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晨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姜燃将他推回灵池,自己却一点点化为微光消散的身影,那碎裂散落开的光辉,如同他好不容易修补好的世界再次崩塌。
晃乎间他似是看到她轻启嘴角,无声对他说了一句,“好好活着。”
活着?可笑!
她让他怎么活着?怎么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活着?她明明知道,他最怕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可是在最后关头,她却还是选择扔下了他一个人,甚至不愿意带他一块走,就如千年前一样。
她一直都没变,仍旧是千年前那个会付出一切拯救世界的英雄,却永远都不会是独属于他的英雄。虽然这可能是她不得已做出的最好选择,可在掉下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自抑的生出了些恨意。
他恨魔界的侵入,恨这方世界的弱小,恨她总是面临这样的选择,更恨……自己总是那个需要她守护的人。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这一切要由她一人来承受,凭什么总是要她一个人来牺牲,凭什么无论是六界还是现在的源国,都要找上她。
这世间明明有着千千万万的生灵,有着清不楚的天神上仙,为什么偏偏只找上她。
落入灵池的那一刻,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从心底升起,樊晨只觉得有什么正在一点点的碎裂消失,就如同他已然崩塌的整个世界。
世间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有什么陌生的感觉涌上来,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
什么六界众生,什么亲缘情缘,什么苍生正义,阿燃都已经不在了,它们留着有什么用?!不如陪他一起去见她吧,这样是不是就永远不需要阿燃一个人牺牲了?
这个念头刚起,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丝白光,他整个人包裹住消失于灵池之中。樊晨并没有通过灵池回到六界,而是来到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一片纯白,似是置身于另外一方空间,一道飘渺虚无的声音在空间之内响起。
“世间万物各有其宿命,之所以有怨,只因你身在其中看不清而已。”
樊晨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魂魄的躯壳,即便出现在这种奇异地方,却引动不了他半丝的情绪。
“无论万事万物都是遵大道循环而存在,大道素有因果,姜燃如今的选择是果,亦是因。”声音再次响起。
樊晨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良久……
那声音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纯白的世间之中似是有什么正在凝聚,不到半会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上方,齐肩的发丝披散,着一身短袖长裤,是一副完全陌生的装扮,眉眼却是深深印在樊晨心底的那道,正是刚刚消散的身影。
樊晨空洞死寂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彩,猛的睁大坐起身,张口欲唤,“阿……”到口的呼唤却又停住,只是一眼他却准确的分辩出,眼前的人不是他的阿燃。
他的阿燃看他的眼神,从来不会这般淡陌却又仿佛包含了世界万物,“天道。”
樊晨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仿佛要彻底陷入深渊一般。
“想知道她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世界吗?”天道适时的开口,似是故意打断他的自我封闭,一改刚刚那空灵的讲大道理的语气,选择用最直接的话语。
樊晨愣了一下,果然再次抬头看向它。
天道也没有迟疑,扬手一挥唤出一道影像,一颗蓝色的星球便出现在了眼前。
樊晨看了一眼,半会才认出这便是刚刚阿燃拯救的源国那个世界,一时不明白天道给他看这个是何意?
天道却对着那影像中的星球轻轻一点,瞬间那星球开始疯狂的旋转了起来,而星球上的一切也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云起云落,苍海桑田,日月交错……
它似是调动了影像的时间,让他得以看到未来的场影。果然下一刻那星球停止了转动,定在了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星球的视角也瞬间推进,放大了某一片大地南北方向的某一个城池之中。瞬间眼前出现了一栋栋他从未见过高耸入云的楼宇,反射着冷硬坚实的色泽。
整个城市安稳宁和,街上更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穿着奇异的男男女女,衣着简洁方便,像极了天道身上的那一身,直到街头传来一道陌生的呼喊。
“小姜!”
“啊?”前方人群中一个身影,突然微笑着回过头,露出一张与身侧的天道一般无二,却熟悉得仿佛刻入了心底的身影。
“阿燃……”是阿燃,是真的阿燃,他的阿燃!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樊晨那几近死寂的双眸倾刻染红,终于渗出铺天盖地般的悲凄。他转过头,忐忑却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旁边的天道,“这是……”
“这是姜燃的世界,他们叫它……蓝星。”天道回答。
“源国就是未来的蓝星?!她本来就是来自于那里的生灵,她救的……是自己的世界。”樊晨重重的呼吸着,心底越发的沉重,思起姜燃对源国子民非同寻常一般的在意,原来是这样……
“是!”天道点头,却又加了一句,“准确的说,是救了两个世界。”
“所以……她是被从这么一个安宁的未来,拉到这里的?”那般姜好如梦幻一般的世界,却被突然拉到了魔道的地狱之中,他突然明白为何当初,阿燃会那么心心念念,宁愿放弃所有的一切都要回家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总是她?!
天道沉默了一会,半会才继续道,“虚空千千界,每个世界都有其劫难,而魔界便是六界与蓝星的死劫!”
天道长长的叹息一声,语气却仍旧没有任何的起伏,“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间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而六界与蓝星的生机,便应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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