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韩闯被迫拖着疲乏的身体,好掩护李良等离开醉风楼。

    到了街上,两批人分道扬镳。

    回到国师宫,天已微明,李良三人不敢怠慢,匆匆更衣,滕荆两人先返衙署,准备田猎大典的诸般事宜,李良则赶赴王宫。

    途中遇上徐先的车队,被徐先邀上车去,原来鹿公亦在车内,当然是在商讨应付吕不韦的方法了。两人虽全副猎装,却无盛事当前的兴奋。

    鹿公见他两眼通红,显是一夜没睡,点头道:“国师辛苦了。”

    李良欣然道:“身体虽累,心情却是愉快的。”

    徐先讶道:“国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知又有什么新的进展呢?”

    李良压低声音,把昨晚夜探青楼,听到吕不韦三人阴谋与密议的事说了出来。

    两人大叹精彩难得。

    鹿公拍腿叫绝道:“黏到了喉咙的毒丸都教国师弄了出来,可见老天爷对我大秦确是另眼相看。”

    徐先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依国师之议,以缪毒制吕不韦,实行以毒攻毒。说真的,吕不韦治国的本领确是不错,就让他得意多几年,到将来储君登位,再把他收拾好了。”

    鹿公道:“但在这期间我们须牢抓军权,用心培养人材,对付起这家伙来时,就更得心应手了。”

    李良道:“小将有一建议,就是王翦。”

    徐先笑着打断他道:“这个不用国师提醒。我们早留心此子,让他再历练多点时间吧!唉!王颔老得有点糊涂了。好应由后生小子取代。”

    徐先道:“但摄政大臣的权势非同小可,那时他等若储君,没有他点头,什么政令都批不下来。”

    李良道:“徐相还记得我提过那‘仲父’的虚衔吗?就拿这来骗骗吕不韦,三天后莫傲归天,那时轮到他阵脚大乱,加上缪毒又当上内史,吕不韦到时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

    此时车队进入王宫。三人都心怀大畅,恨不得立即过了未来的三天,好看看恶人有恶报那大快人心的结果。

    李良心情轻松欢畅。好!

    就让老子拿这些人开心一下,连鹿丹儿和嬴盈这两个靠向了管中邪的丫头也不放过,如此生命才更多采多姿哩!王宫教场上旌旗飘扬,人马荟聚。

    有份参加田猎者,若非王侯贵族。就是公卿大臣的亲属家将,又或各郡选拔出来的人才,人人穿上轻袍带革的猎装,策骑聚在所属的旗帜下,壮男美女,一片蓬勃朝气。人数约在五千人间。

    一万禁卫,则分列两旁,准备护卫王驾,前赴猎场。

    昌平君、昌文君和管中邪三人忙个不了,维持着场中秩序。

    李良离开马车后。骑上疾风,领着二十四铁卫。以闲逸的心态,感受着大秦国那如日初升的气势。

    其中一枝高举的大旗书了个“齐”字,李良用两件灵魂高阶灵器辅助发出精神感应了一下那田单,发现先前的精神印记还在,那田单还在。

    若吕不韦告诉田单已经收拾了他的话,田单不但白欢喜一场,还会疏于防范,教自己更有可乘之机。

    徐先、吕不韦、鹿公等宿将大臣,均聚集在校阅台的两侧,贵客如田单、太子丹等亦在该处,却见不到韩闯,想来他该是起程回国了。

    最触目的是嬴盈等的女儿军团,数百个花枝招展的武装少女,别树一帜地杂在众男之中

    不时和旁边的好事青年对骂调笑,带来满场春意。

    但最惹人注意的却非她们,而是他自己的娇妻纪嫣然、琴清和乌廷芳、赵倩等女,她们没有旗帜,在数十名家将拥卫下,站在一侧,使得远近的人,不论男女都伸头探颈地去看她们过人的风采。

    纪嫣然和琴清当然不在话下,乌廷芳和赵倩亦是千中挑一的美女,而田贞田凤这对连他也难以分辨的姊妹花,也是教人叹为罕见,议论纷纷。

    李良那按捺得住心中的情火,策马来到众女旁,笑道:“你们这队算作什么军哩?”

