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进警局时,许霁寒就观察过地形。

    他记得,绕过前面照壁,便是出入办公楼的大门。那是手推三翼式玻璃钢旋转门。

    门里面,三个供人站立的空格均为钝角扇面,空间并不算大,每一格最多同时容纳三人,还得紧贴在一起。

    可能是出于保暖的考虑,三道门扇外侧各固定连接着一块弧面玻璃,无论转到哪个角度都能保证有块弧面玻璃封住出入口,从而有效隔绝冷空气进入楼内。

    但由此所造成的弊端就是,每个出入口都相对狭窄,要是同时有人进出,必须眼疾手快才行,否则就会被门挤到。

    以目前队形,只能是斯特林独自进入第一个扇格,然后自己和近身押解的两人等待进入转过来的第二个扇格。至于垫后的那家伙,则只能再等着进入第三个扇格了。

    也就是说,要想出到门外,敌方四个人得被动分成三拨。

    那么,在斯特林即将转出门外、还有一个敌人在大堂内等待门扇转过来的一刹那,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因为敌方被首尾分隔,不能相互呼应,方便自己各个击破。而且近身作战,枪械失去作用,更容易发挥自己长处。

    他立刻按照这一思路,默默在心中完善行动计划。

    这段路程并不长,只用不到半分钟,五人就绕过照壁,来到旋转门前。

    一切如他所想。

    或者是斯特林自恃武力强悍觉得无所畏惧,或者是许霁寒一直以来唯唯诺诺的乖顺软弱迷惑了他,他根本没认识到局面的危险之处,到了门前直接吩咐手下:“我先进,里德和康诺顿押着犯人跟上,普杰尔最后进。”

    说罢,便推动门扇,昂首直入第一个转过来的空格。

    门扇继续旋转,第二个空格很快露出来。

    由于入口狭窄,三个人无法并排进入,所以只能变为前后排格局鱼贯而入。

    左面那个高个子冲同伴作个手势,放开许霁寒,迈步先进去,右面那个稍矮点的用力推了许霁寒一把,并贴在他身后也想快速跟着进来。

    这比预想的效果更好。就掐着这个时间点,许霁寒遽然发动。

    他假装被推得一个踉跄,猛扑到前方高个子背上,同时回身一脚把矮个子蹬得倒退了几步。

    他向前扑出时,用力极巨,直接把那高个子推了一个趔趄,脸紧紧贴在玻璃门扇上。

    门扇受此冲击,猝然加快旋转速度,生生将暴怒的矮个子挤到门外,只能等候下一个空格转过来。

    高个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下回身一拳直击许霁寒面门。许霁寒双手分开向上一托,绷直的铐链将高个拳头格开;再闪电般一绞,竟是将其手腕紧紧锁住。

    接着,许霁寒双臂用力,拔萝卜一样拽着高个子的手腕往回揪。

    经年累月坚持针对性训练的他,力量远超常人,令高个肩膀疼得要裂开一样,似乎下一刻手臂就会被撕扯得脱体而去。

    高个子实在难以承受这股剧痛,忍不住弯腰前倾以抵消拉力。头刚低下来,眼前却有一片黑影挟着呼呼风声扑面而来,原来是对手屈起右膝狠狠顶上。

    许霁寒既有满腔愤怒需要宣泄,又有别的敌人需要对付,故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下手时没留半分余地。

    这一撞何其凶猛,只听‘噗嚓’一声闷响,高个鼻梁瞬间崩塌,半个面骨凹陷,脑袋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喷射出来的鲜血除了浸透许霁寒棉裤,还在玻璃门扇上溅出一大朵模糊的红花。

    这家伙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轰地一声向后倒在门扇上,身体软软向下滑落。

    许霁寒急忙松开绞住其手腕的铐链,以免影响下一步行动。

    双方搏击虽然凶猛而激烈,但却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从许霁寒将矮个和留在最后的普杰尔关在门外,到高个溅血倒下,总计连一秒钟都没过去,这时门扇还在转动中,前面的斯特林尚未转到出口,后方的两个人仍在焦急等待进入。

