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朕近日新得的那块玉佩取来,给小谢大人……”
皇帝同高公公说完,又含笑回头望着眉目精致又恭敬有礼的谢云初:“这段日子朕总在想,你揭发了赈灾贪腐案,朕应当赏你些什么,原本瞧上了一幅画要赏你,谁知被老五瞧中送去给你做乔迁贺礼了,朕日前些日子得了一块美玉,通透干净,就如小谢大人一般,命人雕竹,赠予你!”
“多谢陛下!微臣定不负陛下期望,如竹一般……以君子品格时时警醒!”谢云初好似激动的眼眶泛红,真诚再拜。
“这孩子,朕是觉着你的品格如君子,并非要你时时警醒自己!”皇帝笑声越发温和,“好了,去吧!”
“微臣告退!”谢云初再拜,恭敬垂眸颔首,退到了殿门之外再拜行礼,双手捧着皇帝赐的玉佩离开。
皇帝摇了摇头:“这谢老也将这谢云初教的太过刻板守礼了些。”
皇帝虽然这么说,可唇角笑容明显越发清晰。
“陈郡谢氏出身的小郎君,自然是守礼的,更别说……祖父还是谢老这样的大儒!不过这也正正好表明了小谢大人对陛下这位君父,藏都藏不住的敬爱之心,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高公公含笑道。
皇帝心里越发舒坦,点了点头:“这孩子,是实心眼了些。”
这样实心眼、有能力、为了维护皇权君威什么都敢做,又干净剔透的楞头少年,皇帝反倒是不忍心让这样的少年,知道在他心里正直无私绝对权威和公正的皇帝也有私心。
皇帝喜欢这样有人将他当做神明和信仰一般看待。
谢云初的眼神、神态和语气,都让皇帝回忆起当年还没有登上皇位之前,对登上皇位之后……旁人如何敬畏他的幻想。
当皇帝登上皇位之后,才发现……登顶权力的愉悦感其实就只有那么一瞬。
坐上大邺龙椅,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人人都会对他顶礼膜拜,言听计从,无人能违逆他。
坐上龙椅后,更多的是朝臣的算计后宫的算计,身边所有人都在算计他,他得同朝臣博弈,同自己博弈……
这些年,皇帝没体会过被人顶礼膜拜的乐趣,却斗累了。
所以,谢云初的出现,让皇帝感觉到很舒服、满足。
“老二还没来吗?”皇帝端起茶杯,提起萧知宴似乎很不在意。
萧知宴是皇帝的第一个嫡子,皇帝与先皇后的嫡子……
但皇帝恨先皇后的母家,恨他们为了让他们家女儿成为皇后,他们杀了陪他度过最难熬时刻的心爱之人。
皇帝自然也恨极了先皇后,连带着也恨先皇后生的嫡子萧知宴。
他知道,当初若非萧知宴出生时面带胎记,当时先皇后的母族……怕就要想办法将他弄死,扶持萧知宴登基成为傀儡皇帝了。
所以皇帝,实在是对这个儿子心疼不起来。
不过,如今这个儿子在北魏被磋磨了这么多年,被接回来后对他满心的感激,也不是不能利用萧知宴来成为新太子的磨刀石。
“应当快了,陛下知道的……燕王殿下,对您的命令向来听从。”高公公笑着说。
·
谢云初拿着皇帝御赐的玉佩,还未出宫,就碰到一身皇城司官服的萧知宴。
四目相对,谢云初同萧知宴行礼后,恭敬避让一旁,请萧知宴先走。
萧知宴自从上一次分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谢云初了。
听说,谢云初在太原办的案子很漂亮,人刚到太原府……就将太原府上下查了一个底朝天。
在别的侍御史还在同当地官员斗智斗勇的时候,谢云初已经押着太原府的地方官回来了。
萧知宴想起之前谢云初同他说,他虽然体弱可脑子不弱,心志不弱之语,并非是玩笑话。
眼前的人,好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保护别人,也需要被别人保护的云昭。
如今成为谢六郎的她,强大而自信。
哪怕是不依靠权势,也能凭借自己的智谋杀出一片天地。
萧知宴不知道为何,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如今他回到大邺,他是皇子,他更希望自己能如同当初在北魏时,她照顾他那般……照顾她!
让她依靠自己,信赖自己,离不开自己。
萧知宴身侧的拳头攥紧,朝着谢云初的方向走去。
谢云初就立在耀目艳阳之中,躬身行礼避让,光线照着谢云初纤细白皙如白玉雕琢的后颈和耳朵上,似乎很轻易能将眼前人过分白皙的皮肤穿透似的。
“是因为去过受灾之地,所以……就算是赌上性命也要为受灾之地的百姓讨一个公道吗?”萧知宴负手而立,看着面前恭顺行礼的小郎君,问道。
这是在宫中,人多眼杂,谢云初并未抬头,还是保持着谦卑行礼的姿态,缓声道:“回殿下,职责所在。”
“小心点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位……可不是喜欢轻易吃亏的人。”萧知宴出言提点。
“燕王放心,如今大皇子已被陛下圈禁,三皇子忙着擦屁股,都顾不上下官。”谢云初说。
这倒是让萧知宴没想到。
他点了点头,低声说:“若是有什么难处,让人来燕王府找我,你知道的……只要是你的忙,我一定会帮!”
“多谢殿下,下官就不劳烦殿下了!”谢云初再次行礼,“殿下若没有其他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时隔这么久再见,萧知宴很想同眼前人多说几句话,可皇宫之地人多眼杂,实在是不宜多说。
可看着谢云初这不冷不热的样子,萧知宴心中实在是不舒坦。
他不厌其烦的叮嘱了谢云初要小心行事,这才抬脚朝皇帝的宫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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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在回府的马车上,闭着眼脸色格外难看。
如今,沈砚行是肯定保不住了。
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他想要摘干净了,除了得给沈砚行送个信,让沈砚行都承担起来之外……
还得将银子全都吐出来,让沈砚行自己供出银子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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