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湖人并不关心江湖是什么样的。
这个夏天,每一个江湖人只关心一件事,一件江湖上的盛事。
即大夏帝国之光武弘义护国安民之笑傲武林睥睨八方来客云斗会。
简称“傲林睥客云斗会”。
距离大夏帝国四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傲林睥客云斗会开幕还有十天。
江湖上有名的,没名的江湖人都纷纷涌入了武林城。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有死人。
往年,在通往武林城的路上总会有死人,今年也不例外。
通往武林城的大道有四条,四条大道分别通往是城东庆春门,城西钱塘门,城南凤山门,城北艮山门。
密林深处。
等一切尘埃落定,小周子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他捏着下巴,猥琐的上下打量着白玉面具女子,色眯眯的眼睛里满是欲望。
“此等美人,就应该属于我!”
原本他以为光明圣教三大长老联手,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西独长老,到时候
不曾想,事与愿违。
小周子心里骂道:“什么狗屁的光明圣教三大长老,我呸,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着东邪长老的鼻子,教训道:“东邪长老,副教主派你去庆春门外给参与云斗会的江湖人投放孟婆汤,等七日他们的毒性发作,定会引起武林城中江湖人的恐慌,朝廷也会被迫推迟云斗会的开幕时间,我们就可以顺势打乱朝廷的部署,到那时候,我们光明圣教再站出来宣称对此次中毒事件负责,到那时候,我们光明圣教在江湖上的威望将会更进一步,可是,如此圣教的大计,却因你的无能,让王小北那小子给破坏了,你可知罪?!”
东邪长老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小周子看东邪长老没有说话,很是得意。
管你什么狗屁的光明圣教四大长老之首,还不是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他又扭头对北丐长老道:“老乞丐,你在艮山门外击杀二十余参加云斗会的江湖人,任务完成得很好,我会禀告副教主,给你嘉奖!”
北丐长老“哼”一声,冷冷的望着小周子,眼神里满是不屑和鄙夷。
光明圣教里有很多特立独行的异类,都是被江湖正派被视为邪魔外道,不被江湖所容纳的人。
可是,这些人里,不包括小周子这种。
光明圣教传闻,小周子是靠卖兔尾巴才攀上副教主这棵大树的。
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在庙堂,兔儿爷都是被玩弄和鄙夷的对象。
“西独长老,你既然是四大长老中武功最高的那一个,理当代替东邪长老,成为新的四大长老之首,此事我会禀告副教主的,”小周子故意子停顿了一下,可是,他发现白玉面具女子还是一副万年冰山的模样,似乎对他的提拔毫无兴趣,他不快的“咳”了一声,又想到王小北身边的那个可以与眼前白玉面具女子媲美的美女师妹,他的脑子又热络起来,他忘了这丝不快,继续道:“还有,听雨派的王小北,此人胆敢破坏我光明圣教的大业,此人必须除去,西独长老,此事交由你负责,事成之后,我定会禀报副教主,记你一件大功!”小周子想到可以独占王小北身边的美女师妹,越发的兴奋,他道:“还有,王小北身边的那个女的,你千万别杀了,要毫发无损的交给我,我负责审”
正当小周子越说越兴奋,想象着怎么折磨那个叫做唐怡的美人的时候,突然,他猛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一丝丝的鲜血从小周子的手中渗出,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你敢杀我?!”
杀你,与你何干。
人,踩死一只蚂蚁,是不会去考虑蚂蚁的感受的。
小周子扭曲的躺在地上,鲜血不停的从他的脖子里涌出,抽搐的身躯慢慢的停了下来。
北丐长老双手拍掌,率先道:“西独长老,老乞丐我平生谁也不服,从今往后,就服你!”
东邪长老也看着地上再也不能蹦跶的尸体,他怪笑道:“桀桀,一只可怜的兔儿爷,下辈子,别混江湖了,还是进宫吧,至少在宫里比在江湖上安全得多。”
南帝长老看了眼东邪长老,感触道:“皇宫?庙堂?江湖?本王知道宫里是什么样的,可是,江湖又是什么样的?”
