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汉子在地上翻来覆去,死倒是没死,但伤得也算不轻。

    “这白眼的畜生,还真敢伤人?给我乱棍打死他。”

    村长放下烟斗,怒而指着江陵唤其他村民一拥而上。

    江陵将长剑向前方一指:“我本不愿伤人,但如果你们真要凑上来,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终究都是乡下人,但凡男人都是家里顶梁柱,面对刀刃,总有思量。

    那些嘴上骂得凶,心里恨得紧的老妇,就更无胆了。

    村长见无人指使得动,心中不快,朝人群喊道:“江迟,你还要看戏到几时?你们江家出了这般孽畜,也该出来清理门户了。”

    人群里,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出来。

    他的面色也是复杂,

    他正是江陵的“大哥”,同胞兄弟,江迟。

    当看到江陵非但未死,反而还回到了村里,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开心的。

    因为他很清楚,江陵的命已经是献出去了的,既然献出去了,那就该死在外面。

    现在跑回来,算什么回事?

    左右江家还是得补一个人出去,他自是舍不得自己儿女的。

    “老二,你莫要太混账。”江迟开了口。

    出口就是训斥。

    “献祭河神,乃是无上荣耀,这也是你的宿命,如今你未死也就罢了,竟还敢回到村里来伤人?岂不知这些人,按辈分,都是你的叔伯辈,岂能如此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你又是什么东西,这里岂有你呱噪的份?”

    江陵也开口了,兄长不兄长的,原主尚且与之感情不深,更何况他?

    而且,这兄长一家,当初未与之商量,就将他献了出去。

    这份亲情,也早就算是割断了。

    在这般前提下,这江迟还敢拿出大哥的派头,出来指手画脚,也无怪江陵不给面子,直接斥喝之。

    “你……怎如此出言不逊?”江迟也怒了。

    他的这个弟弟,自小就懦弱,自父亲去世后,他一家人待之,便是打骂,也不敢有半点违抗。

    给他穿旧衣,吃糠咽菜,也从来嘣不出半个屁来。

    而今,死而复生之后,倒是反了天了。

    敢对他如此说话了?

    “你最好别出来碍眼,不然别怪我手辣。”

    面对江陵的警告,那真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凶横。

    江迟忽然觉得,这人真的是他弟弟么?

    只是模样相似了些,可这性情,完全不似同一个人。

    他那怂包弟弟,从小到大,岂敢如此说过话?

    江迟倒是想拿出大哥的威风,镇住江陵。可眼下的情况,却是真有点镇不住。

    为了不失颜面,他只能对村长说道:“村长,反正人我们江家是已经交出去了,现在他就在这,该怎么处置,您老说了算。”

    村长朝四周说道:“听到了吧?这江家孽畜伤人,你们说该怎么处置他?”

    一婆子面色发狠地说道:“把他绑起来,浸猪笼。”

    “本就是送河神了,还有脸跑回来,既然他不死,打死他也得再送回去。”另一婆子喊道。

    “敢在村里伤人,这简直无法无天,就该将他直接打死。”

    “对,打死他。”

    “打死他。”

    说到最后,差不多所有人都统一了口径,都喊着要打死他。

    群情汹涌之下,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特意往江陵背后挪了挪。

    江陵则是皱着眉头看着这群愚蠢的村民。

    若非这次是要找河神算账,他是真不想再回到这里。

    献祭一事,在这里是传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他也没因为这事去怪过谁,也没想过要报复谁。

    可是,这一回来,就面对村民们的喊打喊杀,饶是他心胸再怎么开阔,也是腾起了三分火气。

    “我好像记得,献祭三年一次,村里每家每户几乎都献出过自己的孩子。可唯独你村长家,好似从来没献过,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难道就从没想过,让他们家也轮一次吗?”

    江陵剑指村长,向所有人问。

    此话一出,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也是忽然沉默下来。

    这倒不假,三年一次的献祭,村里每户都轮过一次,有甚者,轮过两次的也有。

    可村长家,却是例外的。

    因为村里的神公就是村长的大儿子,

    他大儿子自小就体弱多病,而且还是个痴愚儿。

    有一次在山里走失,接连几天都寻不到人影,所有人都认为是怕是被野兽吃了,可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又自己跑回来了。

    从那以后,他大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再体弱,也不再痴愚,更能无师自通,懂阴阳,通祈卜。

    也是他那大儿子当初寻法说是拜访了河神,想让河神饶过青牛村,每年不受洪涝侵害。

    未想河神居然也答应了,而条件就是青牛村需献祭。

    也就是因为这个功劳,村长家居功自傲,村里每次献祭,都是自动跨过他家。

    村民们心中尽管或有不服,但是他们也切切实实真的得了好处。

    没献祭以前,青牛村跟别的地方一样,每年洪涝侵害,一个不妙,所得收成就只剩十之一二。

    可献祭之后,基本都能保住十之七八。

    为此,大伙儿虽有不服,却没人敢说。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辈来置喙这些事?”村长喝斥。

    然后他拿着烟斗,指着所有人:“若没我家,青牛村能像现在这样,人人家里有饭吃?”

    “若是有人不想献,好啊,老夫明天就让神公跟河神说,有人不想庇护,看看到时候后悔的是谁!”

    村长这话一说出来,周围村民顿时就讨好起来。

    “村长您老可别气着,这姓江的狗东西,懂得什么?狗嘴吐不出象牙。”

    “就是,他哪里知道其他村落有多羡慕我们青牛村。这一切都是村长家的功劳,他懂个屁。”

    “他既不死,干脆让神公跟河神说,不要再庇护他们江家的田地了。”一婆子说。

    “对,让他们江家的田地,今年颗粒无收。”另一婆子附和道。

    此话一出,江迟却是急了:“别别,可别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村长冷哼一声,“我瞧这话也是有理,江迟你若不想如此,那你就该表现一下,你家这孽畜在这逞凶,你若亲手将他拿下,我可当做今日没发生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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