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臣的手稳稳地停在付凌天心口的位置,两人四目相对。

    司杨廷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干什么?!”

    江祭臣慢慢收回手来,对付凌天拱手:“作案手法就是直指心口的攻击,且没有凶器。”

    付凌天冷眼看着江祭臣:“与荣云鹤的死异曲同工。”

    江祭臣点头:“只不过,凶手对荣云鹤似有私仇恨意。”

    司杨廷见两人并没有起争执,这才按下心来,走上前去:“还有一种可能。”

    江祭臣和付凌天都看向直接闯进来的司杨廷。

    “不是让你在前厅等着吗?”江祭臣有些无奈。

    司杨廷嘿嘿一笑,手挠了挠头发:“我说,凶手杀荣云鹤的时候,还有一种可能性,”看一眼江祭臣,“那晚你在场,他的恨意,来自于对你的恨,结果却转嫁到了荣云鹤的身上。”

    江祭臣想起那天夜里与黑衣鸟人的对话,沉思着。

    付凌天问道:“这件事我之前听司杨廷提起过,不过,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吗?”

    江祭臣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却都好像认识我。”

    “你是说,他们?”付凌天疑惑,“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是,但我仍没有证据,再加上在张公子卧室新出现的这个帕子,让我更觉得线索越来越乱,越来越多,却摸不到头。”

    司杨廷喃喃道:“若是那黑衣鸟人的话,与西域神女又有什么关系?那这个玲珑又是谁?与平康里又有什么关系?那张公子死后尸变的杀人方式,也是如此,这一切之间都有怎样的联系?”

    付凌天想起家中之事:“我家中家丁的死,似乎也有些蹊跷。”

    江祭臣和司杨廷都觉有异样,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思索着,看向门外停放尸首的方向:“按理来说,我与你们之间并没有与直接关系,更不用说亲属关系,甚至连利益关系都几乎没有,为什么我院中的人会被控制?”

    江祭臣的眼中有些惋惜:“今日被杀的家丁,在死之前叫着我的名字,并提起僵尸二字,也就是说,除了张家公子尸变,恐怕,还有人发生尸变。”

    司杨廷的汗毛不自觉的竖起:“你的意思是说,今日杀人的人,是其他的尸变者?”

    江祭臣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关键问题是,付大人家中后院的花香味,操控了人心。”

    付凌天在一旁,像是一直在发呆的模样,又像是在思考两人的话。

    司杨廷上前一步:“付大人,您有什么想法?”

    付凌天慢慢回过头来:“我还有一种猜测......张公子之后,凶手的下一个主要目标,应该是我。”

    江祭臣和司杨廷都被付凌天的话惊到。

    司杨廷问:“为何?”

    付凌天回忆道:“若西域神女跟案子有关的话,我见过她。”

    “可,我也见过啊。”司杨廷不解。

    江祭臣神色冷静:“您是说,在您的院中,她曾出现过?”

    “如果凶手故意用我院中家丁的情况引你而来,也可能是在布置新的犯罪证据,关于你的在场证据。”付凌天看着江祭臣。

    付凌天继续说道:“若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看向司杨廷,“到时候,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司杨廷心情沉重:“大人......”

    付凌天浅浅得笑了笑:“我也不会像那书生一般好欺负,且先不说我会被控制的事,帕子的事,查清楚。”

    “是!付大人!”司杨廷很高兴付凌天让自己参与这个案子。

    江祭臣一脸担忧:“大人,您之前答应过我......”

    付凌天厉声道:“除了司杨廷,你还放心我把这个案子交给谁去查?明面上,若大理寺始终不出面,你以为能说得过去?再者说,若我的猜测成真,后面大理寺真的能相信你的人,便只剩下司杨廷一人。”

    江祭臣垂下头去:“是。”

    当夜,付凌天久久无法安睡,他坐在书房内,回想着近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已经是家中被杀的第二个家丁,其实他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城内对付家家丁连续死亡的事,也开始议论纷纷,称一向严正的付凌天恐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般铁面无私,否则,怎会遭了如此天谴。

    付凌天听着好笑,人言可畏,需要你的时候,如何都说你的好,一旦从高出坠落,跟着落井下石的人,恰恰也是那些曾经说你好的人,甚至,可能会是你曾经竭力帮助过的人。

    夜色正浓,付凌天站在窗户边。

    张家公子当夜,是否也是如此站在床边等待着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结局的?