北丐长老道:“江湖是什么样的?哈哈,问得好!很多江湖人,以为自己是什么狗屁的江湖人,便理所应当的知道什么是江湖,其实,照老乞丐看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到死都搞不清楚什么是江湖。虽然搞不清楚什么是江湖,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些阿猫阿狗,他们非常自豪的称自己是什么江湖人!”
南帝长老也沉声道:“北丐,每一个江湖人看到的江湖都是不一样的,如同盲人摸象,每一个江湖人,看到的,或者听到的,都只是江湖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一部分。江湖如同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任凭一代又一代的江湖人去想象她的美丽,去相信她的美丽。”
北丐长老抚掌笑道:“哈哈,要不老乞丐我咋说南帝长老读过书,就是他娘的有学问,不像老乞丐我,生下来就是乞丐,南帝长老妥妥的文化人,便是连比喻都是这么的秒!江湖如同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哈哈,秒!秒!秒!白纱遮面,看不清,又心里痒痒得很,兴许啊,江湖这个白纱遮面的女子,是个丑八怪!”
东邪长老一笑置之。
南帝长老惆怅道:“幸运的,到死的那一刻,终于见到了江湖这个白纱遮面的女子的真面目,或丑陋,或惊艳;不幸的,到死的那一刻,也见不到江湖这个白纱遮面的女子的真面目。”
北丐长老笑道:“南帝长老,你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你有无见过江湖的真面目?你跟老乞丐说说,江湖是丑?是美?”
南帝长老没有回答北丐的问题,他抬起右手,那右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
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他也从未取下黑色的皮质手套。
他把右手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而嘎吱作响。
许久,握紧的拳头才慢慢舒展。
曾经,他的父辈说过:
不忍直视的只有人心和太阳。
南帝长老直视过人心,他感慨道:“很多江湖人是不幸的,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江湖的真面目,可他们也是幸运的,因为不曾见过,所以不曾有遗憾。佛教言:‘众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憎怨恨,求不得’,他们不曾见过,便不曾爱过,便不曾恨过,便不曾求过,本王总是想,他们整天自豪的称呼自己是江湖人,却未曾见过江湖的真面目,他们是何其的不幸,又是何其的有幸啊。”
北丐长老也附和道:“是啊,老乞丐我幸也不幸,少年时,老乞丐我以为江湖是侠肝义胆的,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中年时,老乞丐我又以为江湖是人情世故的,是可以插朋友两刀的;等真正老年时,老乞丐我又见过了太多太多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又总觉得江湖是倚老卖老的,是脸面大过天的。”
东邪长老道:“最近傲林睥客云斗会马上开幕了,武林城内也搭了座戏台,嘚啵社在上面唱戏,老夫闲来无事,去听过几次,戏台上有副对联,老夫甚是喜欢,上书:‘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坐中常有剧中人。’江湖这个白纱蒙面的女子美也好,丑也罢,其实,你与我,哪个不是剧中人?哪个不曾演过剧中事?”
南帝长老和北丐长老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三人同时沉默了下来,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白玉面具女子道:“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
江湖人,江湖事。
江湖事,江湖了。
白玉面具女子说了一个直白而浅显的道理。
可这个浅显的道理,却让光明圣教东邪,西独,北丐三大长老同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们也曾想过,江湖应该是什么样的,可是,没有人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此刻,他们才突然意识到,江湖是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湖是谁的江湖!
是啊,江湖,应该是江湖人的江湖,也必须是江湖人的江湖。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或者说,从未敢这么想过。
这应该是每一个江湖人的梦想,每一个江湖人,无不想要这样的江湖。
血雨腥风,尔虞我诈也好,侠肝义胆,快意恩仇也罢,都是江湖人的江湖。
江湖的天空漂浮着一朵乌云,兴许,只有眼前如地狱归来般冰冷的年轻女子,可拂去这朵乌云。
光明圣教三大长老同时握紧右手成拳,左手抱紧右手,对着站立于一棵参天古树之巅的白玉面具女子,行了一个江湖上最常见的抱拳礼!
白玉面具女子无视了身后三大长老的抱拳礼,如同她无视了天下众生。
她站在一棵参天古树之巅,凝视着武林城的方向,冷冷的吐出六个字:
“你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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