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隐开始怀疑自己度过的每一天——单调、重复且无聊,让人甚至难免认为这都是同一天。卿隐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日子的意义所在,他们的意义所在。
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这是卿隐此时的状态。他想过了自杀,只要能出去,只要能终结这让人发狂的生活,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是,那群人却始终平静,近乎没有任何感情,信号发出、收回,收回、发出,然而不知何时起,再也没有陌生人影踏入这里。直到……
这一刻世界仿佛是透明的,卿隐竟然透过这个世界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那是另一个繁荣的世界,看上去两者将要重叠。外来者再次出现了,时多时少,但这些都不再重要,因为卿隐至少在那些浑浊的目光中看到了,希望。
卿隐忽然意识到,他们日复一日地输出信号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也许信号就没有成功发出过。
画面发生了变化,这一个与卿隐所在世界高度相似的世界,都市大多变为了废墟,少数完整的却鸟飞绝,人踪灭,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城市。在这里,你只能感受到死寂。
可是,问题来了,他之前看到的那些人脸又是谁呢?景色却也有些出入。
世界可以说已经死亡,那么留下来的……
等等,城市?!!
周围的一切开始消失,那名女子凭空出现,慢慢由淡转实,向卿隐款款走来。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像往常一样看着卿隐,就仿佛眼神可以替代一切沟通交流。
至于这究竟是心有灵犀呢,还是各自全凭脑补,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登上企鹅空间,看着那停留于去年的日期,卿隐终于发布了今年的第一条说说。
相逢即是有缘。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卿隐,才子佳人的卿,隐于真相之后的隐。
网站上,依然有许多评论。卿隐一眼便发现了夹杂在一堆水贴、无意义的吹捧和无意义的指摘中最有价值的一条。
“卿大,以你的文笔、才华完全可以去参加那个‘浴火新生,扬帆起航’征文活动。我看了,这《桃花扇》完全符合标准。据说入选的小说都可以免费出版并享受到网站的大力宣传。”
卿隐起的笔名便是卿,既代表了他自己,也代表了它,还有她,和他们。
而这个征文活动卿隐是略有耳闻的。
启元文学网,前身便是原创文学网,哪怕改名之后,网站上下依旧习惯称其为原创文学,以至于后来网站上的名字甚至被改了回来。
作为网络时代上古时期就成立了的,最早一批在互联网这片沃野耕耘的原创文学平台,虽然进行了多次商业尝试,但奈何资不抵债,核心集团离心离德,当初的热血早已消失。
就在前几日,网站便下发了通告,启元文学网将被文渊集团并购,核心层将做适当调整。
文渊集团倚靠文渊馆发展壮大,作为国内少有的几家国营超大型文化类集团,至今每年营业额巨大,致力于深耕文化产业,尤其在图书出版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如今,这个巨无霸终于将獠牙伸向了勃勃生机宛如竟发的网文行当,不在满足于传统的实体书领域。
文渊集团背靠国家,人才辈出,他们以传统文学为底色,吸纳并接受其余新兴文学形式。与一般出版社不同,文渊馆更加注重自己的品牌,也就是出版小说的质量。
自从,去年的一部《剑仙传》以其高质量、高流量与文学性为大众所熟知。《剑仙传》一书彻底火出了圈,也同样引起了一直关注着网文发展的文渊馆的重视。
文渊集团在上个月月末就已经完全接手了启元文学网,有意将启元与原先的文渊馆进行资源的整合。
这一次的征文目的在于快速挖掘出一批高质量作品与作者。毫无疑问,靠着文渊的信誉,这会是一场双赢。
卿隐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而这位提议的读者也一定是只高质量粉丝,比只会喊666的复读机好太多了,更别提那些无脑黑了。
仔细阅读了参赛要求,卿隐就开始了嗒嗒嗒的枯燥打字生涯。他的小说字数显然不达标。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卿隐忍住了游戏的诱惑,忍住了朋友的诱惑……
“咕噜。”
默默咽了口口水,心想着我就看一下,只看一下,卿隐悄摸摸溜进了厨房。无怪乎其他,实在是太香了。就拿这个来诱惑年轻干部,搁谁都受不住啊!
看着新鲜出炉的菜,卿隐发现自己的手似乎不听指挥。
“缩回去!缩回去!”
可奈何这手指它就是不听那,管我卿隐什么事!
“呵,哪凉快呆哪去!”
看着老妈的懿旨已下,卿隐只好灰溜溜地嗖一下回去了。
第三次诱惑,最终被人为打断了。一直到晚饭时分,卿隐把文档整理好发给了指定邮箱。
“在学校咋样?”
“还好,唯一一件大事,你不也知道吗?”
“对了,那个学生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结果?”
“谁知道呢?”
“你们班群里不讨论吗?”
吃饭期间,卿隐和老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就是老妈问卿隐答,毕竟,卿隐总觉得有些怂。
“讨论啥?说起来,这件事第二天就没什么人提起了。热度网上连搜都搜不到。”
说着,卿隐难免啧了一声。说到底,他再怎么佛系,也还是有些情绪在的。
吃了口菜,卿隐又想到了一些道听途说的流言,便补充道:“有人说救活了,还有人说是头着地的,当场就死了。不过,我当时也没去现场,实际情况也不太了解。”
便说便拣着菜,翻来翻去,不知怎么的,卿隐发觉自己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胡乱塞了两口饭,就出门转圈儿去了。
生命啊,何其脆弱!
越走越是烦躁,越想内心越是沉重,心底千言万语,卿隐总想说些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谁让他就碰上了呢!有可能目睹,却未亲临现场,不断地脑补,想的也越来越多,由此及彼,甚至是慢慢脱离了这件事本身。
傍晚,睡梦中。
零度成冰,人是社会关系的集合,无论再孤僻也不例外。惩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消除他的痕迹,从此再无瓜葛。关小黑屋也是同理,不过,许多时候人们却热衷于物理消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在传统观念中天道就该是这样,公平近乎无情。
睁开眼,深呼一口气,这里他很熟悉,藤蔓环绕的那处过道在小的时候,卿隐经常跟着朋友过来。一转眼,竟已过去了这么久,变得这般荒芜。
曾经那个广场舞或者聚众玩闹的大楼前的空地,连人也没有几个,彼此之间点头示意。却像是是签约好的,他们集体无视了卿隐从中穿过。
一脚跨过,青蓝色却已斑驳的漆涂抹在高大老旧的柱子上。旁边的墙染着老土的红色,糊着无数似是新生的白纸,凌乱无章。
风吹过,飞舞在天空上,奏起来自归途的和鸣。
鸣奏声乍停又骤变,纸张贴回墙上,无声地脱落。
“更新了。”
无愠无怒,无喜无悲,只是一道平常的声音于无声处响起,又归于无声处,拓在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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