    纪嫣然等纷纷奉上甜蜜的欢笑。

    琴清笑道:“太后特别吩咐,要我们这三天陪她行猎,夫君大人说该算什么军呢?”

    李良与她们谈笑几句,来到乌廷芳和赵倩间问道:“宝儿呢?”

    乌廷芳兴奋得俏脸通红,娇笑道:“真想抱同他去打猎,却怕他受不起风寒,只好留在清姊处由奶娘照顾了。”

    此时鼓声急响,只见嬴政和朱姬在禁卫簇拥下,登上检阅台。

    全场登时肃然致礼,齐呼我王万岁。

    田猎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开始了。

    田猎的队伍,连绵十多里,声势浩荡。

    沿途均有都骑兵守护道旁高地处,防范严密。

    为了显示勇武的国风,嬴政朱姬一律乘马,在禁卫前呼后拥下,领头朝田猎场开去。吕不韦、徐先、鹿公、王绾、蔡泽等公卿大臣,则伴在嬴政和朱姬左右。

    李良陪着琴清等走了一会后,李斯特意堕后来找他。两人离开官道,沿路侧并骑走着。

    李斯低声道:“每趟当我见到琴太傅时,都觉得她比纪才女更动人;但当见到纪才女时,又感到琴清及不上她。现在终于能同时看到她们了,才明白什么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李良道:“李兄今天的心情很好哩!”

    李斯摇头道:“只是苦中作乐吧!这三天田猎外弛内张,危机重重,小弟的心情可以好得到那里去。”仔细打量了李良一会后,续道:“李兄昨晚定是睡得不好。两眼红筋密布,教人担心。”

    李良摊开手笑道:“我根本没有睡过。何来睡得好不好呢?不过昨夜收获却是不小。”接着简要的说出昨晚惊险刺激,峰回路转的经过。

    李斯听得合不拢嘴来,兴奋地道:“待会定要告诉储君,唉!我愈来愈佩服李兄了。”

    又道:“难怪刚才吕不韦来向太后和储君禀告,说女儿新婚还未回门,礼仪要请太后和储君作主,太后当然高兴,储君和我却是大惑不解。原来其中竟有如此微妙境况。”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畅笑。

    李斯道:“我大秦一向惯例,是在田猎时颁布人事上的安排和调动,或提拔新人。李兄向储君提议封吕不韦为仲父之计,确是精彩,既可堵住他的口,又可使他更招人猜疑。储君准备当太后再迫他任命吕不韦为摄政大臣时。就以此法应付。”

    李良这时眼角处瞥见管中邪策马赶上来,连忙把话题岔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管中邪虽是一晚没睡,却比李良精神多了,神采飞扬地来到李良另一边,先向李斯打个招呼,随口道:“李大人自入宫侍奉储君。我们便少有聚首机会,趁这三天大家该好好聚聚了。”

    李良心中一动,暗忖吕不韦若要完全控制嬴政,必须以例如莫傲这样的人去代替李斯,所以李斯亦会是今次吕不韦要铲除的目标之一。自己为何以前却没有想及此点呢?

    说到底,皆因己方缺乏了一个像莫傲般头脑清明的谋士。

    李斯本是最佳人选。但由于要助嬴政日理万机,分身不得。想到这里,不由想起纪嫣然,禁不住暗骂自己空有智比孔明的贤妻,也不懂事事求教,让她发挥。

    管中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李大人为何心神恍惚呢?”

    李良生出顽皮作弄之心,向李斯打个眼色后,道:“管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李斯有点明白,一声告罪,归队去了。

    管中邪讶道:“李大人有什么话要和卑职说呢?”

