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时候,才逼得陆氏将女儿扮做了儿子吧。

    陆氏这样一个要强的人,又怎么会允许仇人的儿子记在她的名下。

    其实,谢二爷再回头想想,将女儿扮做儿子这件事,陆氏也有陆氏的恨和无可奈何。

    那时的谢云霄太出息了。

    想起在汴京,谢云初同他说,入仕不过是,想要在死前,最大程度成为她母亲和长姐的倚仗。

    谢二爷闭上眼,双手紧紧攥着坐椅扶手。

    若是……儿子没有死那该多好啊!

    儿子女儿都如此厉害有才,他们谢氏一族何愁不兴盛!

    如今,女儿扮做男子走科考这一路,又能走多远呢?

    童试倒还好说,乡试也能混过去,遇到检查更为严苛的会试、殿试呢?

    一旦被发现,灭顶之灾。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样放任下去……

    罢了!

    请了这么多名医,都说六郎那身子不成,只能用温补的汤药吊着。

    要是在寻常百姓家,怕是早已经不行了。

    说不准,撑不到会试、殿试呢!

    ·

    小年这日,载着谢云初和谢雯蔓的马车终于进了永嘉城。

    陆氏闻讯,牵着谢雯嬅匆匆赶去门口相迎。

    瞧见谢雯蔓和谢云初下了马车,陆氏含泪迎上前,摸了摸谢雯蔓的脑袋,又摸了摸谢云初的小脸,又哭又笑:“雯蔓养出了些肉,六郎这个头才半年光景竟就长高了这样多……看来娘给六郎做的冬衣要穿不上了!”

    谢雯嬅含着眼泪,同谢雯蔓谢云初行礼:“长姐,哥哥!”

    谢云初轻抚谢雯嬅发顶:“长高了不少!”

    “走……咱们进去说话!”陆氏伸手去拉谢云初的手臂。

    “娘!”谢雯蔓连忙紧张拦住陆氏的手,“六郎手臂受伤了。”

    见陆氏神色一变,脸都白了,披着狐裘的谢云初笑着道:“母亲不必担心,不碍事皮外伤……”

    “走走走!先回家!让府医瞧瞧!”陆氏小心翼翼扶住谢云初的双肩,拥着谢云初一遍往谢府内走,一边追问,“这是怎么伤的?”

    “就是不小心压碎了茶杯,长姐太过忧虑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伤口痒的厉害。”

    “痒就是长了新肉快好了,你可千万不要抓挠……”陆氏郑重叮咛谢云初。

    今日是小年,又是谢云初回来的日子,对谢府来说是喜事。

    原本送消息回来,说是萧五郎与谢云初一行人同行,谢老太爷正想着如何招待这位小祖宗。

    没想到,萧五郎在快要到永嘉之前,便改道回汴京了。

    萧五郎同谢云初说,他要快些赶回去,同自家父皇说要隐姓埋名参加科举之事。

    他打算争取二月同谢云初一同参加童试,等到后头说不准还能一同参加殿试,在殿试上分出个胜负来。

    萧五郎没来,谢家上下是松了一口气的。

    谢云初跟随陆氏去荣和院见过了谢老太太,便去见谢老太爷。

    见谢云初长高了不少,精神瞧着也比离家前好了不少,谢老太爷很是高兴。

    “有长姐悉心照顾,再加上听从无妄城的守城将军关将军之言,每日练五禽戏,虽是不甚雅观,可大夫说倒对身体有益,六郎便坚持练下来了。”谢云初恭敬回禀。

    谢三爷瞧着立在堂中,规矩回话的谢云初,含笑点了点头。

    碧纱橱内,是谢府女眷哄着谢老太太说笑的声音。

    谢老太爷和两个儿子,带着孙子辈的四郎谢云芝、五郎谢云溪、六郎谢云初去了书房,说要考教学问。

    谢云初知道,谢老太爷这是要看看,她跟着纪京辞了小半年,如今是个什么水准,毕竟二月就要县试了。

    书房内,五郎谢云溪紧张的攥着手……

    原本,今年二月谢云溪并未打算参加县试的。

    可自家母亲陈氏一听说六郎谢云初二月份要下场,便非逼着谢云溪也在今年二月也报名参试,说谢云溪在谢府行五,六弟都去参加县试他不去,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谢三太太陈氏不但要求谢云溪去,还要谢云溪不能考的太差。

    至于四郎谢云芝早已经过了童试,谢老太爷说……等翻过年八月的乡试或可下场一试。

    谢老太爷缓声开口道:“县试、府试,五郎和六郎考过应不在话下,若是你们二人能有幸能在县试或府试之中得了案首,便可不必再参加院试,或许能与四郎一同准备乡试,自然了……祖父也盼着你们能拿一个小三元。”

    小三元,便是县试、府试、院试皆得案首。

    谢云溪知道,这话是祖父对谢云初说的,他手心攥得更紧。

    谢云初低垂着眸子,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今日祖父出两题,诗题《黄花如散金》,八股文题……”谢老太爷视线扫过自己的三个孙子,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圆,道,“这便是你们的文题。”

    谢二爷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圆圈是什么文题,还是十分有眼色上前,将纸张拿起给三个孩子看。

    很快,魏管事命仆从将桌几和蒲团拿了进来,让三位小郎君依序齿从小到大落座。

    谢云溪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拿起笔,诗题他明白。

    《礼记·月令》中有“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之句,诗题从他秋景立意便好。

    可这一个圆圈是什么?

    以一个圆圈为文题,简直是……不可以理喻!

    谢云溪抬头看了眼坐在他前面的谢云初,已经伸手去拿笔,心情越发紧张。

    再看自己父亲谢三爷,正端着茶杯垂眸细思,似乎也在思索谢老太爷这“圆圈”应当如何破题。

    谢云溪垂眸看着面前的纸张,不管了……先将诗题答完。

    谢二爷有些紧张,神色飘忽盯着谢云初,作诗是六郎的强项。

    这女儿自打成为“六郎”之后,再也未曾做过诗,即便是文章的写得再漂亮,这诗要是还达不到以前的水准,会不会露馅?

    见谢云初不假思索便拿起笔,谢二爷眉头紧皱,正要训斥谢云初草率,朝自己父亲看了眼,硬是将话音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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