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娘子不去走走吗?”

    一道温和又清丽的声音在薛玄凌背后响起。

    她转身过去,看到琴南姑娘带着一缕香风,施施然落到了旁边。

    “琴南姑娘不需要去应酬应酬吗?我看有许多人想与你攀谈。”薛玄凌颔首一笑,提壶给琴南姑娘斟茶。

    琴南姑娘略微偏了偏头,抬袖掩唇,低声说道:“今日后院可不光是只有荣安公主一人,不少夫人也都来了,约摸着是要相看娘子郎君,妾身不便走动。”

    薛玄凌望着琴南姑娘,没有搭话。

    这种略带些隐秘的话从琴南姑娘的嘴里说出来,叫薛玄凌有些意外,这位可不是什么嘴巴把不住门的天真小娘子。

    “妾身可以叫薛大娘子阿九吗?我听她们都是这么叫你的。”琴南姑娘那略施粉黛的脸上表情灵动,带有些许的亲密。

    “琴南姑娘随意。”薛玄凌不动如山,打算看看琴南姑娘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似乎——

    琴南姑娘好像只是想和薛玄凌闲聊,直到第二个人上水榭挑战徐若雅时,都没有说到什么正事,只拉着薛玄凌说些长安里的趣事见闻。

    帐外,薛心宜如一阵风似的,正往这头在赶。

    “对了……”琴南姑娘突然转了话锋,问道:“阿九来时听说是步行到的,可是出了什么岔子?过去接你们的车夫耽误了什么事?”

    总算,说到了正题。

    “是,被我杀了。”薛玄凌一脸纯良地看着琴南姑娘,开口却是血腥至极的话。

    本是要提裙起身的琴南姑娘微微一僵,目光愕然地望向薛玄凌,好半天才讪笑一声,问:“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人都是妾身从兰苑里带出来的,按理说不可能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才是呀。”

    薛玄凌耸了耸肩,反问道:“那就得问问琴南姑娘了,车夫擅自改道,伙同黑衣人,企图将我与妹妹带去无人处杀害……这,算不算是不规矩的事?还是说不能杀?”

    琴南姑娘捏着裙摆的手兀的收紧,指腹泛白。

    几句话的功夫,薛心宜已经走了回来。她怀里的暖炉已经不太热乎了,一进来便哈了口气,抱怨着外头有多冷。

    “当然,我不是那种迁怒旁人的人。”薛玄凌扫了眼琴南姑娘,翻手把自己膝盖上的暖炉递给薛心宜,“可说上话了?看你这又是开心又是烦闷的样,该不会有别的娘子顶了你的位置?”

    后一句当然是对着薛心宜说的。

    “哼!”

    说到这个,薛心宜就来气。

    她噌蹭蹭走到薛玄凌身边,鼓着腮帮子坐下,抱臂说道:“也不知道乔梓年同林池哥哥说过了什么,林池哥哥居然训斥我,让我在茶会上少惹是生非!”

    大概是实在生气,薛心宜也顾不上礼仪,直呼乔梓年的名字。

    有薛心宜在,琴南姑娘显然是不想继续就车夫的事往下说,于是同薛玄凌寒暄几句后,仪态自然地走出了帐子。

    “琴南姑娘过来做什么的?”薛心宜好奇地问。

    彼时台上的对弈已经走过六轮,四周不发爱棋者抚掌称赞,声音一个高过一个,薛心宜与薛玄凌的交谈也就掩在了他人对话之下。

    “来问我车夫的事。”薛玄凌不打算瞒着薛心宜。

    一听到车夫两个字,薛心宜立马就回想起了来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顿时脸色煞白,喉头上下滚动了数次。

    “车夫是她派去接我们的……”貌似思考了一下,薛心宜立刻两手紧紧扣着暖炉,疑神疑鬼地凑过去嘀咕:“该不会是她要对我们下手吧?”

    薛心宜这模样逗笑了薛玄凌。

    见薛玄凌笑得肩膀耸动,薛心宜不乐意了,白眼一翻,噘嘴道:“好,你不说就不说,我直接去问琴南姑娘好不好?”

    说完,薛心宜作势要起身。

    “好了,这事是你想多了。”薛玄凌伸手将她拽回矮垫上,反问道:“对你下手,图你什么?难不成是要拿你要挟父亲?”

    又说:“人虽然是琴南姑娘派出去接我们的,但动手的事与她应该是没有关系。”

    有了薛玄凌的保证,薛心宜也就没再多想。

    到过午时分,棋局收尾,徐若雅成了最后的赢家,暂时称为呼声最高的六艺八雅。彼时茶会的宴席已经在中庭设好,众郎君娘子便由侍从引领着,三五成群地相携前往中庭用膳。

    薛玄凌这会儿吃不下,没跟着去,自个儿去了偏院的寒梅园里溜达。

    大雪过后的寒梅园有一股暗香,红梅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头,与屋檐上尚未完全化掉的积雪交相辉映,犹如一副极美的大家之作。

    行走在这般风景中,薛玄凌只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她这神清气爽还没持续上一炷香,就正好撞上了行色匆匆,眼角泛着泪光的徐若雅。

    晦气,薛玄凌错开目光,心想道。

    梅林中脚印纷乱,来来往往走了几个人,光凭脚印是看不出什么的。不过薛玄凌也没想着去探究徐若雅的秘密,索性转身,佯装没看到她。

    薛玄凌不想招惹徐若雅,架不住徐若雅主动送上门。

    那厢,徐若雅看到薛玄凌背过身去,一边加快脚步往薛玄凌那儿走,一边说道:“薛大娘子既然看到了,又何必装作没看到?”

    徐若雅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哭腔。

    “原来是徐大娘子。”薛玄凌额角青筋直跳,无奈回身冲她微笑,说:“刚才我光顾着赏梅了,倒是没注意到徐大娘子,不知徐大娘子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冷风乍起,卷得梅树上的雪花簌簌落到了地上。

    “今天薛二娘子是不是同你说了我什么?”徐若雅开门见山地问。

    薛玄凌一愣,眉头微微蹙起。

    结果徐若雅毫不忌讳地开始解释:“如果二娘子是跟你说我与欧阳郎君有什么,还请你不要当真,我与欧阳郎君不过是萍水之交,并没有任何私情。”

    越是这么说,在薛玄凌这儿,越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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