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力甩开江祭臣拉着自己的胳膊,并将手臂上的伤口藏起来。
“你们什么人?!干什么?!”男人一脸怒容,看上去随手都要上手打人。
江祭臣冷冷得看着男人的眼睛,似乎想要寻找出男人怒容之下的破绽。
司杨廷上前,指着男人胳膊的上的伤痕:“你这伤哪里来的?”
男人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江祭臣的声音在男人的身后想起:“远途而来,没赚到钱,所以觉得很晦气?”
男人站定,转头看着江祭臣,随后收回视线,抬脚继续离开。
“你是说他身上的鱼腥味?”司杨廷问道。
江祭臣点头:“他不是长安人,你看他的皮肤,就算是整日在外头工作,按照长安城的温度,不会有如此黝黑的皮肤,再加上他身上的鱼腥味,没猜错的话,他来长安城的时间并不多。”
“那你怎么知道他那个胳膊上有指甲划伤?”司杨廷仍然不解。
江祭臣偏过头,无奈得望着司杨廷:“你不是你觊觎付大人的位置吗?为什么不好好努力?”
“我.....”司杨廷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我不努力,是你根本就是个魔鬼好不好。”
江祭臣浅浅一笑:“因为他刚才将船绑在岸边的时候,左臂明显有因为受伤而使不上力气的痕迹。”
司杨廷笑着摇摇头:“不对,指甲划痕,就算是再深的痕迹,他也不可能被影响到,一个大老爷们儿.......”
江祭臣轻笑一声:“所以,在掀开他袖子之前,我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指甲划痕,而他隐藏伤口的样子,更让我觉得好奇得紧。”
司杨廷无奈得抿着嘴:“我看你就是疑神疑鬼惯了。”
“走,我们去打听打听这个男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祭臣说着便抬脚向前走去。
身后,司杨廷快步跟上:“你怀疑这个男人跟刚刚的死者有关?”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去查这个男人做什么?不应该先看尸体吗?”
江祭臣回头,见司杨廷一副不想再走路的样子,对司杨廷伸出一只手来:“来,跟上。”
司杨廷咧嘴一笑,一把将江祭臣的手打开:“谁要你拉着,我又不是走不动,是不想走。”
江祭臣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不是我想进大理寺,不想努力的人,就这样吧,一辈子没出息。”
司杨廷一听,生气得追赶上去:“江祭臣,你敢再说一遍!你说谁没出息?!”
江祭臣抿嘴笑着,加快了脚步,故意让司杨廷追赶不上。
司杨廷快跑两步,抬脚一跳,便跳到了江祭臣的后背上。
两个少年打打闹闹得离开。
江祭臣的视线突然停在岸边的船上。
“怎么了?”司杨廷也向那个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
江祭臣下意识得推开司杨廷:“你就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又要去哪儿啊!我是真的不想再走了啊!”司杨廷犯懒。
见江祭臣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张望着。
昆明池的池水中,一双眼睛正望着两人的方向。
随后,一阵水波纹沿着水域逐渐远去。
鱼斗路上。
两人一路偷偷跟着男人。
健壮黝黑的男人快步行走着,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与男人说话。
如此,更是验证了男人新参者的身份。
江祭臣转头与司杨廷对视一眼,点头。
“没人认识他,也就是说,他来这里时间不久。”司杨廷眼神犀利得盯着语远去的男人。
江祭臣点头:“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是在寻找是否有人跟着他。”
“也就是说,他现在要去某处,是一个不愿意被人看到的地方。”司杨廷说话的时候,神秘兮兮得。
江祭臣平静得说道:“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有同伙。”
眼看着男人就要转弯离开,消失在视线中。
两人准备起身继续跟上去。
“为什么?”
两人的身后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
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司杨廷惊叫一声,一拳打向身后,拳头落下,柔软而虚弱。
身后传来一阵重重得咳嗽声:“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江祭臣看清了身后的人,慌忙上前扶住对方。
“章先生,有礼。”
司杨廷一看,这拳头竟然打到了章安达的身上,也是一惊,连忙道歉:“对不住啊章先生,我是没看到,真的是对不住啊。”
因为江祭臣的关系,司杨廷对章安达也十分客气。
其实起初的时候,司杨廷并不认为这个瘦小的老头子有多厉害,小时候,特别是章安达刚刚被招入大理寺成为仵作的时候,司杨廷每每到大理寺,只要见到这瘦小老头,便想要戏弄他。
为什么喜欢戏弄章安达?
