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辉宫中,  气氛压抑得有点可怕,整个大殿内只有陈嫔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陆煜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顾晗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番四周,  没瞧见令昭仪的身影。

    一时间饶是顾晗,  都有些控制不住地羡慕令昭仪的底气,  皇长子被皇上交由她看管,  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就在她重辉宫,  她都不露面。

    而且,瞧着皇上的模样,  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顾晗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今日一事有没有可能是令昭仪动的手脚?

    若说谁最容易对皇长子下手,  除去陈嫔,就只有令昭仪了。

    前者是皇长子生母,皇长子身边的人压根就不会对陈嫔抱有戒心,  后者是照看皇长子的养母,皇长子身边伺候的一半是皇上的人,另一半就是令昭仪的人。

    但很快,  顾晗就皱了皱眉头,她找不到令昭仪这样做的原因。

    至少在她进宫后的这段时间,她未曾发现令昭仪和皇后间有什么龃龉,  顾晗只好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而且就算她真的持有令昭仪的证据,她也不会站出来说什么。

    皇长子受伤,  皇后最有嫌疑,  这对她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众人等了好久,  才等到单太医出来,分明刚进二月,天还冷得厉害,单太医却是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跪下说:

    “幸好宫人护得及时,大皇子并无生命危险,不过大皇子受到了惊吓,而且小腿被马蹄踢了一脚,接下来的几个月恐怕要在床上度过了。”

    陈嫔哀嚎了一声,听见大皇子腿被伤了,心疼得恨不得就此晕厥过去。

    这时殿门口传来动静,顾晗回头去看,才发现刘安带着人进来,怪不得她先前看皇上时总觉得不对劲,原是刘安没有跟在皇上身边,刘安带来一个消息。

    马蹄上踩到了根钉子,马才会忽然发狂,而且今日马吃的粮草也被掺和了药物。

    这些消息足够说明今日一事是有人故意谋害皇长子。

    陈嫔又开始叫嚣,让皇上彻查此事,倒是顾晗,越听越觉得这事颇有些蹊跷,这些证据留得太明显了,几乎恨不得状告天下,今日一事就是早有预谋!

    皇后如果做事这么蠢,她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

    陆煜被陈嫔哭得烦躁:

    “住口!”

    顾晗能想明白的事,陆煜自然也想得到,可他想得又比顾晗深一层,今日一事未必不是皇后做的。

    心有所图,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当。

    故意留下证据,反而越能洗清她的嫌疑,说到底,是陆煜对皇后存了疑心,才会不论如何都觉得皇后有嫌疑。

    陈嫔被唬得噤声,待回神来,她掩面痛哭,只低泣着小声,这般一来,哪怕是陆煜,也不能再训斥她一句。

    陆煜先是进去看了番皇长子,才沉着脸出来,他问向校场的人:

    “昨日校场是何人打扫?今日都有哪些人去了校场?”

    管理校场的公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忙声回答:

    “回皇上,校场每日都是固定的人打扫,近来大皇子有骑射课,奴才都是每日仔细检查过才敢离开,奴才以人头担保,昨日奴才离开校场前,校场都是干干净净的!”

    能进皇室的马都一等一的好马,比他们这些奴才的命还贵重,他们平日中照顾这些马都跟照顾祖宗一样,哪敢让钉子这些东西混进校场。

    查出马蹄上扎了根钉子时,公公吓得腿都软了,生怕皇上会觉得他们平日中照顾得不周到。

    当即有人呸道:

    “说得好听,马蹄上的钉子难道是凭空而来?连粮草都出了问题,你还敢说自己没有责任?”

    顾晗无奈地看了眼身旁的周嫔,周嫔自从将心思从皇上身上收回来,态度就摆得格外正,只当皇上是表哥,对几位皇嗣也只当亲侄对待,不说多疼爱,但坏心也是真的没有半分。

    皇长子一事,谁都不想掺和进去,唯独她什么都不怕,敢在其中说话。

    那公公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啊!求皇上恕罪!”

    陆煜脸都黑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养这群奴才是做什么的?!

    小文子正带人挨个地搜查房间,但什么都没有查到,那些奴才也一问三不知,就好似那根钉子真的是凭空出现一样。

    这个说辞,说服不了陆煜。

    他不耐和一群奴才纠缠下去,直接道:

    “压入慎刑司!”