    李良叹道:“吕相好意把三小姐下嫁于我,又请太后正式主持新婚回门仪式。但我却知三小姐倾心的是管兄,我不想她不快乐,自从婚后我一直没有踏入她房门半步,坦白说吧!无论我将来和管兄各自立场如何,但对管兄的胸襟气魄和剑术都是衷心佩服的,亦不会计较管兄异日因立场不同与我对立;要嘛就明刀明枪拚个高下。所以只要管兄一句说话,我李良立即去向太后和储君表明立场,赐还三小姐单身,不敢误了三小姐的终身。”

    管中邪本来双目厉芒闪闪,听毕后沉吟不语,脸上透出复杂的神色。

    李良亦心中佩服,因他大可一口否认,自己也拿他没法。但那样就显出他是睁眼说谎的卑鄙小人了。

    现在形势之微妙,除了局内的几个人外,谁都弄不清楚。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务要置对方于死地,那已是暗着来做的公开事了。

    在管中邪看来,李良已有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内,谁都救不了他,只是李良自己以为已避过大难罢了。故此李良这么表白心迹,摆明不占吕娘蓉的大便宜,亦可见李良乃真正的英雄,不会因自己以毒计害他而利用吕娘蓉来打击自己。他管中邪岂能无愧于心。

    李良却是心中暗笑,等待这最强对手的反应。

    管中邪忽地苦笑起来,道:“虚饰的话我管中邪不想说了,不过三小姐嫁李兄一事,却非是我可以作主的,更不可因我而破坏。有所求必有所失,人生就是如此。三小姐年纪尚幼,好使性子,但凭李大人的本领,定可使她甘心相从,李大人莫要再为此心烦了。”

    一声告罪,拍马去了。

    李良心中暗叹,图先说得不错,管中邪始终非是正人君子,纵对着自己这个在他认为必死的人,仍不肯说一句半句真诚的话,可见他是如何无情。

    不过这正是他所预期的,也出去了心里对管中邪的最后一丝收服的愿望。下杀手对付他就再没有什么疑虑了。

    想到这里,忙赶上纪嫣然,好向她详述一切。

    琴清、纪嫣然诸女,正与太后朱姬走在一块儿,谈笑甚欢,再前点就是嬴政和吕不韦等人的行列了。

    李良怕见朱姬,惟有随在后侧,找寻机会。

    有人叫道:“李大人!”

    李良别头望去,见到缪毒离开内侍的队伍,到了他身旁恭敬施礼。

    李良回礼后欣然道:“缪大人神采飞扬,必是官运亨通了。”

    缪毒压低声音道:“全赖李大人厚爱提携,储君更明言是李大人全力举荐小人的。”接着兴奋起来道:“储君这两天会正式任命小人作内史,以后与李大人合作的机会可多着哩!”

    李良知他的感激出自真心。对缪毒来说,要的只是权力财富,那管服侍的对象是何人。以前要听吕不韦的话,只是为了得到晋身的机会。对他这寡情薄义、心毒如禽兽的人来说,那会念吕不韦的旧情。

    李良低声问道:“吕相知悉此事吗?”

    缪毒忿然道:“他昨天才知道,还在太后跟前大发脾气,幸好给太后顶了回去。”

    李良故作愕然道:“缪兄升官发财,他理该高兴才对,怎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呢?”

    缪毒狠狠道:“他当然不会说反对我当内史,只说我因犯事入宫,如今连升数级,必会惹人闲言。嘿!说到底,还不是想我这一生都要当奴仆。”

    李良知道他和吕不韦的矛盾终于明显化了,正容道:“缪兄放心,我已在徐相和上将军前为你打点过,保证他们会支持缪兄。”

    缪毒目瞪口呆道:“嘿!这……这……。”竟是说不出话来。

    李良忍住肚内的笑声,沉声道:“吕不韦就是这样的人,你的官愈大,太后和储君愈看重你,他就更妒忌你。但缪兄暂可放心,一天他除不去我李良,便无暇理你。”

    缪毒浑身一震,露出深思的表情。

    这时乌廷芳看到了他,堕后来会。

    李良拥抱鼓励了嫪毐一番,借机用特殊手法,暗中在他的腰俞几处要穴轻击几下,毁了他的育人功能,避免他利用朱姬的感情,令她生子后迫使她与嬴政对立无转圜余地。再拍了拍缪毒的肩头,才迎了上去。

    缪毒这粒对付吕不韦的奇种籽,终于发芽了。

    等到吕不韦与嫪毐缠斗几年,嬴政在鹿公等人的辅佐下,早已经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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