用司杨廷的话来说,就是因为章安达好欺负呗。
他们家世代做着殡葬事业,到他这一代,才能有了点缘分,跟官府打上交道,说来,也算是光耀门楣。
因为一般做殡葬行业的,通常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所以想要做官,想都别想。
再加上殡葬业虽然辛苦,却并不是那么能赚到多少钱的。
章家世代都做着这事儿,往后便也世代很难为官的。
章安达收起刚刚痛苦的样子,笑呵呵得看着司杨廷:“吓到了?没事没事,我要是还经不起你这一拳头,也就不配跟着付大人检验尸体了。”
江祭臣问道:“章先生怎么在此处?我记得您家住得似乎离大理寺不太远。”
章安达笑笑:“是啊,这不是想着,到四处查看一二,说不定能有些关于死者生前的线索。”
“生前?”司杨廷问道。
章安达笑道:“晚上我会在大理寺的验尸间里做活儿,你们要不要来?”
“要要要!”司杨廷高兴得嚷嚷着。
江祭臣对章安达拱手道:“付大人那边.......”
章安达摆手:“不妨事,你们也不是头一次来帮我检验尸体,怕他作甚?”
章安达这句话,倒是把司杨廷给逗笑了。
他拍了拍章安达的后背:“章先生倒是胆子大了,连我们付大人都不害怕了?”
章安达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想来,有两位公子替我求情,付大人也不至于非要拿我如何,你们说,是不是?”
江祭臣笑着点头:“那么,晚上我们大理寺见。”
章安达弓着身子,抬起一只手,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记得,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走正门,我会在验尸间的墙头下面接应你们。”
“好!”江祭臣回应后,便拉了拉司杨廷,转身离开。
章安达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就像是在看自己家孩子一样:“若是我有这样两个儿子便好了。”
江祭臣扯着司杨廷的胳膊,一路向前。
司杨廷一边小跑的跟上江祭臣的大长腿:“你慢点,慢点啊,跟有人追你似的。”
江祭臣转眼看向刚刚遇见章安达的地方,发现章安达已经消失不见。
司杨廷也随着那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江祭臣收回视线:“没什么,刚刚那个男人,应该是跟不住了。”
司杨廷随意道:“没事啊,横竖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与死者有关,与其现在就浪费时间查这种边缘人物,还不如直接从死者本身出发。”
江祭臣点头:“走。”
“又干嘛去?”司杨廷皱着眉头,“我好饿,想吃东西。”
江祭臣轻轻皱着眉头:“还记得当时尸体小腿及脚后跟处的划痕是什么样子的吗?”
司杨廷崩溃:“大哥,我现在很饿,想吃东西,你非要在这跟我说尸体,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江祭臣根本就没有将司杨廷的话听进耳朵里,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尸体。
“腿部划痕很深,但看上去似乎有挣扎的痕迹。”江祭臣睁开眼睛,从衣服里拿出一只深红色的绣花鞋,鞋底已经被磨穿,但鞋面儿却看上去很新。
司杨廷一把将绣花鞋从江祭臣的手中拿过来,端详着:“哪儿来的?”
江祭臣答道:“船上。”
“船上?什么船?”司杨廷大惊,随后瞪大了眼睛,“不会是......”
“对,就是刚才那艘船,那个黝黑的健壮男人的船。”江祭臣一字一句得说着。
司杨廷思索着:“这双鞋看上去,怎么像是......像是.......”
江祭臣的眼睛看着司杨廷,等待着司杨廷说完后面的话。
两人的身侧,人来人往,有人诧异得望着两人的方向,就好像是奇怪,两个阳光少年为何当街拿着女人的鞋子在端详。
江祭臣见司杨廷生生吞下了后半段话,便继续说道:“如果,这个少女被拖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丝生气,但她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去挣扎,所以,她腿脚上的伤口很深,但却并没有胡乱挣扎的痕迹,只有微弱的不平整伤痕。”
司杨廷默默说道:“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裸,但这双鞋......鞋底被磨穿。”
江祭臣继续说道:“这是一双喜鞋。”
司杨廷想到一个更可怕的答案:“或许,死者被带到昆明池的时候,全身上前,就只剩下这双喜鞋?”
江祭臣默默地点头:“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衣物,昆明池是人造池水,不会因为流动性而令衣服完全消失不见。”
“所以......”司杨廷倒吸一口冷气,“或许今晚仔细见到尸体,便能明了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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