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颤声道,“那江齐,是个反复小人,长于口舌,喜搬弄是非,我……与他并无仇怨啊!”
田千秋皱眉道,“丹太子怕是没有说实话吧?”
刘丹一愣,脸色阴晴不定,田千秋道,“江齐与你父赵王交好,常被奉为上宾,丹太子怕是有别的担忧吧?”
刘据皱眉道,“你与他无怨无仇,为何要屠人父兄,还暴尸于市?”
刘丹脸色再变,知道隐瞒不住,犹豫半晌才说道,“我的确担心他出谤言挑拔我与父王,便使人捉他问话,可此人做贼心虚,弃家不顾跑到长安来,我……无奈之下才把他父兄抓起来处置……”
刘据真想在他那颗大脑袋上踢两脚。
这不是猪头吗?
怕被告黑状去抓人,抓不到人就抓家人,抓家人也就算了,你倒是留个活口也好当个筹码啊?
不但一刀给杀了,还当街示众,是怕告你状的人不知道吗?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还不往死里报复你?
刘据眉头越皱越紧,眼前这位赵太子,简直就是一个非正常另类!
不过,要说起另类,他那个武帝老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李广利带着二十万大军在前线和匈奴作战,他在后方把人家灭族了,完全不想前方主帅会不会被他逼反。
武帝才是另类中的王中王!
刘据知道,刘丹仍然还在避重就轻,主要问题一个都没说。
不过他也懒得听,说道,“本宫有一个办法可保你性命。”
刘丹大喜,“殿下教我!”
刘据道,“今日晚宴,皇上会将临场手书拍卖,你倾尽全力多拍些天子笔书。另外,嘱你父准备好一份辩状,要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一旦江充面见皇上,便让你父把辩状递上来。”
刘丹愣怔怔地看着他,“辩状?辩什么?”
……猪脑袋啊!
刘据把刘丹拉起附耳道,“江充告发你的事是真的吗?”
刘丹慌忙摇头,“不是!”
刘据又道,“让你父请旨,自筹兵粮,赴边抗匈!”
刘丹大惊,“那如何使得?”
刘据看了他好一会儿,摇头转身,和田千秋大步离去,留下刘丹一个人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来到无人处,田千秋不解道,“殿下教他之法怕有不妥,万一丹太子果真行为不法,岂不是要牵累殿下?”
刘据停下脚步,“他行为不法是肯定的。他蠢,他父亲不会比他还蠢吧?至于牵累到本宫,本宫相信他也没笨到那个地步。”
田千秋失笑道,“有理!”
本来这件事他可以不理,但是一想到日后终究要与江充正面硬刚,提前做些准备也是必须的。
刘彻的御用晚宴在长阳宫崇礼殿举行,这里不久前接待过花重金陪皇帝吃午餐的人。
和中午不同的是,在刘彻右下首多了一个花台,太子刘据将做为主拍人,在这里现场拍卖武帝刘彻的御笔亲书。
从高皇刘邦建立大汉王朝至今,虽然在景帝时期经历了一场削蕃引起的七王之乱,但是各地诸候王自成一体,成为国中之国的现象并没有本质改变。
直到武帝即位,用了一个大牛人物主父偃,搞出一个被称为天下第一阳谋的推恩令,蕃王尾大不掉的形势才算彻底扭转。
到各地就蕃的封王们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便只做一件大事,那就是拼命娶老婆,玩命生孩子。
最有名的就是那位中山靖王刘胜,武帝刘彻异母同父的哥哥,这位大神一辈子生了一百二十个儿子,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在三国时期的蜀国国主刘备刘玄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每个封王的后人都要另行分配土地,那么大汉天下用不了多久就全姓刘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主父偃给武帝献上一招绝户计,那就是每个封王的领地固定不变。
无论你生多少个后代,由朝廷指定一个人做太子,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继承王位,所有子嗣无论排行先后,一律拥有同等财产权。
这样一来,封王们的大小老婆们满意了,大小儿子们满意了,封王们傻眼了!
蛋糕就这么大,分蛋糕的人越来越多,结局必然是家财领地被稀释殆尽,最终沦为庶人。
刘备便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头上顶着皇亲国戚的光环,却只能靠卖草鞋为生了。
说推恩令是阳谋,就是因为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目的是为了削弱蕃王势力,但是你又不能反对。
蕃王们要想保住自己的财产,就只有一个办法,少娶老婆少生孩子!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吃得那么饱,穿得那么暖,饱暖都有了,不娶女人,不生孩子怎么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正因为如此,主父偃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最终落得个名败身诛,士皆言其恶的悲惨下场。
即便如此,到目前为止,称得上规模的诸侯国还有二十多个,不够资格提上一提的更多。
所以,午膳时设的一百个座位一个没减,全部有人!
刘彻心情大好,身边多了一个娇媚动人的赵婕妤。
连皇后卫子夫等人都只能被一条大幔隔开,坐在后面陪侍。
酒宴开始,刘彻自然免不了一番追古诉今,大谈兄弟骨肉情,把在座各个诸侯国的代表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停地抹眼泪。
几杯酒下肚,众人都有些脸酣耳热,刘彻放下酒杯,环顾众人微笑道:
“太子尝与朕言,家国大事,子民共预,在座诸位虽是皇亲,也是我大汉子民。”
“太子建言朕手书大字,赐福运祥寿与各位皇族至亲。”
“朕本意送给诸位也无不可,但虑及皇亲众多,为免引起亲疏非议,太子建议朕以字竞价,价高者得,你们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太子殿下英明!”
“臣等无异议!”
众人纷纷附和。
刘据起身,来到花台前站定,“请父皇赐字!”
刘彻命人把杯盘暂时撤下,取过笔墨和御帛,对身旁的赵妮温声道,“婕妤,你来告诉朕,写什么字好。”
赵妮低头想了想说道,“福!”
“好!”
刘彻大笔一挥,在御帛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福字。
刘据接过福字举过头顶,高声道,“御笔亲书,福字一幅,起拍价一万金,五千金进价,上不封顶!”
他话音刚落,赵太子刘丹举手道,“一百万金!”
众人大惊,纷纷向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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