    一边想着,付凌天抬脚,向家丁的后院而去。

    被控制的家丁?付凌天心中低落,想他严正一生,到了,却落得被人陷害,实数好笑。

    刚走到家丁所居住的后院门口时,付凌天便被眼前的情形吓到。

    只见整个院子里聚满了人,密密麻麻,所有人都围在花坛边,一动不动,视线落在花坛中央的一簇娇艳花朵上,而那花朵,正映着月光,闪烁着水滴一般的清澈光芒。

    深红色妖艳的颜色,陪着整整齐齐一动不动,宛若木头人一样的家丁们,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诡异而可怕。

    付凌天蹲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

    正当此时,家丁们像是听到院落门口的动静,只一瞬,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付凌天。

    付凌天一向阳气甚重,也被眼前情境吓了一大跳去。

    夜晚的平康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胭脂香味。

    司杨廷一副柴米不进的样子,一脸严肃得穿梭在平康里的街道,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其实现在他脸上严肃的模样,正好反映出他内心的紧张心情。

    平康里都是什么人,看尽了世间最薄情,也看尽了世间最虚假,像司杨廷这般模样,姑娘们一打眼儿,就能看出司杨廷的紧张。

    一个穿着低胸襦裙,扭着丰满白皙的身姿的姑娘,从一家店内走出来,扭动笑着挽住司杨廷的胳膊。

    “哎哟,我说这位小哥,可是头一次来咱们这平康里啊?”姑娘笑颜如花,让人看着几乎能陷进去。

    吓得司杨廷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其实连眼神都透着慌张。

    他的眼睛不敢看向刚刚挽着自己的姑娘:“我......我来找人。”

    姑娘掩嘴而笑,肉乎乎的脸上,无关几乎皱到了一起:“小哥说笑了,来咱们这里的,可不都是找人的?”

    姑娘说着话,就要将司杨廷扯进妓院大门。

    司杨廷平日算是个大老粗,一时竟不知如何反抗,用的劲大了,怕弄伤姑娘家,劲小了,又怕挣脱不开去。

    “姑娘,你先松开我,我真的是来找人的......”司杨廷有些急了。

    那姑娘哪里肯放过上了门的肥肉,而且还是如此年纪的精壮小哥儿。

    就在司杨廷快要被拉进店内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一把将司杨廷的胳膊拽回来。

    姑娘感受到力道,回头皱眉正要发作,却见眼前江祭臣挺拔的身子,一袭白衣在这灯红酒绿下却并无沾染的淤污。

    江祭臣看着姑娘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姑娘一时看得吃了迷,忘了还拽在手中的司杨廷,慢慢松开手,只痴痴地看着江祭臣的脸。

    “公子,可是来......找人的?”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着光。

    江祭臣点头示意,并一把将司杨廷拽到自己的身侧:“多谢姑娘帮忙,人,我已经找到了。”

    江祭臣的笑容温柔,让人的心酥酥麻麻。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沉稳应对平康里姑娘的模样,惊看着江祭臣的侧脸。

    “你怎么......”

