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阁,河洛国有名的酒楼之一,遍布国内大小城镇。如今正值晌午时分,过往客人自是不少,免不了有人讨论起杜府灭门之事。
酒楼内某个角落,一男子被众人团团围住,此时正讲述着杜府昨夜的惨案。男子谈吐间可谓是绘声绘色,彷佛一切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那打更的张瘸子说啊,他三更时经过杜府门前,那两个家丁都还在门口站着,可后面几次路过就再没看到人了。他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这天冷,俩人都躲进去偷懒了。却不曾想,竟是被...”说到这还拿手刀划过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
“还有那杜府送菜的黄老头,他这十几年可是每天五更准时到杜府后门送菜。可今天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便踩着板车扒在院墙上看了一眼。这不看啊,不打紧,可他偏偏非要好奇,这一看把他吓得,现在都还躲在家里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官府问话可都是问了好久,这事啊,还是我那府衙的兄弟悄悄告诉我的。”说到这男子得意看了一圈围着的人,却不再说下去。
“那黄老头看到啥了?二驴子你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啊!”旁人急切地催促着这男子,众人好奇心早就被提了上来,哪能禁得住男子这般挑逗。
那二驴子却端起酒碗,晃动了几下装作沉吟道:“这......这黄老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我好像记得,可是又......”说着些马虎话,却又迟迟不往下说。
旁人可是有熟悉这二驴子的人,深知他尿性,赶忙使唤起小二:“小二,温壶热酒给那二驴子送去,记我账上。”
“得嘞,爷~”
听到这话那二驴子立马笑着干了剩下的半碗酒,压着声接着说道:
“那黄老头啊,看到后院有座小雪山~”
“切~你小子这算哪门子事啊!你还我酒”,那刚点了酒的男子可不买帐,顺势就打算抢过小二刚送上的那壶酒。
“欸,你急啥,我可没说完啊!”二驴子一个飞扑两手死死抱住酒壶辩解着,表情神神秘秘,压着更低的声音说道:
“他当时啊,就觉得挺奇怪,寻思自己给杜家送了十几年的菜,也没见过后院有山啊,就盯着那山仔细地瞅啊。就在这时,那雪山靠上面的雪滑落了一大片,就从那片空隙中,黄老头看到一张人脸直勾勾的盯着他,人脸旁边啊,还能看到人的手脚叠在一起......”
二驴子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满意地喝了一口酒,又补充道:“这个点仵作验尸估计也快差不多了,来之前听说,最先验尸的那些下人,可都是被吓死的......”
这二驴子啊,也就城里一游手好闲的泼皮罢了,不过他靠着自己那不要脸的特点,却是将城里各行各业的人物都给认识了。虽然那些个也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对于他来说也足够了,至少能让他靠着这张嘴四处混口饭,混碗酒。
酒楼众人也是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讨论起十年前巽州旧事......
一名老者坐在一旁叹息感叹道:“咱们这巽州,怎么就不太平呢?十年前那藏剑峰的龙家似乎也是一夜之间就没了。”
一青年男子听到老头叹息,嘲笑着说道:“藏剑峰?龙家?老头你怕莫不是昏了头吧,别说我们巽州,就是这河洛国我也没听说过藏剑峰这地方啊!”
“呵,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可是眼睛却不花,这脑子啊,自然也好使得很。咱们巽州现在是没了藏剑峰,可是那断剑崖,你总去过吧,小子,你就没发现近百米的断崖口,整齐光滑得诡异吗?”
“老头,你是说,那是被人给......这怎么可能?”青年男子听完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老者见状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老先生,小生初来巽州,本不知这些事迹。今日听老先生一说,倒是饶有些兴趣,还烦请老先生再多说点,也好让小生开开眼。”一道突兀的声音从老者不远处传来,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此人正是蜉蝣儿,只见蜉蝣儿站起身对老者笑着作揖行礼后,便又坐了下去。
蜉蝣儿落座酒楼最角落,一开始大家凑着热闹,倒也没注意。此时众人看去,才发现蜉蝣儿身着黑色锦袍,做富贵打扮,想必是哪家富贵少爷外出游历。
而凌清漪此时也如同丫鬟一般,端着一壶温酒,来到老者身旁,恭敬地说道:“劳烦老先生再讲点昔日旧闻,这酒便赠与老先生解渴了。”说罢便回到了蜉蝣儿身后。
老者急忙起身还礼说道:“既然公子有此雅兴,那老朽今日就多叨叨几句,将自己所知往事,尽皆讲与公子听,至于有些事是真是假,公子也就当个故事听听罢了。这事啊,还得从前朝夏国说起咯...”
