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天疑道:“此事怕是屈打成招,杨家女儿可是天后未来的儿媳,太子也非常喜欢。她怎会用此手段,毁她清白?”
葛函章嘿嘿冷笑几声:“太子爷勤政爱民,尤其在皇上去泰山封禅之时,代理监国,群臣拥戴,怕是天后感觉他对自己的权力有了威胁。而且他有些时候并不遵从天后的意愿行事。比如萧淑妃的两个女儿,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因母亲被废黜而遭幽禁,太子可怜她们,上书请求皇上放了二人,允许她们出嫁。皇上准了,但此事却让天后很是不满,命人将这两名公主给杀死了。类似这样的事,有过好几起,母子之间早已存了芥蒂。所以,天后拿杨家女儿做饵,陷害贺兰敏之,实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将贺兰一家斩草除根,又狠狠地教训了太子。”
裴牧天愣了一小会儿,又道:“原来如此……哦,这么说来,聂飞雄来找大哥,实际上是要大哥带着瑞成安和他的口供,去面见皇上,告发天后?”
葛函章点点头:“贤弟果然聪慧至极。这瑞成安实在是太过重要,他不仅供出了天后陷害贺兰敏之的事,而且还在慌乱时说出了天后掐死亲生女儿、毒死魏国夫人等事。这些事之前虽是揣测,但无实据,此番有了这瑞成安便不同了。一旦瑞成安在皇上面前招供,天后必然被扳倒,再无法翻身。瑞成安被贺兰敏之安置在了荆州郊外一处秘密之地,派了心腹之人看守,就是为了有此后手,反戈而击。他希望我能带瑞成安回京,找一位对天后问政之事不满的重臣,携我面圣,诉说以往,定天后罪,给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报仇,同时为他平反。”
裴牧天半晌无语。
二人往回走,到了林子边上。葛函章说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了。我打算带菁菁、聂飞雄和几名手下今日便走,赶往荆州。此地一别,天南海北,危机重重,也不知你我弟兄,有没有再能相见的日子了。”
裴牧天见他两眼中泛起泪花,知是真情流露。他忙拉住葛函章的手,说道:“山高路远,刀山火海,做兄弟的,陪大哥闯上一闯便是。”
葛函章连连摇头:“不可。此事过于凶险。天后知瑞成安被擒,定会担心事情败露,是以必千方百计寻找到他,除掉祸患。所以此行的对手,明处有大理寺和兵部的人马,暗处有‘梅花卫’虎视眈眈。另外,江南四海候府既然如此急迫想拿聂飞雄,想是知道了一些风声,是以要拿人邀功。四海侯府在江湖上势力颇大,高手众多,也是极难对付。为兄此去,料是凶多吉少,但为了报答老国公的恩情,也为了大唐能够整肃朝纲,成万世基业,为兄就是满门被诛,也是必须要去的。贤弟却万不可跟着搭上了远大前程和一家人的性命。”
裴牧天沉吟道:“大哥有此忠心,小弟岂能多让?大哥既知此行艰险,那就更要让小弟同行了。大不了并肩杀敌,共赴黄泉就是了!你我弟兄同生共死,早已无彼此之分,所以,请大哥万不可再推脱!”
葛函章怔了怔,哈哈大笑道:“好!你我兄弟联手,对方千军万马尚且不惧,岂会在乎这些宵小之辈!好兄弟,有你在,必能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怕他个鸟!”
裴牧天也笑道:“又能与大哥一道饮酒杀敌,痛快!”
用过了早膳,裴牧天将裴平、裴安、鲁悟之和四位捕头聚到了齐悔之养伤的屋子。褚捕头肩头的伤用了鲁悟之的药,已无大碍,行动自如。但齐悔之受伤太重,虽已无了性命之忧,但要下地,还得至少经三四个月静养才行。
裴牧天告知众人,他要与大哥葛函章一起去一趟江南道,路上会有凶险。是以安排裴安和四位捕头一起留在此保护和照顾齐悔之,裴平和鲁悟之随自己而行。
旁边的裴安个头与裴平一般高,但身材略瘦,脸也小一些。他与裴平共同服侍少爷多年,这几个月少爷安排他出来带众仆人建此木屋,而安排裴平在左右相伴,他本就不满,这次听少爷这么说,更是不愿意,于是嘟起嘴来:“少爷,我跟你去吧,让裴平留下照顾齐先生。裴平最尊敬齐先生了,肯定能照顾得很好。”
裴平揪了他一只耳朵:“少搭言!少爷如此安排,自有妙意!找个粗手粗脚、呆头呆脑的笨蛋来伺候,谁会愿意?!”
裴安刚想反驳,见裴牧天瞪了他俩一眼,于是也学着裴牧天的样子瞪了裴平一眼,却不再说了。
裴平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眉毛飞起来,也不再说话。
丛捕头和朱捕头均是叉手称“是”,但褚捕头和路捕头却执意要跟着一起去,他俩均认为裴大人不会武功,身边保护的人不够,而且此行路途遥远,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二人俱称这些日子与裴大人相处,深为裴大人的人品、智慧、胆识所折服,是以一定要跟随,哪怕粉身碎骨也是不惧。
裴牧天见他俩坚持,也便点头应允了。
裴牧天又安慰了齐悔之几句,让他好好养伤,等待众人回来,万不可着急。齐悔之说道:“少爷只管去,不用担心老朽。老朽只要能下地了,立即赶上去。”
裴牧天点点头,令几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裴牧天出了门来,看到菁菁早已背了包袱,拿了宝剑,到了屋外。她面朝南方,伫立不语,花容严峻。一双美目之中,极是坚定。
此时红日刚从山背后升起,朝霞绚丽,峡谷之中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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