    江祭臣回眼看着司杨廷,对司杨廷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容:“寻了你半晌,没想到你在这里,走吧......你不是也在找我吗?”说着,便扯着司杨廷的手腕向街边走去。

    司杨廷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任由江祭臣拉着自己的手腕,回到正街的人群之中。

    直到走出去半晌后,司杨廷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甩开江祭臣拉着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江祭臣忍着笑容,甩开折扇,歪头看着司杨廷:“救你啊。”

    “谁要你救,我自己能应付!”司杨廷嘴硬,却不看江祭臣,回头又瞥见刚刚拉扯自己的丰腴姑娘。

    那姑娘仍看着两人的方向,只不过,视线却是落在江祭臣身上的。

    吓得司杨廷一把重新拉住江祭臣的手,两人掌心相对。

    司杨廷慌张收回视线:“快走快走!”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如此模样,觉得甚是可爱,轻笑出声,从司杨廷的手中抽出手来,在他的头上拍了一把:“下次要来这种地方,先来找我。”

    说罢,独自向前走去。

    平康里本就人多,江祭臣的身影很快就要没入人群。

    司杨廷看到身边又有姑娘瞄上自己,吓得快跑几步,跟上江祭臣。

    江祭臣背对着司杨廷,唇角上扬,甩着折扇,一副飘然模样,引得周围姑娘们侧目。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你真是来寻我的?”司杨廷紧紧跟在江祭臣身边,发现姑娘们的视线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

    江祭臣只是淡笑着,没有回眼看司杨廷:“不是,我是来寻情的。”

    “殉情?”司杨廷睁大眼睛。

    江祭臣笑出声来:“寻人,还是寻情,你都分辨不出吗?”回过神去,慢慢收起笑容,“你来寻味?”

    司杨廷习惯了江祭臣快速转移话题的说话方式,他答道:“嗯,上次闻着那帕子上的胭脂味道,总觉得不似平日大家小姐的味道,太浓烈了,倒像是平康里的姑娘身上的味道。”

    江祭臣停下脚步,转眼看着司杨廷:“你怎知这种味道应该在平康里?看你刚才的样子,该是从来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才对。”

    司杨廷嗤笑一声:“说得你真常来似的,你看看这群姑娘看你的眼神,看着都全身哆嗦。”

    江祭臣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平日的严肃:“那帕子上的味道香味过浓,我也觉得你说的对,平康里平日鱼龙混杂, 不仅是个寻花问柳之地,同时,也是整个长安城最大的消息集散中心。”

    司杨廷一顿:“消息集散中心?”

    “走,带你去个地方。”江祭臣说罢,抬脚便没入人群中去。

    司杨廷反应过来,快跑两步:“江祭臣,等等我!”

    江祭臣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自顾自得往前走去。

    人群深处,一顶清雅的轿子,轿众人掀开帘子,看向人群深处的江祭臣。

    精致的眉眼下,透着爱慕与哀伤。

    “告诉玲珑,若回到司家,便说出缀锦楼,并曝光我的名字。”

    轿子一侧,荆棘走出来,诧异得看着轿子里的曼珠:“姑娘,这是为何?”

    曼珠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江祭臣的身上移开,慢慢说道:“他已经查到缀锦楼了,掩饰无用,我要他靠近我。”

    荆棘不解:“可姑娘,他查到缀锦楼,也是因为你故意让他查到的,我不明白,陈妈妈明明是你的人,为什么要放她出去给江祭臣透露消息,就算,你想要他靠近你,也不需要将自己曝光,你......”

    曼珠不想再听荆棘说下去,收回帘子,精致的脸消失在轿子中。

    荆棘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自己这几次对江祭臣下了狠手,曼珠是不高兴的,但他不想看到曼珠为了这个男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很清楚,曼珠与江祭臣之间的前世今生,他们在接受这惩罚,永世不能相见,如若真的相见相恋,曼珠的结局......荆棘不敢多想。

    “姑娘,你想将所有的一切,停止在这一世吗?包括你的命?!”荆棘的声音里透着气愤与心疼。

    曼珠的声音从帘内传来:“就像你,明明知道心爱的人心中装着别人,不还是一意孤行?”

    “姑娘,这不一样,我愿意永远守护着心爱的人,哪怕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荆棘不觉红了眼睛,他知道,这次,曼珠是真的铁了心。

    “莫要再说了,走吧。”曼珠的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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