“前朝夏历八十三年初时,皇帝夏侯岳遇刺身亡,太子夏侯琰自此登基,时年六岁。皇室威严早已不如从前,九州六府没事就带着兵马往帝都城外跑一趟,丝毫不藏那狼子野心。
同年四月,这国内动荡尚未安定,异邦纷争又起,南越国主宣战大夏,大军压境现今震州城下。这财匮力乏,民不聊生之时,幼弟禅让皇位给了皇叔夏侯震,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河洛’并改夏历八十三年为河洛元年。
此后更是击退南越,平了那九州六府的人马,才有了现在的八州啊。接着又创了明阳宗,封胞弟夏侯雷为宗主。举国成先天八卦之势,以州为卦,取两仪之阴为帝都,阳为宗址。当时啊,也被叫做‘一国一宗合八州’...”
“老头啊,你就别扯那些大家知道的,说点别的。”听着老者不紧不慢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旁人已经急切的催着老者。
老者愣了愣神,笑着说道:“哈哈,好,那我就给你们说点不知道的。记住了,这些话啊,听了就过了,要是传出去,可是会掉脑袋的。
那夏侯震能当上皇帝,全靠他哥哥夏侯霆。当年南越入侵,夏侯霆直接从南越朝堂之上取了那皇帝脑袋,带回了帝都。就直直的扔在了小皇帝面前,吓得那小皇帝是第二天便直接宣布禅让皇位。
这一手,不仅是在威慑南越,更是在威胁小皇帝啊。可小皇帝在禅让仪式结束后竟失踪了,这新皇夏侯震哪能心安啊,派人查了大半年,最后查到小皇帝失踪之前,我们巽州龙虎镖局从帝都运过一趟镖回到了巽州。”
老者喝了口酒,又接着说道“皇帝查出来没多久,那夏侯霆便带了上千精兵去了藏剑峰,原本想从龙家家主龙扬风口中问出小皇帝的下落,可龙扬风就是不承认啊,最后两人大打出手。”
“断剑崖,竟然是那夏侯霆弄出来的?”旁人急切的问着。
“恰恰相反!”老者笑着慢悠悠说道:“那一剑是龙扬风劈的。他俩交手数十回合,夏侯霆重伤了龙扬风。
龙家的人虽然各个武艺不差,可那也敌不过朝廷上千精兵啊。龙扬风见自己不敌那夏侯霆,龙家的人也越来越少,最终一剑断了那片山头,拉着上千精兵为龙家陪葬,他自己也因伤势过重,摔落断崖。”
“龙扬风一剑竟能断了山崖,还输给了夏侯霆,这夏侯霆得有多恐怖啊?”
“这夏侯霆如此强悍,看来我河洛国倒是能安稳太平几年咯~”
众人听了老者讲的故事已然议论开了,谁都没察觉到,蜉蝣儿虽然依旧举止端庄地喝着酒,但他那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愈发用力。
突然一名大汉嗡声评价道“要我说啊,肯定是那龙家拿了不少好处,没准就是那夏侯琰给了啥宝贝,不然龙扬风怎么可能死心塌地。”
凌清漪一听这话,厉声呵斥道:“不知道的事情,就莫要瞎说,小心给自己惹上麻烦!”这般凌厉的模样,倒是与之前的端庄判若两人。
而那大汉一听,使了个眼色,便带着身旁三名弟兄朝着蜉蝣儿二人缓缓走来,嘴里说道:“威胁我?小丫头片子,我刀口舔血的时候,你可还没出生呢,还惹上麻烦,就你和你这小白脸主子,我一......”
在大汉说话间,蜉蝣儿缓缓放下酒杯,覆腕并指,朝着大汉轻轻上挑。大汉顿时呆在原地,额前一缕头发已徐徐飘落。随后蜉蝣儿起身便朝壮汉走去,大汉因为害怕,已经开始冒着冷汗,浑身颤抖。
可蜉蝣儿在和壮汉擦肩后,便停了下来,低声说道:
“如果我再遇到你,断的就不是一缕头发了。”
说罢径直向门外走去,凌清漪也是随手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朝蜉蝣儿追了上去。
二人走了很久之后,大汉才慢慢回过神来,双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检查自己有没有缺少什么一般,嘴里不停地囔囔着:“我还活着,我竟然还活着...”
旁人虽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但那大汉自己清楚,倘若那屡气劲朝着自己脖子袭来,恐怕今日自己就得命丧于此。
之前那说故事的老者,看着这一幕笑着低声说道:“难道他和龙家有关?凌云舍得放他出来了?此行应该就是拜访杜府,调查当年真相的吧?如今倒恰巧赶上杜府灭门。哈哈哈,有趣!有趣!”老者说罢也是大步朝酒楼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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