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人多力量大。
到了下午,两路木桩,只有在外路,靠江心的那一面,还有一条横线,没有装好木板。
乡民们从堤内附近的小土坡挖泥,分成两线,越过大堤,担到两排木板中间,那一丈五的间隔上。
土堆渐渐升高,与木板顶面相平,高出了江面两尺多,形成了土堤。
土堤慢慢向前,到了最后的横排那里停下。
乡民们又去绑大木板,直到土堤最后合龙,把七丈长,两丈宽的那片水域,包围在江岸边。
被围住的水塘,水底本来是个斜坡。因为是枯水期,水最深处,也还没过人头。
孙喜的五百两工银到手,心情格外高兴。自己在土堤上踩了一条小沟,提了一个木盆,带头往沟中排起水来。
乡民们去找了盆桶来,纷纷跟上,一百多人的队伍,仅仅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将塘里的水排空了。
事情到了这里,县令的任务就算完成。
孙喜当场给每个木工和乡民,各发了二两银子。大家欢天喜地的走了。
苏府老仆人在堤上看见,去通知了霜儿。霜儿和甘木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甘木正要下到泥塘中,被霜儿一把扯住。她微笑着说:“这种千年一遇的好运,不会有第二次的。
你要再去,准能把宝贝踩到泥里,万年都不会重出了。”
霜儿一边说着,忽然眼里泛泪,扭头看向堤坡下。
她沉声说道:“洢溪河畔的孙小官人,是你拿出点本事来的时候了。”
孙喜嘻嘻笑着说:“放心。逃不出我手指的。”
说完,他走进塘里,从一侧摸起,像耕牛犁地一样,躬身在烂泥中前进。
到了另一侧,他伸一伸腰,又转身摸索。
霜儿紧盯着孙喜的后背,一声不出。
不断有人经过大堤,互相询问:“那小哥在江里找什么?”
“找金子银子。下这么大本钱,应当是站那儿的娘子,丢了贵重首饰吧。”有人回答说。
只有一个女声说得最奇怪:“母亲,那小娘子是东京来的。她头发上的凤头钗,是州桥东街首饰铺里才有的。”
霜儿回头,朝年轻的娘子笑了笑。那娘子走近来,朝霜儿行礼。霜儿还了礼,两人并排看向塘中。
孙喜脸上被稀泥糊得像个大花猫,依然在寻找霜儿口中的宝贝。
那娘子见霜儿好相处,就问道:“姐姐,艮土不是办武林大会吗?怎么从碧津渡口上来,只有你这里热闹一些呢?那些武师去哪里了?”
霜儿微笑着说:“武林大会,就是一帮糙汉子打架,有什么好玩?娘子们去了,他们就转头看娘子。你想去呀?”
那娘子被霜儿的高论,说得一时语塞,只得看向塘中。
孙喜忽然停顿了一下,又往前头摸去。
甘木来找霜儿,突然看见她旁边,站着一个不相识的少女,就踌躇不前。
霜儿瞥见了,笑道:“果然是好眼神!别傻站着呀。”
她又对那娘子说:“我是霜儿。苏暖霜。请问姐姐的名字。”
那娘子说:“劳姐姐问,我是林鹭筠。母亲也叫我筠儿。”
霜儿回头说道:“甘小官人,找我有事啊。这是林娘子,别太拘束了。有事就问呀。”
甘木知道霜儿说得越正式,祸就越大。他只朝孙喜指了指,就转身要走。
林鹭筠正好扭头,看见甘木,先吃了一惊。她急忙来到曾绮素身边,小声地说:“母亲,你看那小哥,和我很相像呢。”
曾绮素朝甘木看去,问林鹭筠道:“他姓什么?”
林鹭筠却没留意,又不好来问霜儿,就僵住了。
那曾绮素缓步上前,朝甘木行礼,问道:“敢问小哥贵姓?”
霜儿一直盯着她们母女,立即答道:“姓穆。是从东京我苏府跟来的。木头,你去找小筎,叫她准备晚饭。”
甘木答应着去了。曾绮素对林鹭筠说:“天下相像的人很多,别在意了。”
林鹭筠只是不信。她没经历过多少风霜,心地纯真,看到甘木,却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
她望着甘木离去的背影,突然扯了母亲一下,说:“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食巷路口,林鹭筠又说:“母亲,我要去找他了。你再想想,我不是林娘子生的,你不也让我跟她姓了吗?
姓穆也不打紧的。他一定跟我有关系!”
曾绮素见女儿说得有道理,就嘱咐道:“切不可急躁,要有分寸,多想少动,记住了?”
“记住了。”林鹭筠回答道。她从食巷里快速穿过,来到主街,边跑边往两边张望,把甘木堵在笑笑书坊旁边的小巷里。
甘木愣住了。他既不能强闯,又不能回头走,只好等林鹭筠先开口。
林鹭筠舒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我父亲本来是要娶一位林娘子的。后来林娘子走了,他娶了母亲。母亲就让我姓林。所以,你原来是姓什么的?”
甘木见她拦住自己,就是问这个,不由哑然失笑。
他忙解释说:“刚才那位苏娘子,最喜欢开玩笑。我是甘木,甘草的甘,木头的木。霜儿,苏娘子,就随口说我姓木,逗你们的。别怪她。她人可好了。”
林鹭筠说:“那你,认识这里常乐门的帮主,甘仪笙吗?”
甘木笑道:“在艮土,除了客店里的,我只认识从东京一起来的四人。两个在伍味酒店,还有两个在江边,你刚才也看到了。
其他人我一概不认识,常乐门,只在东京听说过。
好好的帮派,为什么要叫‘门’?常乐门,一听就是没读书的人起的。
我干嘛要认识什么甘仪笙?他很重要吗?”
林鹭筠听甘木说得诚恳,只得让开了巷口。
“真是奇怪了,他姓甘,却不认得父亲。”
林鹭筠一路想着,又回头来找曾绮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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