贤运十四年二月六日早朝,柳江合兀的出现在了大殿上,满朝大臣难免窃窃私语,唯有萧辰冷静如常。

    “周大人一案朕已有定论,镇国大将军实乃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庶民萧晋勾结北狄余孽,残害朝廷命官,即日问斩。”

    圣旨一出,满朝哗然,丞相宋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却无一人为萧晋求情。

    “北狄卷土重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此次密诏镇国大将军回京也与此事有关。”此话一出,满朝目光顿时集中到了柳江合身上。

    “启禀陛下,臣能揪出潜伏在大恒的北狄余孽,还多亏了南羌大汗淳于康定的帮助。”柳江合抱拳躬身回答道。

    “哦~将军不妨细说……”皇上代表群臣问出了心中所想。

    “自多年前陛下在边境与南羌进行以布换马的交易后,大恒虽未对其全面开放,但边境却一直保留与其以物换物的习惯。众所周知,南羌人极善铸造武器,臣以为,若有了南羌武器的加持,我大恒战力必能更上一层楼。念及此,臣在一年便上书陛下,希望大恒能与南羌建立合作。而臣也确在上书不久后收到了陛下批准了此事的回信,臣这才与那淳于大汗有了书信往来。”柳江合说着呈上了所谓的皇上的回信。

    “但令臣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信却是有人假冒的圣旨,陛下甚至都没能收到臣的奏折。也正因如此,臣才有了通敌叛国的嫌疑。此事事关两国安定,淳于大汗知晓后便决定亲自调查。最后,大汗揪出了伪造南羌武器的工匠,臣也顺藤摸瓜,查出了藏匿在京中的奸细。”听了柳江合的解释,满朝文武不由得唏嘘不已。

    “依大将军所言,有人假传圣旨,不知大将军可揪出了此人?”这时丞相宋屿站了出来。

    “那是自然,那人便是吴最安。吴最安曾为赵老将军旧部,赵老将军为国捐躯后,他因本身资质平平,在军中并无建树,便一直不得朝廷重用,他也因此心生怨恨,背叛了赵家军,做出了如此杀头之事。”柳江合侧身面向宋屿解释道。

    宋屿用余光小心打量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明显是默许了柳江合的说法,皇上要袒护赵家,他又何必自讨没趣。所以此时他纵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憋在心里。其他人见丞相都无异议,他们自不会多费口舌。

    见宋屿无话可说,柳江合又呈上了一份拜帖:“陛下,淳于大汗有意与大恒交好,欲亲临大恒。”

    见此,朝堂上又有了讨论的声音。

    “大恒热情好客,南羌又有意与我国交好,传朕旨意,迎!”

    “臣遵旨……”一时间,满朝文武伏于地上领旨。

    下朝后,萧辰独自往集市赶去。路上,萧辰看到了萧晋的囚车。

    萧晋身穿单薄的囚服,安安静静地缩在囚车的一角。囚车所过之处,沿道的百姓无不咒骂一句“蛮贼……”

    萧辰随囚车来到了刑场,在行刑前,萧辰试图挤过人群。因他身着朝服,明眼人都能猜到他的身份,倒也没人敢拦他。

    “辰王殿下……”见萧辰来到了刑场上,刑部尚书有些为难。

    “本王不会为难你。本王只想在他行刑前与他说几句话,还望大人行个方便。”萧辰请求道。

    “既如此,还请殿下尽快……”

    此时萧晋已经被人从囚车里带了出来,但仍戴着手铐和脚链。

    萧辰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他后退半步躲开了。

    “你犯了大错,但你终归是我的皇弟,你可还有什么心愿为兄能替你完成?”萧辰悻悻收回了手,一脸无奈地问他。

    萧晋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直到行刑前最后一刻,萧辰转身准备离开,他才抬头对萧辰说:“听说苍山地处北狄和恒国的交界处,皇兄若有时间,就将我的骨灰洒在此处吧。”

    萧辰轻轻说了一句“好”,随后转身缓缓离去。直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他也始终没有回头。

    此时,刑部大牢里,两名男子相对而坐。

    “柳侍卫,好久不见……”吴最安笑着向眼前的人打招呼。

    柳江合初见吴最安时,他还只是宫中的一名禁卫,那时吴最安就喊他柳侍卫,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如此唤他。

    “画押吧……”柳江合掏出一纸罪状放到了吴最安面前。

    “哼~逼供?”吴最安拿起罪状看了一眼,随后一巴掌将罪状重新拍到了桌上。

    “这上面所写罪行,皆是确有其事。”柳江合语气平静地说道。

    “确有其事?老子是有谋逆之心,但老子从未背叛赵家军!”吴最安吼道。

    “我说过,这上面所写的罪行,皆是确有其事。”柳江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

    吴最安愣了一会,随后冷笑道:“你当真是和萧旌越来越像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柳江合沉默不语,吴最安接着说道:“赵老将军戎马一生,最后却不得善终。世人皆说是杀生殿的魔女杀了将军,你信吗?萧旌心狠手辣又生性多疑,赵老将军去世后,他为了让赵家军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他使尽手段让敏然嫁给他。敏然就这样变成了笼中鸟,一生被困在那宫墙之内。在攻打北狄一战中,他让赵家军冲锋陷阵,最后赵家军死伤大半。不仅如此,战争结束后,他仍然忌惮赵家军,于是他将赵家军的将领从边境调到了各个州县,以此来分散赵家军的势力。他所谓的我安插在各州的势力,不都是拜他所赐吗?既然萧旌对我们不仁,我们又何必对他有义?”

    “这么多年,你始终没能看清德妃的良苦用心。”柳江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一提到德妃,吴最安紧张非常。

    “你可知陛下为何会打压赵家军?你可还记得北方大旱那年,陛下手持皇子信物责令边境将士打开城门,可边境将士却以未得赵老将军命令为由拒开城门。赵家世代镇守边境,而赵家军的眼里也逐渐只有赵老将军,连皇子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这如何不让一个帝王忌惮?”柳江合解释道。

    柳江合的话如雷贯耳,此时吴最安的脑子一片空白。

    “据我所知,当年德妃是自愿入宫,那你可知她又为何会如此?”见吴最安沉默不语,柳江合追问道。

    “当年赵家军的所做所为确有谋逆之嫌,陛下也可借此名义剿灭赵家军,还可以让赵家军担上乱臣贼子的罪名,但陛下没有。陛下仅仅只是分散了赵家军的势力,还赐了赵家军忠烈之名,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德妃的周旋。此次赵家谋逆之罪坐实,本该满门抄斩,若非陛下有心隐瞒,恐怕此时早已血流成河,而赵老将军忠君爱国的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柳江合继续说道。

    “德妃费劲心思保赵家军平安,而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意孤行,差点害死了德妃和四皇子。吴将军,伪造玉玺,拦截信件,意图谋反,这些罪名都需要人担,而这个人只能是你。不论你当初想做什么,如今你都输了。成王败寇,若你还想保赵家军的名声,就该主动撇清和赵家军的关系,意图谋反的,始终只有你自己而已。”柳江合说完后,吴最安沉思片刻,最后还是画押了。

    临走时,吴最安问他:“柳江合,李璞音也被困在了宫里,你虽贵为镇国大将军,却与我没什么不同。你说,你最后能善终吗?”

    听到这话,柳江合顿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也没能回答他的问题。

    贤运十四年二月六日,吴最安画押认罪,并于当日晚自尽于刑部大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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