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墨轩。此刻人还不多。大厅中统共没有几个人。
雅墨轩门口,四人抬得轿子缓缓落下。轿夫撩开帘子,轿子中一个女子,身穿一绿衣女子抱着怀中古琴从轿子中缓缓而出。却是古琴先出轿子,其后是那女子。下的轿来,一手抱着那琴,一手扶一扶右侧垂着的发髻。随后扭动了一下纤细腰肢。其身上穿着简单,绿色衣衫外套着白色纷飞的蝴蝶纱衣。鬓边松散的几绺发丝被风吹起。发髻整个松散的挽在一侧耳后。却是并未完全梳上,而是垂下来一溜在胸前。面上的白纱也被风轻轻吹拂着。发髻上斜插一白色梳篦,其上是合欢花样式。贴近而后的发髻上簪有三朵白色雏菊。耳饰为一朵白色菊花,其下坠着倒置的合欢花。粉色更吸引着旁人瞩目。眉间红色花钿与那绿色衣衫显得格外分明。风吹起,整个人显得更加弱柳滢滢。
薏霜一手抱着琴,一手提着裙摆向雅墨轩走去。这身子一动,才看到脑后几缕相交织的发辫中,还服帖的别有一朵硕大的灰色玫瑰花,边上附有一片雪花。更加雅致。
薏霜进店之后在柜台处扶了扶身子,随后便被其中一位店小二引着,进到三楼一个包间。三楼的包间同二楼的布置完全不同。层层纱帐其后是一个矮桌在最里侧。一般放置着棋盘和整套的茶具。粉彩的茶盏,是以玻璃白打底,可茶盏却是一个图案也无。乍一看还以为是白瓷。可其下盏托竟是有图案的。未**的荷花一朵、整个的粉色樱花一朵、半个的粉色樱花一朵、还有一粉蝶也在其上。茶盏上其余位置也是片片的樱花瓣。这茶盏托同紧里侧餐桌上的碗碟均是一套。还有极其雅致的名字,粉彩花蝶。
薏霜进到房间内,朝着店小二侧着身子,点了点头。店小二便关上房门。薏霜向里走去,单手抱琴,单手撩起层层浅橙色薄纱帘子。进到最里间。此刻矮桌上空置的,并不像其他房间有整套的茶壶、茶盏。便轻轻把琴放在里间矮桌上,跪在边上,轻轻弹奏了起来。一曲又一曲。这个房间,正是通幽阁的楼上。
瑞王府,常苒朝门房要了马车,来的突兀并未提前吩咐。秦三急忙找人去套了马车,一看只有王妃连同一个丫鬟,这要是如此出门王爷回来定是要生气的,便请缨跟着驾车。正还要找几人后面跟随时,常苒拒绝了。“不必如此大阵仗,不过是同郡安郡主府上小姐闲话两句。这京中都是王爷的兵卒巡视,你跟着便罢了。”
“是。”秦三便拿了凳子虚扶了一把常苒上马车。
马车先是去了金缕阁,芷兰进去取了日前定制的翡翠手镯。而后又改道去了雅墨轩。
二楼的一个单间。名为通幽阁。还有一副对联,摘抄的是一首诗的其中两句。万籁此俱寂,惟余钟磬音。常苒刚坐在里面,等着苏雪荣而来。
在楼上的包间,薏霜已经弹奏几曲。抱着琴,从房间出来,款步下了楼。走到大厅中却是被一桌泼皮之人拦住去路。定要她在弹一曲,才得离开。薏霜虽是厌恶,可也得罪不得。只得挪过一张椅子。随着转身,裙摆飞扬,拧身坐下,琴放于腿上。右手一展,摆出架势,再次弹奏一曲。这曲乃是她未创作完全的曲子,后段几处并未谱写完全,多有改动,遂断断续续。这曲写尽她的忧伤,哀调时常,常常会搅了听曲者的兴致。眼下离开不得,薏霜便想借此脱身。但这些人并不懂琴音,只是瞧她貌美罢了,并未听出寻常。
通幽阁常苒坐在其内。忽然听楼下传来一阵琴声。琴声哀婉,仿佛千转百回,但又似只空弹几拍,弦断曲未断。曲停情未停,盘旋于空中久久回应于耳中。曲子听了良久,常苒还在回味。忍不住抬手,用着手中的帕子,擦了下眼泪。这琴曲带起心中伤情,久久无法平复。她听懂了楼下,弹琴之人的心。满腔愤恨,并未平。沦落风尘,尤不甘。
正好秦三扣响单间的门。芷兰掀开珠帘,打开门。小厮端了一壶茶进来,低着头恭恭敬敬放到桌子上。芷兰看着那小厮放下茶的片刻,才看到常苒眼中的泪。也不管屋中还有旁人,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常苒吸吸鼻子,擦着眼泪说道:“无事。只是这曲调婉转,惹人神伤。似有惆怅苦楚难平,一曲可堪情动京城。定是一位奇女子。”常苒呼出口气,抬起头看到秦三弓着身子低着头在门口站着,便说道“秦三,去寻寻那弹琴之人。若是方便可否一见,若是不便,也不可强求。”
“是。”秦三回答后,便下楼去找那弹琴之人。解了围后才道:“我家主子说,刚才一曲婉转动人,似有惆怅苦楚难平,一曲可堪情动京城。我家主子听得入迷,姑娘请。”秦三伸手,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直指楼上。
薏霜听到这番话,眉心花钿动了一下,于面纱后面的唇也紧紧的抿了抿。略略点了下头,才随着秦三上了楼。上得二楼,掀起珠帘。向里走着。却也是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拿着琴的手,也紧了紧。
“请进来吧。”常苒错着茶盏,轻轻说道。
薏霜再次轻抬莲步,往门口又走了两步。待到此时,向屋中一张望。才知,这屋中坐着的,并不是男子。并不是她相见那人,她原本还以为,是他呢。原来不是。而是一面容姣好的女子。看到样貌穿着乃至做派,已知不是寻常人家。毕竟步摇同流苏不同。定是有些身份之人。迈进门内,便急急扶了扶身子。因为抱着琴在怀中,所以也没有行其他礼数。
常苒报以温柔一笑,说道:“请坐。”常苒眼中并没有因为那女子身着绿衣服而轻视分毫的眼神流露。但见那额发边松散的丝丝发丝,加之眉心的花钿。也是即刻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只是那又如何呢......本于这茶馆酒楼弹曲吟唱之人,便不是普通良家之人。
那薏霜起身微微侧头,看到门被一小丫鬟在内轻轻关上,才缓缓坐下。柔声问道:“不知贵人想听什么曲子?”
“都好。”常苒只是淡淡答道。
“刚才一曲,您那位随从同奴家说,您可堪是奴家的知音人。那便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送于这位夫人吧”薏霜试探着说着。
“倒是有趣。”常苒听她又改了称呼,不由得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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