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云恕陪霍怀旬下棋。
她的棋术高超，这点是霍怀旬早就领教了的，这次他算是用出了全身本领。
半个小时后，棋面两分化，胜负已出。
胜利者——云恕。
霍怀旬咂摸着棋面，眼里的敬佩油然而生。
“小恕啊，年纪轻轻的不得了啊。”
“爷爷，是你让我了，不然我哪能赢你啊。”
“呵呵呵呵……”云恕的谦虚让霍怀旬失声大笑，他伸手点点她，“别安慰爷爷了，爷爷输的心服口服。”
“爷爷，有时间我们继续。这次有运气成分。”
这话不是云恕谦虚，霍怀旬的棋术真的很好，一般人在他手下撑不到十分钟。
“小恕啊，棋也下好了，现在可以和爷爷说说，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了吧？”
霍怀旬抬了下手，立刻有女佣走上来把桌面收拾干净。
女佣走后，客厅内恢复她和霍怀旬两个人。
她抿起唇，沉默。
“小恕啊，爷爷一直在关注你的动态。也知道林家发生的事，小恕，你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应该热烈自由的生活，别被仇恨困太久。”
霍怀旬盯着云恕，一番话听得云恕心脏发颤。
二十岁。
她从来没享受过二十岁的生活。
“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再等等，很快就都结束了。”
霍怀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神似乎在说：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这个时刻，云恕再次从霍怀旬身上感受到他对自己真心的关心。
无关其他，纯长辈对小辈的态度。
“爷爷。”
云恕迎上霍怀旬的目光，悄然吐出口浊气，霍怀旬突然被她认真的看着，知道她有话说。
便笑着开口，“小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爷爷这不用顾虑。”
“你的双手……”云恕眸光加深，一字一句，“干净吗？”
霍怀旬直直的目光里，涌出些许复杂。
云恕抓住它，心情沉闷，继续问，“爷爷，干净吗？”
“小恕，你为什么这么问？”
“爷爷，我想要答案。”
这一刻，云恕不愿去想组织的给的那份资料了，她想靠心去找答案。
“爷爷七十五岁了了。”霍怀旬笑呵呵的，声音轻缓，“有的事都记不清了。可如果你问我手上干净吗，爷爷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说到这，霍怀旬停了声音，云恕看见他表情快速变得严肃，“干净！”
答案出来了。
云恕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要不要相信？
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眸光，“爷爷的话，小恕相信。”
“小恕，你这么问是对爷爷有什么误会吗？”
霍怀旬再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受伤。
云恕想说不是，显然是撒谎。
于是，她重新看向了霍怀旬，道，“我听到了一些谣言，和霍家有关的。”
这几天霍恩天从来京陵的事，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霍恩天这个霍家长子，和父亲侄子间的恩怨也被讨论的隐晦而小心。
“小恕，有些谣言不必理会。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说爷爷的坏话，但那些终究都是谣言。你不可以相信，要有自己的判断。”
最后几个字，霍怀旬说的格外重。
云恕的心一下接一下的被撞击着，有一道声音在脑中炸开。
她有过自己的判断吗？
从接到霍家任务的第一秒，她全身心相信组织，相信组织给的所有资料。
却从来没真正见过霍家做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要说有，那应该就是城南项目的事了。
云恕的思绪宛如一团乱麻，在失控前，她结束了话题离开了霍家。
出租车上，云恕给宋大刀发了信息。
“查查霍家近几年的所有情况，还有城南项目的后续。”
城南项目原本云恕让江穆城暗中帮那些商贩的，后来发现那些商贩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完全不需要帮助。
云恕以为是商贩们自己找到了办法，江穆城又没有多说，加上她被林家的事分心，也就没再关注过。
现在想想，这整件事是有疑点的。
手机“嗡”的一声响起。
云恕低头滑开手机，一行字跳了出来，“老大，查这个干什么？组织给的资料上有近十年霍家情况呢。”
“我要你亲自查。”
“要保密！除了穆城，谁都不可以说。”
“！！！”
一连三条信息发过去，宋大刀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大……”她语气凝重，“你该不会怀疑组织吧？”
相处多年，宋大刀很了解云恕的脑回路。
“等你的调查结果出来，就都清楚了。”
“老大，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怀疑我们的组织呢？那是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坚持啊。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它啊。”
“去调查吧，让答案告诉我们答案。”
“好！我去查！我宋大刀无条件相信组织！！”
嘟嘟嘟——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云恕感到一阵心累。她闭上眼睛，无力喘息。
出租车驶入一片闹区，叽叽喳喳的声音涌进车厢，云恕掀起眼皮向车窗外看去。
外面，人群聚集，扯起的横幅五颜六色。
硕大的字体钻进眼帘。
“无良林氏，还我们血汗钱！！”
“林氏不倒，天理不容！！”
“林正宏，还钱还钱还钱！！！”
“……”
云恕再向周围看去，嘴角勾了起来，这里是林氏公司大楼外。
没想到这么巧，司机走了这条路。
后面有汽笛声响起，出租车司机加快速度走了。
后视镜里，云恕又看了几眼，足足有数百人，场面绝不是一时半会散的开的。
林家。
深夜。
云恕在房间里听见楼下林正宏的声音，听声音他是喝了酒，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女佣撞枪口了，被他训的十分难听。
云恕从床上起来，在家居服外套了件长外套，坐在桌子前等着。
一多分钟后。
房门被敲响。
林正宏大舌头的在外面喊，“小恕啊，给爸爸开门。爸爸进来了啊。”
话音落下，房门就被推开了。
走廊的光流泻进来，林正宏逆着光，云恕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像极了藏在光里的，一堆垃圾。
“你没睡，正好。快快快，和爸爸一起去霍家求他们帮忙。”
林正宏大步走过来，一把扯起云恕的胳膊就把她朝门外带。
云恕没有挣扎，任由他把自己推进车里，又听他吩咐司机去霍家。
车子在夜色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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