    矮个子挨了一脚,最先反应过来,又离得最近,亲眼目睹同伴染血倒下,脑袋都扁了,眼见凶多吉少,震怒加悲痛下,不由狂吼一声:“里德!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高个子叫里德,那么矮个子就是另外那个康诺顿了。

    康诺顿好歹反应过来,但垫后的普杰尔则极为不堪,似乎被突发变故惊得失了魂,犹站在大堂全身发抖呆若木鸡,浑然忘了要向前进入门内去支援同伴。

    在康诺顿的吼声中,第一个空格转到出口。

    斯特林本来一直面向前方,却从门轴转动的突然加速上觉出异常,此刻再听到手下吼叫,哪还不知道发生意外?

    他急忙快步跨到门外以防门扇撞上来,同时惊疑地扭回头看。

    许霁寒片刻也不敢耽搁,趁着这时候继续发动攻势。

    斯特林才一跨出门外,许霁寒就立刻推动门扇再次加速,同时身子闪电前蹿。

    所在的空格刚刚转到出口,他拳头便挥了出去,人也紧随其后猱身扑上。

    这时斯特林刚回过头来,就见门扇呼地一下急急转了过去,接着一左一右两只拳头在他眼里不断放大,转瞬就要击到他的两侧太阳穴,而且中间明晃晃的铁链直袭面门。

    不过这家伙身手着实不凡。虽然变生肘腋,留给他的反应时间短之又短,但他仍是令人不可思议地做出了应对,不仅毫厘之地差矮身闪过许霁寒势大力沉的拳头,还迅速发起还击,一记下勾拳狠狠砸向许霁寒咽喉,逼得许霁寒只能回臂格挡。

    ‘砰’‘砰’声中,两人就在出口外台阶上交起手来,方寸之地上兔起鹘落、闪展腾挪,顷刻间拳来脚去交换十多招,速度均快如闪电,在空中画出一道道臂和腿的残影。

    一时间,双方竟然难分上下,谁都打不倒对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许霁寒虽然戴着手铐,其实影响也不算大。在拳术的发挥上固然打了折扣,却无形中相当于手上多了一个铁家伙。

    数次用铐链格挡斯特林拳脚时,都能看到对方疼得龇牙咧嘴,匆忙收回拳脚变招。

    然而相持的形势却对他极为不利。

    他注意到,原本停在院中央的一辆黑色商务车正朝这边急速驶过来,显然是敌人预留在外的车辆。

    只是不知道车上还有几个敌人。

    而就在这时,来自身后那个康诺顿的嘶吼余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许霁寒头脑清明,瞬间得出判断,那家伙进入的下一扇格与出口已形成缝隙,只要再转开一点,康诺顿就能钻出来,与斯特林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车上的敌人暂时还构不成威胁,混战中他们不敢开枪。那么来自康诺顿的威胁才是致命的,要优先消除。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常胜拳手,当此危局,他没有半点慌乱,立刻想出应变之道。

    在斯特林一脚直袭他裆下时,他没有硬挡,而是突然使出一个滑步,身形如鬼魅般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招。

    与此同时,右膝微曲,腰身微拧,左腿绷成一条直线,大喝声中如重锤般蹬向侧后方。

    ‘嗵’一声巨响,脚心正蹬在弧面玻璃的边缘上。转轴和门扇受到这股巨力的推动,转速陡然提升,直如鞭子大力抽过后的陀螺。

    康诺顿急欲出来为同伴报仇,出口刚露出几公分空隙,就已经迫不及待,人还在门里,一只手已经拔出匕首率先探了出来,脚下也急着往外迈。

    就当他将出未出时,身后的门扇却急速撞击上来,‘啪’地一下将他拍到前方门扇上,致使他跨到门外的愿望落空。

    门轴的运动轨迹却未受到多大影响,仍在高速旋转。

    康诺顿被撞得昏天黑地,根本不及缩回胳膊,弧面玻璃已经转到与厢壁玻璃重合的位置。

    血肉之躯哪能承受这种巨大的惯性冲击?

    尤其受力面为两块玻璃的侧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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