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化空听了他人读的一段信,心思大乱;被无止道人趁机翻了盘,他已命如悬丝,自己竟还浑然不觉。
读这段信的,正是那繁桢宫主。繁桢宫搜罗天下信息,在东京,在外州,设立多处交换信息的黑市。一是拓展信息来源,二是就中取利。
像东京的穿云燕这种角色,繁桢宫里数不胜数。搜刮的财物,也是不计其数。
武林中传说,繁桢宫主富可敌国。出来江湖上讨生活,总有敌人在暗处。各大帮派,从上到下,都明里暗里,要和繁桢宫做生意。每年输送到那里的银子,数目惊人。到了连帮中顶层,都要出面干涉的局面。
繁桢宫主的心思,过去无人知晓。但谋事智计之高,帮主们从来不敢小视。
繁桢宫主还在念“妾前世不德,致劳燕分飞。......乳燕嗷哺......恨不自戕”,钟化空忽然大喊道:“够了。”
他使出毕生所学,明镜神功第九重,内力源源不断,摧枯拉朽,将无止道长,裹进狂风里,如纸片人一般,往水道对面飘去。
繁桢宫主见势,先闪避在树后,抱住枝干,惊得花容失色。
“把信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否则,这湖洲之上,只有玉石俱焚一条路。你们都要先走!我钟化空随后赶来。阎王殿里,我们再去分说!”
钟化空话音一落,又是呼呼两掌,连黄草都被卷起。湖边三人,未得呼唤,只操刀在手,站远处观望。
钟化空两目尽赤,又将一掌提起,对着几颗小树。无止道长奋不顾身地上前救护,挡在繁桢宫主前面。
繁桢宫主玉手抚胸,长吁了一口气。钟化空遽然发动,用“炫光如网”的身法,将无止道长围在其中,场部神功跟着递出。
无止道长慌乱之中,应对失措,胸口被重重击了一掌,退后了数步,倒在地上,眼见得不能活了。
繁桢宫主冲过去托住了头。无止道长脸色惨白,低声说:“无止无能,让宫主失望了。宫主请放手,不要污了衣裳。要有来世,还让无止服侍左右,行吗?”
一滴眼泪从繁桢宫主面纱底下掉落,她一直在那儿点头,说不出话来。
无止道长笑了,阖目而逝。
繁桢宫主站起身来,喊道:“打死我吧。你不就是想杀人灭口吗?还等什么?!”
钟化空似乎恢复了些理智,说:“宫主是一门之长,书信给我!我只要宫主一个承诺,从此绝不外传!”
繁桢宫主恨声说:“办——不——到!我已吩咐属下,我若是天亮后一个时辰未归,她就传讯繁桢宫,将书信公诸天下。
我繁桢宫今日来此的,有上百人,分散在各处。你钟化空,就算武功上得了天,你杀得完吗?!”
钟化空一时竟有些踌躇。繁桢宫主,果然名不虚传!一环接一环。狠!狠极了!
钟化空沉吟着,说道:“倘若我动用太旗帮——,又如何?”
繁桢宫主惨笑道:“好啊。盐帮来了上千人,你怎么能知道,我的人不在盐帮里?”
钟化空整个人都石化了。繁桢宫主,言出必行。信誉,是繁桢宫兴旺的基础!她一死,书信一外传,他钟化空败了名声还是小事,连累了那个伤心人,才是万死莫赎!
这一局,他钟化空,赢不了!
钟化空想通了,反而平静了。他说:“帮柳天雄宇是没可能了。那不是我个人的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助纣为虐的事,让别人干去吧。
好!我自废武功!但你要先毁掉书信!”
繁桢宫主闻言,从袖中拿出书信,打起火镰子来,将信点燃。一缕青烟归去,书信只剩了灰烬。
晨曦将至。正是最黑暗的时候。白角口沙洲上,墨色弥漫。繁桢宫主点燃了一捆衰草,火光忽明忽灭。正映照着钟化空脸上的愤激与悲苦。
一条小船悄悄靠近沙洲,船上的人已经放弃桨叶,只用手臂深入水中,划水前进。
天边开了一条细缝,白光从缝里蹦出,在湖面渐渐扩散。
钟化空长叹一声,举起右掌,往左手腕砍落。只见血光一闪,左手顿时少了一截。他强忍疼痛,拿事先撕下的麻布衫摆,将断手处绑好。对繁桢宫主说:“等下只手,还请宫主叫个属下来,帮我包扎。”
繁桢宫主说:“这个自然。”
钟化空提来一块麻石,将右手靠在锋利的麻石尖上,一时沉默了。
繁桢宫的一个属下突然鼓噪起来,叫道:“宫主快走!有人摸上来了。不知有多少,我这边看见了三个。”
就在同时,甘木和霜儿一起呼喊,显见得是那里交上手了。
其他两个属下不敢轻动,只是不停催促宫主离开。
繁桢宫主再仔细听了一遍,双方传出的呼喝声,己方是越来越弱了。她不得已,朝钟化空看了一眼,说:“钟帮主自重。”
说完,她朝背后走去,登上一艘快船,离开了白角口。
甘、苏二人,还在围攻繁桢宫属下。等宫主离去后,剩下的另一个属下赶来,逼退了他们两个,趁着黑暗,将同伴救走,驾船跑了。
霜儿看着火光,赶到钟化空身边,马上大叫:“甘木,快来!师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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