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的时候,天边只剩下夕阳一星半点的余晖。

    比之进学时的场景,下学稍显冷清点,因为有一半的学子直接住在了书院里。

    不过也只是冷清一点,因为下学人群聚集,书院门口当真是车水马龙。

    本来今日讨论最激烈的应该是今年院试以及明年恩科的事,谁也没想到竟是讨论了一个四年前院试时的那个案首,不提这么大学院里有那么几个遗留下来的老人,就提夫子们的态度,就足够他们惊掉大牙。

    “看,就是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纪允礼。”

    “就是他?看着病恹恹的,会不会下一刻就晕厥了。”

    “这可说不好,不是说去年晕厥在了考场上?”

    “那还来做啥?就这样的身体怕不是明年考场上还得再倒一次?”

    “这都不重要,你可是没看到,学院里几个最难搞的夫子对他可和蔼了,简直惊呆了我。”

    “谁知道是不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不管去年还是今年,书院可都进了好多人才,就这个病恹恹的,拿什么去争?”

    “这算什么,一来就得罪柴公子,我说怎么那么难耐,原来是仗着夫人喜欢,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过气了。”

    纪允礼一路从书院里走出来,但凡周边有学子路过,皆能听到议论声,各色各样的,只有更难听,没有最难听。

    然他一路走过始终都只是满面的清冷,根本就没有因为任何一句言语引起半分波动。

    皓镧书院虽然有才有财的都收,但是内部却是进行分班的,不管你多有财,若是没有才,绝对进不了最好的甲班,不然皓镧书院那么厉害的名声又是哪里来的。

    而甲班看重的只有才。

    纪允礼从前就在这个班,因此这次回来自然也还在这个班。

    与之在同一个班的还有谢振阔。

    进班的时候谢振阔确定纪允礼看见他了,不过他当时傲然地转了头,全当不曾瞧见他,却不想这一日他都被纪允礼当成了空气,这滋味……

    “纪大才子这嘴可是被什么被封住了?还是说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怎么都没瞧纪大才子有点反应?”

    在这一众人皆纷纷对纪允礼各种评头论足他本人还无动于衷的时候,谢振阔管不住嘴直接上来就讥讽出声,这毒舌真的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特别是那一句纪大才子,依旧如从前一般带着满满的挖苦。

    赵嘉木慢几步跟在谢振阔后面,他在稍次一点的乙班,但不影响他跟谢振阔一起下学,也不影响他将对面甲班谢振阔一天的冷傲看在眼里。

    以至于此刻瞧见谢振阔这副上赶着的毒舌样,忍不住抚额,还说不在意纪允礼,这明明就在意的狠呀。

    年少轻狂时,即便是对头,那也是一种珍贵的存在,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曾将谢振阔当做对头。

    纪允礼没有去问也没有去疑惑,为什么谢振阔还会在这,他只欣慰,他还是原来的模样。

    “谢振阔,你还是原来的模样,挺好。”

    谢振阔直接被这一句好似盖满沧桑的话给噎在了那,不止这话,还有此刻纪允礼看向他的眸光,眸子还是那一双眸子,只是已然没了曾经的肆意张扬,而是被满满的晦暗占据,让他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重,嘴一溜就是一句怼。

    “纪允礼,一年不见,跟我在这装什么深沉。”

    这真真是还一如原来那一般见他就怼,光看着,纪允礼就好似回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些年,却也只是好似,有些事发生了终究是发生了,从前也只是从前。

    “谢振阔,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这已然是他对曾经的挚友最好的祝福。

    话落,纪允礼不再多言,就那么错过谢振阔朝着柳飞星已然驾到跟前的马车走去,只留给谢振阔一个消瘦却坚毅的背影。

    所谓死敌,不过是王者见王,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罢了,没有同等的优秀,连做死敌都不配。

    谢振阔以为不过是一年不见而已,却不想这一年却好似跨过了半生。

    “振阔。”瞧着谢振阔站在那里久久不做声,只是沉默地看着纪允礼离去的方向,赵嘉木难得正色地出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一声让谢振阔恍然回神,然后突地一嗤笑,“呵,纪允礼,跟老子在这玩深沉,老子答应你了吗?”

    丢下一句,谢振阔弹了弹衣摆,大步朝前走去。

    赵嘉木连忙跟上,满眼担心,“谢振阔,你还好吗?”

    谢振阔又是一声嗤笑,并回道:“老子好得很,醉仙楼走起,今日吃喝个痛快。”

    “……”沉默了一下,赵嘉木到底是没揭穿谢振阔,而是附和了一句,“你付账,别让我付账。”说着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

    ……

    纪允礼到家的时候刚刚好燃尽天边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夜幕落下,繁星点缀,万家灯火齐齐亮起。

    离开书院前与谢振阔那几句的搭话,让纪允礼沉默了一路,直到此刻回到小院,看到院中亮起的烛火,以及烛火下的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纪允礼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有了生气。

    开门的响动极大,一下子就让坐在屋子里烛火下研究刺绣的陆月抬起了头。

    夫妻俩就那么隔着院子在烛火的照射下望向彼此。

    只是这么一个对视,无尽的温暖就那么袭向了纪允礼,将他周身的冰冷一点一点驱散。

    “在弄什么?”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纪允礼一边朝陆月走去,一边温和着眉眼询问。

    陆月没坐着不动,而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站起了身,朝屋子外走来。

    “在碎布上练练早半晌在裴夫人那里新学的针法。早半晌去给裴夫人送回礼的时候,刚刚好她在刺绣,说是可以卖银钱,我想着也学学,刚刚好作为短时间内换银钱的活计。”

    “裴夫人绣得花样子比较复杂,主要的针法和俏俏之前教我的一样,有小部分用的另外几种针法,我打算练一练,然后明日去拿活,这个绣好一副可以换之前十块帕子的银钱呢,我觉得很值。”

    几句话不止交代了自己在干嘛,更是将自己白日里做了什么都交代了。

    而告知完的时候,陆月已经从堂屋走到了厨房,人回来了,自然得来盛晚饭了。

    如此,走了一半的纪允礼自然也是跟着转道来了厨房,并打水净了手,帮忙端碗筷。

    “晚上弄针线眼睛不好,你明天白日里再弄。”纪允礼也没有阻止陆月做针线,就是不让她晚上弄。

    “我知道的,这不是等你回来,着实无聊,便弄了一会儿。”

    “你明日要出门,我让飞星送完我回来载你。”

    “不用,让飞星跟着你,店铺我都问过了,就出了巷子前面一条街,近得很。”陆月直接拒绝。

    一听这话,纪允礼倒没再强求,“那你注意点,不行就约裴夫人和你一起去。”

    “嗯,我知道的,裴夫人有说明日要去卖刺好的绣品的,我刚刚好跟着一起去。”

    “那便好。”听到这纪允礼放心了。

    “你呢?今日在书院怎么样?身子可吃得消?”

    一整日在外面,她最怕他身子吃不消。

    “我都挺好,有飞星在,你不用担心我。”

    “还是要注意,我跟你嘱咐过的事你都要好好记住。”

    “好。”

    夫妻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关心着交谈着,言语间皆是让人难以插足的温馨。

    对比这两人,隔壁的两人就有些不在状态了,或者说裴文华有些不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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