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渊看着自己陷入梦魇、眉头紧蹙的儿子,轻抚着他的银发,感到十分无力和心疼。
十六年前,韵儿怀孕,我一直贴身照顾,不敢有丝毫差池。
等到八个月的时候,皇上派我去清除离国的动乱残党,我不愿意。
可是韵儿太贴心也太宽容了,我甚至痛恨她的善解人意。
她看出我心中的郁结,告诉我没事的,怀胎十月才生,去一个月回来,还有一个月呢,还是能看见自己儿子的。
她让我以国为重。
可是怎么可能没事。
世事多乱。
我快马加鞭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和躺在血泊中的她。
我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韵儿啊,是世界上最潇洒的,她一袭红衣踏马,战场上厮杀无数。
身为女子,却永远冲在最前方,所向披靡,军中无人不服。
她痛恨不公,痛恨战争,却为了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但她又充满怜悯,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她曾在孤守一座城时,把粮食都让给城民。她曾修建起众多避难所,为难民发粥舍铺。她曾在黑暗的夜晚,为瘟疫中的百姓燃起希望的烟花,与他们共进退。
她曾几度以为自己怀不上孩子,结果有了临儿。可是有了临儿之后,她越发害怕自己手上的鲜血。
她愿意为了临儿做一切。
她总说,好想知道临儿出生后长什么样子呀。
她没有被战争打败,没有被瘟疫打败,没有被灾难打败。
可是,她现在毫无呼吸地躺在床上。
上天负我啊,为何让她承受这样的苦楚。
我发了疯,使劲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往地上磕,这时,我看见了我的剑。
我把剑架在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我被救了回来,御医告诉我,我的临儿还在。
我不能死,我看着我怀里瘦小、虚弱的临儿。
我愿意把所有都给我的临儿,可是我唯独不敢面对他。
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自己的无能,想起韵儿,想起御医和仙师说的那一句,我的临儿活不长。
韵儿的葬礼,我没有去。别人都说我无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面对她的死亡。
我是个懦夫。
悼念那天,据说万千人都来了,那天都城甚至挤不下人,还有很多人在城外燃起了香。
安廉来找我。
安廉是韵儿的部下,他自愿带着自己的手下还有孩子守护临儿。我知道,韵儿救过他。
我看见他眼里和我一样的情绪,痛恨自己无能,埋怨自己救不了韵儿。
我同意了他的请求。
从此,他在明,我在暗。
临儿测资质那天,我们两个都在。我们听见别人对临儿的不屑,也看见了临儿的绝望,我愤怒地把山上的石头劈了个遍,手破了烂了,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实我早就知道,临儿没有资质。
最初临儿重疾,我就请了仙师诊治,仙师说,灵力根本无法输进临儿的体内。
可是我怎么忍心告诉他,怎么忍心夺去他的希望。
也许我自己也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临儿还能修仙,能活下去。
韵儿啊,我该怎么办。
【作者题外话】:玫瑰花的葬礼,埋葬深深爱着的你,残朵停止呼吸,渗入大地,没人会注意,一片小雨滴,陪着我等天明,我用这最后一分钟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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