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章所说的亲自去见白氏,是带着薛玄凌去。
当然,并不是真的明目张胆带着薛玄凌去西福寺招摇,而是西福寺正好要开办一场斋会。
薛玄凌作为时下最受瞩目的人之一,自然而然地接到了请帖。
原本白氏是想要从中作祟,让薛玄凌的请帖作废的,奈何林含章在暗地里施压,白氏的一番功夫,最后都化作东水流了。
薛心宜也在受邀之列。
这大概是她嫁人前能参加的最后一次大型的集会,所以她表现得比以往还要雀跃,连带着给薛玄凌打扮都激动不已。
去寺庙,装扮就不能太张扬。
只是薛心宜也不肯素净,便挑了件百合裙衫穿着的,另挽了个新月髻,上簪两支玉兰簪,清新脱俗。
而薛玄凌拗不过薛心宜,跟着她一道穿上了浅色的裙衫。
临到出发时,范阳公主的车马停到了薛府的门口。
这位也是激动坏了,之前一直在广文阁读书,连宫里的学拳都落下了,十天半个月都瞧不见薛玄凌一次。
眼下正好抓着机会,赶紧跑了过来。
太原公主也在。
于是两位公主分别拽了自己的手帕交,各自坐上马上,喜滋滋地出发赶往西福寺。
路途不远,马车摇摇晃晃,范阳公主与薛玄凌闲聊了没几句,便靠在车窗上,打起了瞌睡。
薛玄凌则手捧着书,一边看,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外头。
上回被绑架的事,至今还在薛玄凌心里留了不小的阴影。
是,她解决那雷老五很轻松,但她清楚自己那是占了偷袭的便宜,倘若是正面跟雷老五交手,谁知道鹿死谁手?
如今的薛玄凌,已经不太敢拼了。
她有太多的留恋和不舍,以及一巴掌数不清的谜团等着去解开。
好在,去西福寺的路上平安无事。范阳公主睡得嘴角都流诞水了,听车夫喊到了,才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的。
“仔细脚下。”薛玄凌扶着她下马车,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林含章下马。
有趣的是,薛玄凌穿着郁金香色的长裙和白玉兰半臂,而林含章恰巧穿了个玉兰长袍,圆领窄袖。
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去,倒像是十分融洽的一幅画。
“林司业也来了?”范阳公主抬手招呼了一下,说:“往日斋会,林司业不都是在禅房那边陪着林夫人的?怎的今儿个跟我们一样,从正门进?”
薛玄凌摸不透林含章那似笑非笑的眸子里藏着什么,便摇了摇头,垂眸道:“谁知道呢……心宜在前头等我,我们去寻她吧。”
佛门斋会。
一是为了讲经传法,二是为了请香客品斋。
西福寺这种达官贵人往来的地方,所举办的斋会就更是有所不同,往年甚至还有皇帝亲临。
不过那也是极少数的情况。
更多的,只是皇子公主们到场,以彰显西福寺在一众长安寺庙中的不同之处。
坐在马车上的李昶自然看到了不远处林含章和薛玄凌的眼波来回,他不悦地蹙紧了眉头,转眸看向身边的欧阳锦,问:“你说这几日有人在查宅子,是谁?薛家人还是林家人?”
欧阳锦是没琢磨透自家这殿下怎么突然恼了,手一摸下巴,赶忙回答:“殿下,这事儿跟林家没啥关系吧?底下的人回禀,说查宅子那人是江湖上的,可能是宅子原先的主人留下的麻烦。”
啪。
李昶手里的折扇一合,敲在了欧阳锦的头上。
“哎哟,我的殿下,您要生气,也得将个章法吧!”欧阳锦皱巴着脸,玩笑道:“这薛家娘子就是个内宅小丫头,哪儿来的本事查东查西?而且您白日里不是都看着的,她要么在院子里练剑,要么在屋子里看书,也没出过门呀。”
这倒也是。
只不过,李昶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他当然不知道薛玄凌一进屋就等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薛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其实对了大半。
时间过巳时,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西福寺,有的是进主持准备的禅房小憩,等待斋会开始,有的则趁着这个机会,在寺庙中闲逛,结交朋友。
李昶不愿意与人来往攀谈,所以一路低调入寺,直接躲去禅房。
荣安公主就在李昶的隔壁。
不过荣安公主并没有去叨扰太子,而是独自一人在禅院外的竹林里散步。她是尾随一人过来的,却不愿意上前去打破此刻的安静,所以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前头的人,是薛玄凌。
这会儿范阳公主躲在禅房里呼呼大睡,薛心宜撇下太原公主去偷偷与林池见面,薛玄凌倒是乐得清闲,可以在竹林中漫步。
身后跟了人,薛玄凌清楚。
是谁,薛玄凌也清楚。
两人的默契毫无理由,却又这般温柔,像是两个约好了的旧友,一前一后漫步。
等快走到崖边时,荣安公主这才出声喊了一声薛娘子,随后说道:“听闻前几天,薛娘子受了惊……现在可好些了?”
“劳烦荣安公主挂机,我很好。”薛玄凌一脚踏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回头冲荣安公主一笑,说:“只是那绑我的人不太好。”
荣安公主跟着噗呲笑出了声,掩唇道:“是,听说人是死了,所幸薛娘子平安无事。”
“公主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玄凌。”薛玄凌并没有让荣安公主叫自己阿九,她清楚那两个字对荣安意味着什么。
山间清风一过,竹林顿时簌簌作响。
崖低更是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公主不要再往这边走了。”薛玄凌探头看了一眼悬崖,提醒道:“这边陡峭危险,公主畏高——”
话没有说完。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愕然。
薛玄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已经来不及糊弄,只能拙劣地补充道:“心宜也害怕这种高的地方,公主别过来了。”
迟了。
荣安公主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攥紧。
她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薛玄凌,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我畏高,哪怕是大哥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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