    慎刑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霎时间,重辉宫响起一片哭天抢地的求饶声,有妃嫔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身子稍抖。

    重辉宫正殿中,令昭仪压抑住喉间涌上来的痒意,无动于衷地听着外间的声音,知道皇上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时,她就垂了垂眼睑,掩住眸中的情绪,半晌才艰难地说:

    “让人好生照顾着大皇子。”

    她身子弱,如今外间寒意涩涩,她要是出去一趟受了冷风,半条命估计都能折进去,她的病宗一直都会被太医院呈到御前,这也是为何后宫频频出事,皇上却可以忽视她不在场的原因。

    涪柃应下了,顿了很久,她才低声问了句:

    “娘娘为何不连同含禧宫——”

    话音未落,令昭仪就抬眸打断了她,她想要勾唇,却没有那个力气,最终,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后宫一共就三位皇子,只忽略了颐和宫,到时被怀疑的可就不止是皇后了。”

    涪柃噤声,她想说,既然要做,为何不把事情做绝,三位皇子都出了事,皇上才会彻底地怀疑到皇后身上。

    令昭仪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只扯了扯唇角。

    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和昭修容对上,昭修容这一路太顺利了,不在乎昭修容多有能耐,或是她背景如何,而是在于皇上对昭修容的心思。

    自己救过皇上一命,落得如今苟延残喘的下场,加上一直深居简出,才得皇上些许信任。

    昭修容不同,观她进宫后发生的事,多多少少可能发现一些端倪,她心思绝对不浅,甚至有些事端中就有她的影子。

    连她都看得明白,皇上必然也有所猜测,可饶是如此,皇上都一路晋升她至修容,若非短时间内不好继续升位,恐怕那日昭修容生子时,皇上就恨不得给她晋升为妃位。

    这样的人,才是最不能招惹的。

    若昭修容只是心思深,那就使手段让她事迹败露,叫皇上看清她的真面目,也就罢了,怕就怕皇上分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要自行给她找理由,硬生生地给她洗成受害人。

    令昭仪不想和昭修容去比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她压着咳嗽了声,身子颤抖,手背上青筋凸起,连带脸上都涨红一片,偏生唇色发白得厉害,她告诫涪柃:

    “不要去招惹昭修容。”

    涪柃不解,但她最是听娘娘的话,令昭仪拿开手帕,手帕上落了殷红,她只觑了眼,就无动于衷地移开了视线,她眼神恍惚地看向偏殿,低声呢喃:

    “……我要拉着她一起……”

    涪柃听得胆战心惊,忙忙低垂下头。

    重辉宫外,就在校场的那些奴才要被拉进慎刑司时,终于有奴才扛不住,跪地爬了几步,扒拉住小文子的衣摆,哭着说:

    “奴、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今日卯时,奴才去校场的路上看见了坤宁宫的冲公公!”

    小文子变了脸色,骂声道:

    “怎么早不说?”

    “奴才害怕,刚刚才想起来!”

    小文子才不信这屁话,怕是想要明哲保身,如今眼看要进慎刑司了,才不管会不会得罪皇后,将这事说了出来。

    小文子不敢耽误时间,一路小跑了回去,直接跪地将这个消息禀了上去,他没有自个儿来,将那奴才也带来了。

    那奴才现在不敢有一点隐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了,可他话落后,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顾晗甚至听见周嫔的小声嘀咕:

    “怎么最近发生的每件事都和皇后有关。”

    顾晗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她,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周嫔闭了嘴,但刚刚的话早就落入殿内众人耳中,她们眼中神色各异,谁都不知她们在想什么。

    坤宁宫中,皇后今日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神不宁,等宫门被敲响时,她顿了下,才让茯苓去开门,刘安恭敬地带人进来。

    皇后冷着脸:

    “刘公公今日大驾光临,又是要做什么?”

    刘安躬身:“今日大皇子从马背上跌落,查到和娘娘宫中的小冲子有关,皇上让奴才将小冲子带回去审问,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小冲子腿都软了,跪在地上,慌乱地喊:

    “娘娘,奴才冤枉啊!娘娘救救奴才!”

    皇后倏然眼神冰冷地刺响小冲子,小冲子哭声一顿,忍不住缩了缩头。

    只这细微的变化,就让皇后脸色难堪下来,小冲子如此明显的心虚,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小冲子和今日一事脱不了干系!

    若是旁人,皇后还不会情绪这么激动,小冲子是在王府时就在她院子中伺候了,前前后后跟了她七八年,若非今日一事,她根本不会怀疑小冲子对她有二心。

    刘安让人将小冲子押走,对皇后仍是恭敬道:“奴才要将他带回重辉宫审问,先行告退。”

    ——重辉宫。

    这三个字浮现到脑海,皇后立即就猜到今日一事是谁在算计她,她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她知道又如何?哪怕她说出来,也无人会相信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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