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轻裳盯着他看了片刻,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裴大人如此……呃……如此良善,佩服佩服。大人放心,在下带他回去,只是要化解一些误会而已,怎么会害他性命。”
裴牧天道:“如此甚好。最后一个条件,这耳六先生中了剧毒,我看难以熬过今夜。我要卓少主将解药给我,我给他服下,再将他交与卓少主。”
卓轻裳摇手道:“我看不必这么麻烦,我等带他回去,自会给他服解药,救他性命。”
裴牧天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在下承诺了救他,就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喝下解药,没了性命之忧,才可让他离开。否则,裴某即使血溅三尺,也要做困兽之斗。”
卓轻裳道:“裴大人饱读诗书,果然有圣人风骨。好,这最后一个条件,在下也答应了。”说完朝曹溪群点了点头。
曹溪群忙叉手施礼:“遵命!”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走上前来。他虽然徒弟刚刚殒命,但现在脸上还是浮现了得意之色。刺中“赤手苍鹰”那一枪,使这位“梨花万朵盖沧州”曹溪群觉得自己名声必又大涨,在少主心中的分量也自会更重了,损失个徒弟,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况且这徒弟的死,也证明了他曹溪群一门对少主的忠勇,当真是死得其所,死得甚好。
裴平踏步过去,接过瓷瓶,回来递与裴牧天。
曹溪群道:“此药服一丸即可解毒,三日内便可行动自如。”
裴牧天放在手里看了看,说道:“好,那卓少主稍候,在下先进去给他服下此药,等上片刻,确保解药是真,就将人送出来。”
卓轻裳伸了伸腰,坐直了些,右手抬起,“啪”得打了声响指。
四周的房上现身了三十余名穿着蓑衣的弓箭手,各自早已弯弓搭箭。
卓轻裳道:“裴大人,为保此行万无一失,我在这县衙内外,总共安排了二百名弓箭手。这些弓箭手是我四海候府所训练,有不错的武功底子,而且均有百步穿杨之能。如果裴大人想借机从后窗户溜了,还是要先好好想想。”
裴牧天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对裴平说:“裴平,你且在此招待卓少主等诸位,我先进去。”
裴平叉手道:“是!”
裴牧天转身开了门,走进屋中。这屋是卧房,门窗皆是锁纹窗棂,挂了布帘。
此时雨渐渐又小了些,淅淅沥沥,冲刷着地面的血迹。
裴平抱着肩膀站在门口,斜眼瞧着诸人,一声不吭。
卓轻裳看着这书僮,觉得很是好玩,于是拿一只桃子,伸向裴平:“小兄弟,来吃桃子?”
裴平摇摇头。
卓轻裳笑道:“那你不吃,我可吃了。”说完就将桃子送到口边。
裴平“哼”了一声:“吃桃子,长疖子!”
卓轻裳呆了一下,把桃子又放下,问道:“有这种说法?”
裴平道:“吃桃子,长疖子;吃李子,变癞子。只有坏人才会这样,我姥姥说的。”
卓轻裳笑笑:“牙尖嘴利。你这小兄弟,因为这张嘴,你家少爷和少奶奶没少打你把?”
裴平道:“我家少爷才不会打我,对我好着呢。少奶奶嘛,暂时没有。”
卓轻裳奇道:“你家少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官运亨通,为何尚未娶妻?”
裴平道:“用你管!我家少爷只是暂时没娶妻而已,又不是没定亲!”看着嘴嘟嘟着,似乎是对这事很不高兴。
卓轻裳哈哈笑道:“那小兄弟你呢?要不你给我做随从吧,我把这位水灵灵的姑娘给你做媳妇好不好?”他边说着边指向身后那少女。
裴平一脸不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不定啥时候又让你给掰断胳膊弄死了。”
卓轻裳一时不知如何搭言,于是拿起一串葡萄慢慢吃起来,不再理会裴平。
又过了半晌,曹溪群凑到卓轻裳身边,低头道:“少主,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属下担心有诈。”
卓轻裳点点头,想了想,对裴平说:“小兄弟,你带我的人进屋看看,如何?”
裴平忽然脸上表情扭曲,捂住了肚子:“坏了坏了,吃葡萄果然会拉肚子,我下午刚吃了点葡萄,现在肚子疼得厉害,不行,我得去厕所。”说完还指了指卓轻裳手中的葡萄,然后捂着肚子往后面跑去。
卓轻裳看着即将吃完的一串葡萄,愣了愣。然后缓过神来,忙吩咐道:“去俩人跟着他。”
棚外有两名拿刀的随从应声而去。
又过了会儿,屋内仍没有动静,也不见裴平和那两名随从回来。
忽然从墙头跳下一人,也是蓑衣雨帽打扮,身背弓箭。他走进棚中,单膝跪地,叉手道:“启禀少主,刚才有一人穿着与我等一样,从后面奔出了县衙。头领问他是谁,所去何事,他也没答,只是右手轻轻打了下响指。头领一见是少主惯用的指令方式,未敢多问,就让他走了。头领怕有不妥,命我来报与少主得知。”
卓轻裳一头雾水:“我没有……”,忽然醒悟,叫道:“不好!”,拍桌子而起。
旁边的曹溪群也立时明白过来,赶忙奔向裴平所去之处。去得疾回得也快,施礼道:“少主,果然是那裴平!他将我们的两个人击晕,换了衣服,翻墙逃了!没想到这小书僮竟武功不弱!”
卓轻裳话没听完,身子已然飞起,直扑那门。身到掌到,一击之下,两扇门“啪”得一声崩裂开来,木屑纷飞。卓轻裳身子不停,直飞入内,环顾看去,却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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