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太一边不停地给楚锐夹他爱吃的烧鹅肉、红烧牛筋、以及酒酿鸭舌,一边道:“你也别只顾着当差,还是要先顾着家里才好。祖母年纪大了,偌大的国公府,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呀。”
楚锐说:“不是还有四婶吗?”
老太太道:“你四婶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还帮忙管着厨房和针线房呢。她又是隔房的婶娘,如何好管你的院子。最好还是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才好。”
楚老太太的催婚手段,也是花样倍出了。
楚锐不可置否,他现在真的不想成亲。可他也知道,身为楚家长孙,要继承护国公的爵位,必须要有嫡子传承,而嫡子必须由正妻所出。
娶妻,确实是迫在眉捷的大事。
脑海里又浮现一张俏丽的脸蛋儿,楚锐心情又烦闷起来。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他必定要吃上一牛车。
楚老太太又按照惯例,给楚锐介绍了几位小姐,有出身尊贵的公侯嫡女,也有官宦家的掌上明珠。但无一例外,都让楚锐寻了些错处否决了。
“……吴家三小姐我看不见得有多厉害,背上说人长短倒是厉害。这种嘴松的人,要是进了我楚家大门,祸从口出惹来麻烦怎么办?我娶的是妻子,可不是长舌妇。”
“张侍郎的孙女,倒还不错。只是早年丧母。这样的人焉配国公府的主母?”
“忠定侯府虽然家世堪配,但那模样,实在是一言难尽。”
“安阳长公主的嫡女倒也不错,可我听说脾气骄纵,又是公主的嫡女,万一对祖母不敬怎么办?”
说来说去,楚老太太给他物色的姑娘,就没一个满意的。
楚老太太又说了几位家世稍低,但容貌不错的姑娘,无一不被楚锐否决。
楚老太太也有些生气了,说:“这个嫌那个不喜,难不成还想娶那顾五进门不成?”
楚锐虽未说话,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楚老太太心中一痛,悔恨懊恼兼之,最后全化为如风般的惆怅。
“你还是忘了那顾五吧,人家已经订了亲了。”
轰然一声炸响,苑若平地起春雷,炸得楚锐晴天霹雳,头晕眼花。他猛然抬头,一双黑眸猛然盯着老太太:“祖母您说什么?”
孙子的反应让楚老太太嗓子发干,但仍是一字一句地道:“就在今日,顾五已与苏六已正式交换庚贴,并互换信物,不日便将正式定亲……”孙子呆滞的双眸使得楚老太太心中不忍,越发难过起来,“你与顾五,到底没缘份,你还是忘了她吧。祖母一定给你找个比她更好看……”
话未说完,楚锐已蓦地起身,因动作太过急切,带倒身后的雕花大椅。楚老太太还要说话,楚锐已如风一样奔了出去。
“大郎,你要去哪?给我回来。”楚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虽然孙儿都这么大了,但动作还是相当麻利,一个箭步就蹿到了门口,只可惜,她动作再快,仍是慢了一步。古朴苍桑的青石地板铺就的院子已无楚锐的身影。只能从大门口瞧到一闪而过的雨过天青色袍摆飞快地从门槛上掠过。
楚老太太招呼着院子里的下人,“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追呀。务必要把大郎追回来。”大郎堂堂护国公府世子,要是闹出夜闯顾家的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狄龙看着如一阵风一般冲出去的楚锐,忍不住埋怨周青:“看吧,世子爷还是……”
回答他的同样是如风般刮出去的周青。
狄龙在身后狂奔:“你去干嘛?”
“追人!”亏得周青早有准备,马儿并未入棚,还在外院桂花树下候着。
……
急促的马蹄声响在清静的马路上,虽还未到宵禁时间,但大街上已无人影,只偶尔急促驶过的马蹄声,和一队队身穿禁卫服饰的各城防营的卫队经过。
楚锐一边打马前行,一边盯着前方的道路,整个胸腔闪过无尽的焦灼。
他没想到,不过一天的功夫,顾五居然就与苏六订了亲,甚至还交换了文书。他此时满脑海都是顾五的身影,一想到顾五终将与他形同陌路,投入苏六怀抱,五脏六腑都拧在一块,痛得他全身痉挛。
当胯下宝马高高扬起前蹄,并扮随着一声锐长嘶长,宝马主人已弃马而去,飞一般掠向顾家的黑漆大门。
急促的敲门声把顾家的守门人弄得心头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披着衣裳开了门,当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又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便问:“公子找谁?”
看着披着衣裳的门房,楚锐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理智总算回归脑海。
他能说他找顾五吗?怕是会被人家拿扫帚打出去。
顾五已经订亲了,他这个时候来找她,顾家估计门都不会让他进。再则,他以什么身份见她?
他又有什么面目见她?
门房见楚锐呆若木鸡的模样,又问:“公子,您找谁?”
楚锐失魂落魄地道:“抱歉,我走错了。”颓然转身,下了阶梯。
身后传来毫不客气的关门声让楚锐心头巨震,这个声响,仿佛出鞘的刀,不但斩断了他和顾五的一切,也把他永远阻隔在顾五身边。
周青追了上来,刚好瞧到一身惆然的楚锐,不知何故,只觉鼻子一酸。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人,虽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却肩扛整个楚家兴衰。小时候让小刘氏母子处处算计打压,甚至连喜欢的女人都无法娶到手。世子爷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啊。
……
苏六与顾拂云正式订婚,虽未大肆传播,但在纨绔界,却是掀起了狂风巨浪。纨绔界虽然没有顾拂云的参与,但到处都是顾五的相关传说。随着与苏六订下婚约的消息逐渐被外人所知,京城又刮起了一股斗鸡赌姐妹潮。
意思就是纨绔子们斗鸡都以家中姐妹或子女晚辈作赌注,输者便把家中姑娘作赌资。
但这些姑娘就没有顾拂云这般幸运了,不少悲剧就此发生。
而朝中有识之士很快就发现这股歪风不能助长,立时上书朝廷,严禁斗鸡,更不许以女眷为赌资,违者重罚不怠。
这位有识之士便是寿恩伯爷朱大虎,而带队领头没收纨绔们斗鸡的则是朱乾。
身为纨绔界的头把交椅,要是轻易让朝廷没收了斗鸡,那也不用在纨绔界混了。于是苏六公然反抗。然后被朱乾打得半死不活,送回苏家。再由武安侯打得半死不活,勒令半年内不许出门。
武安侯府的院墙确实高大,却拦不住一心向往自由生活的苏六。苏六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半路就碰到楚锐,非常高兴地道:“衡山,带我一程吧,我被我爹关起来了,要去见顾五。”
话才刚说完,便被一拳头揍倒在地,紧接着,又是数不清的拳头。
楚锐打累了后,道:“见顾五是假,跑去斗鸡才是真吧?身为你的好友,怎能让你犯这种错呢?”然后把他扭送回武安侯底。
等待苏六的,自然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揍了苏六一顿,楚锐压抑到极致的心情释放了些许。他也没功夫去伤春悲秋,而是打起精神来,应付皇帝交给他的差使。也算是借用繁忙的公务来忘掉那股总会时不时冒出来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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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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