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朝动荡不安之际,沈倾权安心窝在府中养伤。
其实她的伤口已恢复七八,五日前就能下地。不过她一直闭门谢客,美名其曰,静心休养。
这晚。
沈府后门悄无声息打开,沈倾权走出,与刘庸在京内一处私宅碰头。
刘庸跟她说了这些天京城发生的事,说话间,玲珑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粗布长衫,当头罩着一件披风,等人进来后,取下斗篷,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头。
“小姐,老奴终于见到您了!”
噗通一声,他直直跪地,双目含泪,难掩激动。沈倾权忙去扶他,“岑叔,快起来。”
眼前的老头是沈家的老人,亦是当初跟随在祖父身边的人。后来,被祖父拨给了她,沈倾权就给他们一家消了奴籍,放出府邸,这才躲过当初流放一劫。
沈家毕竟是世家名门,纵使被抄家,但底蕴仍在。除了明面上的产业,有一部分私产,并未摆在明面上。这其中就包括布行,粮铺,典当行,还有京郊多处地产。
这些是祖母当初交给沈倾权打理的,后来在她手中逐渐壮大。祖母高瞻远瞩,也希望能将此做为沈家最后的退路。
可惜,上一世,沈家至死都未返回帝都。
而这一世不同,沈倾权回来了。
在她抵达京城第一日,就联系上岑叔。只是当时人多眼杂,她不好与他见面,遂一直拖到今日。
“岑叔,快坐下,我们慢慢说。”
“哎。”
须臾,两人落座,岑叔压制激动的心情,两人才终于说起这半年多来的事。
当得知沈家其他主子皆平安,岑叔喜极而泣。
原本以为恐怕再难想见,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大小姐!更想不到,再见面,大小姐竟直接被封了二品军侯!还成为幽州之主,一方诸侯!
当时他收到消息时,激动的好几天都没睡上觉!
他们沈家,命不该绝!
直到后来,跟小姐联系上,他才终于确信,大小姐是真的回来了!
“小姐,能再见到您,就算让老奴等再久都值!当初老奴奉命,隐于帝都,运营商铺,可是到最后也未能帮到您和主子,是老奴没用……”
“岑叔,您别这么说,当时的局面,您能保住沈家这最后一丝根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助益。”
当初大局已定,无论是谁出面,都不可能改变什么。也好在他能及时掩盖锋芒,大隐于市,才能有今日他们的重逢。
“小姐,老奴这大半年一直探查您和主子们的下落,后得知你们去了幽州,数日前还曾派人前往幽州。可惜,路遇劫匪,我们的人没一个回来去……”
那时他正打算亲自去幽州时,就忽然传来大小姐被宣召入京的消息。他一直按捺不动,派人在城门守着。就等着迎接小姐的车队入京,他好立刻收到消息。
后来,他终于与小姐联系上。
“祖母他们一切都好,如今正在幽州,目前很安全。你们呢?可还好?吉婶呢?”
"好,都好。本来老婆子也吵着要来,老奴这不是担心会引人注意,所以就暂时让她在家里等消息……"
岑叔,吉婶一家,都是沈府的老人了。对沈家,一直忠心耿耿。岑叔还有两个儿子,也在城中。得知他们都好,沈倾权安心不少。
总归她现在已回到京中,要见面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随即,他们又说起此次朝中动荡之事。
说起来,那指证柳不为的十几名原告,正是岑叔找来的。这大半年,他也并非一直隐而不发,而是一直在默默搜集柳不为的作恶的罪证。不仅是柳不为,还有当初欲置沈家于死地的,高氏一党的。
但凡蛛丝马迹,他都未曾放过。
“……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恐怕还没那么快置柳不为的罪。”沈倾权感叹。
“小姐言重了,老奴一直按您吩咐,打点这些商铺,所以京中三教九流,各个人脉也都认识些。也是那马老六太过仗势欺人,恶事做的太多,京中痛恨他的人不在少数。若非是小姐出手,恐怕没那么轻易撬开马老六的嘴,更遑论从他口中得知密室之事。”
关于柳不为的密室,就是这马老六透漏的。
马老六是个老油子,与柳不为更是多年的‘交情’。纵使柳不为再小心谨慎,还是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但他只知道有密室的存在,至于具体位置,和里面都藏了些什么,他并不知晓。
所以当日,沈倾权才会上演一出‘大闹寿宴’的戏码,只为找到能置他于死地的‘铁证’。
如今,柳不为下狱,不日就会被流放,也算是为他们沈家,报了当日之仇。
“对了大小姐。”岑叔话锋一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账本,”这些是商铺的情况,还有地契和账目,都在这了,请大小姐过目。”
沈倾权道,“这半年你们辛苦了,等回头找个时间,让吉婶他们一并来此,我们好好聚聚。”
“好!”岑叔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岑叔,如今我虽平安回到京城,可身边依旧危机四伏。平日更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所以,日后我们联系,需更加小心。”
沈倾权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通讯器拿出来交给他,并告诉他使用方法。
“以后我们联系,就用此物。你随时随地都可与我通话……”
……
一直到后半夜,岑叔才离去。
沈倾权让玲珑将人送走,她望着已深的夜色,才回到府中。
没想到刚踏入屋子,就看到兀自坐在房中的男人。
她脚下一顿,解下披风递给玲珑,直接让她去歇息,不必守着。
玲珑乖乖退下,沈倾权进了房中,“大晚上你不去歇着,跑我这干什么?”
“等你。”
萧寒渊说着,拍了拍身边,“过来,给你换药。”
沈倾权净了净手,径自越过他,走向案台前。
“不必了。夜已深,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摊开面前的账目,一页页翻看着,时不时用朱笔标注一二。
萧寒渊走过来,似乎早习惯她这疏离态度,将一个药瓶放到她面前。
“之前的药应该已经用完,这是新的。每日两次,记得涂药,伤口别沾水。”
“早点休息。”
萧寒渊细细叮嘱,直到他离去,房门关上,沈倾权才抬眼。
目光落在那雪白的药瓶上,良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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