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甘仪笙从船舱中弹起,手托着一块舱板,来到繁桢宫主面前,说:“不该丢的东西,就要珍惜。
金军在黄河以北,连打胜仗。宫主未雨绸缪,没什么不对。但要看跟什么人。
柳天雄宇,是夏国人,住在秦凤璐的固瓦城,金军南来,伤不到他分毫。他凭什么要为大宋卖命?”
繁桢宫主看那舱板上,正是自己扔掉的银钗。
她把银钗抓在手上,转身就走。
甘仪笙在身后冷笑道:“在别人的地盘上,别太自负。”
繁桢宫主不答,上了马车自去了。
孙喜一大早起来,等候在霜儿住的客房门外,看见小筎,就笑嘻嘻地央求说:“昨夜那皂衫,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我还等着去看武林大会呢。小筎,你帮我洗一下,行不行?”
小筎说:“你行我就行。你先叫一声姐姐。”
孙喜为难地说:“这不合适。我就比甘木小几天。甘木不也没叫过霜儿姐姐吗?”
小筎说:“求人的是孙子——喜,话还这么多?你到底叫不叫?”
孙喜转过身去,说道:“叫你个鬼。我丢掉它买新的。”嘴上说着,脚步却不动。
两下里正在僵持,霜儿在房中说:“孙小官人,你要不想付出呢,就别使唤人。
喊姐姐,还是出银子,你想清楚了。划不划算?都不要后悔。
你们今天就在客店里,掰扯这个事。孙喜,照顾好小筎。我和甘木,有事要出去。你放心,我们不去武林大会。”
说话之间,霜儿开了门出来,找甘木去了。
两人沿着江岸,朝前走了很远,霜儿看着江对面的山峰,忽然问道:“甘木,你从家里出来时,到了一座桥。你确定是在北岸吗?”
甘木说:“当然。我就算分不清左右,南北也分得清的。”
霜儿笑道:“你这呆木头,又在说什么呀?”
甘木悄悄地在她耳边说:“我当时站的那位置,就叫桥北。你看我分不分得清。”
霜儿放了心,又问道:“那你站那儿,看见对面的山吗?”
甘木说:“看见啊。还不就是那些山,寺庙也还是那座寺庙,连名字都相同。改天我去看看。
听掌柜说,它才修好了大雄宝殿。那可比我看过的,规模小多了。”
霜儿观察了一阵水流,又往上走到堤面,对甘木喊道:“你快上来,站一个位置给我。”
甘木依言,在堤面上左右走动,不断调整,终于迟疑着,停了下来。霜儿用一条木棍,在他脚边地上划了一个圈。又催促他继续去看对面。
当划到第五个圈时,霜儿让甘木停下,两人坐在堤坡上休息。过了一刻钟,甘木再站起来,将五个圈排除了三个。
通过最后两个圈,霜儿根据甘木的描述,在江边定出一段距离来。她分别在两头做了记号。才叫了甘木离开。
在临资口客店,曾绮素说:
“少女深入湖中,一个急浪打来,她硬撑着,没有倒下。
甘仪笙在后喊道:死都不怕,还怕活么?少女不答,挣扎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甘仪笙当时很气恼,他也劝不了少女。只好寒着脸,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强扯了上岸。
少女嚎啕大哭。哭累了,甘仪笙温声问她,家在何处,他好送她回家。
少女答道:她姓林,名鹂云。住在龙阳,一个叫的江塅的小地方,父女俩相依为命。
她十岁到镇子里,姑姑家的药房帮忙。姑父为人老实,姑姑却很刻薄,钱就是她的命。
少女做了七年,孑然一身出来。姑姑还四处给她做媒,惦记着男方的彩礼。
父亲原是私塾先生,染了伤寒,落下了病根。平素本顾不上女儿,但见姐姐步步紧逼,不愿女儿一生被毁,就一起躲到了兰湾居住。
他身体有恙,干不了农活,只在湖上船家帮工,讨一碗饭吃。
两天前,父亲照例出工,临走时,说是遇到了大户,这回出湖回来,可拿到赏钱,给少女买一身新衣裳。
她就盼着,盼着,盼到天黑,父亲死了。”
也许是同病相怜,曾绮素再也说不下去,捂住眼眶,头扭到了一侧,人也跟着转过去了。
良久,曾绮素回身坐正,又说:“少女想去看亡父,却被告知官府还在侦查。
昨日晚间,少女接到通知,父亲是意外溺水身亡。同时淹死的,还有若干人,均需家属自己收殓。
她一听就急了,父女二人来兰湾不久,还借住在几间茅草房中,她靠帮人缝补度日,已经足够心酸。
一时之间,哪里能借到钱葬父?她在集市商铺中哀告,也筹到些小钱。
可恨那些泼皮,还在她伤口上撒盐,不断调戏她,也不知是谁?竟趁乱将十数个铜钱抢走!
少女走投无路,只得先来祭奠了亡父,明日再去求人!
刚才是她实在太饿了,眼前一黑,摔到了水里。睁眼看那洞庭湖水,也赶来侮辱她。她一时激愤,就想不如死了算了!
甘仪笙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是自己造孽,连累了面前少女。
黎库说,甘统领当时,既惭愧又愤怒。他竭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对少女说,可认识兰湾的陈望?
那少女却也认得陈望,是兰湾大户,偶然见过几面的。
甘仪笙又说,陈望是他师兄。他现今先送她,去陈望那儿暂住。自己去取她亡父遗体回来,明日在兰湾下葬。
少女听甘仪笙说了,盈盈下拜。甘仪笙心中有事,只得侧转身去,不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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