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急忙追了过去,连佩剑都没拿。看到常芜赤着脚站在石头井沿上。风吹过,吹起她凌乱的长发。常衡不敢喊她,生怕常芜在自己眼前跳下去。小心的到常芜边上,用力一把拉回常芜,抱在怀里。自己也后怕的蹲坐在地。“别这样,爹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常芜泪流满面的摇着头。泪却被这风吹走了大半,吹干在了脸上。“爹不要我了,看着剑刺来,爹都没想救我。爹都不救我,爹不要我了。还活着做什么......”

    “娘救了。可娘救了,不是嘛。”常衡急忙说着。

    “可娘死了。”常芜说出这句话后,崩溃的哭着,叫喊着。

    “哥还在。要是哥在,哥也会救得。就算哥身后有剑刺来,你也会救我的,替我挡着的不是吗?我们骨肉相连。”常衡紧紧抱着常芜也大声说着,想通过话语,安抚怀中崩溃的常芜。

    “啊......”常芜痛彻心扉的喊着,叫着。

    “哥还在呢,我们一母同胞,你不会狠心丢下我的,对不对?不看爹的面子上,我们忘了他,忘了爹。我们也不要爹了。还有我呢。芜儿......你还有我呢。哥要你,哥在呢,哥以后照顾你。哥以后只要我们芜儿,好不好......芜儿......芜儿......”

    边境的风直吹,吹到常芜的骨子里,彻骨的寒。靠在常衡怀中,感受着常衡带来的一丝丝温度,听着常衡的话,才逐渐平静了下来。却觉得这个风极大,生怕把常衡吹走,带离了自己身边。那种不安感,前所未有的袭来。

    常衡背着常芜回了房间。小心的放在床上。回身看到常芜一直光着脚,用手抓起常芜的脚踝,看到常芜的脚沾的都是土和沙石,甚至都被划破了几处。四下在常芜房中找着药膏。可是都没有找到。便想着出去找药。常芜看到常衡要走,急急的跳下床,赤着脚从后面又抱着常衡“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了。哥。”

    “我不走,我去找药。”掰开常芜的手,回头看到常芜绝望、祈求的眼神。蹲下身子,抱起常芜就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把常芜再次放在床上,找出自己屋中的药箱放在床边。又打了盆热水,投了一帕微微热的毛巾。蹲在床边,把常芜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放在自己怀中,小心的擦了一遍。

    常芜靠在床上忍不住疼的嘴中“嘶、嘶”的呼着气。

    常衡便又手下的劲轻了两分。再次投了手巾又擦了一遍。隐隐的看着常芜的手,轻轻抓着自己的衣角。轻叹一声,才拿着药和纱布给常芜包扎上。抬眸看到常芜还在小声哭个不止,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常芜的头。忍不住伸手擦掉常芜的泪水。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不,我不睡,睡了哥就走了。”常芜手还拉着衣角。

    常衡把药放在地上,抱着常芜,往里挪了挪,上半身搭在床侧。“睡吧”率先闭上了眼睛。常衡呈双臂抱胸的姿势,板正的躺着。一个腿搭在床沿,一个腿支在地上。

    常芜才躺下,一个手还拽着常衡的衣角。却还不放心,另一个手便又拉上常衡的一根手指。

    常衡睁开眼睛,扭过头看着常芜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

    松开抱胸的姿势,用手紧握着常芜的手。“你不总吵着要和我睡嘛,现在如愿了。”

    “嗯......”常芜只低低的回应了一声,眼泪却已经沾湿了枕头。

    常芜紧绷着身子睡着。常衡打算起身,却发现常芜的手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丝毫没松懈。他一动,常芜就发出细微的声音。常衡便坐在床沿下。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常芜盖在身上。眼睛看着常芜的脸,忍不住小声说道:“打小就不像个姑娘家样子,现在倒是像了,把以前没撒的娇都补回来了。”

    常衡动了一下身子,觉得衣服粘在身上粘腻,打算去换一件。刚一动,常芜都哼出了声,常衡便又作罢。用手扯了扯衣服,却发现衣服里面似乎有东西。一动就能发出吱的声音。用手解开两个扣子,一碰衣服,确实多了一个夹层。用一个手费力的撕开,发现是一张纸。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小心翼翼展开一折的一小张纸片。是江琼的字迹:衡儿。保重自身。

    常衡呼出口气,忍着泪。拿着这张纸的手,颤了颤。看了看常芜,重新把纸条放在怀中。隔着被子,伸出手轻轻拍着常芜的肩膀。看着常芜一点点窝在里侧安睡。

    从那之后,常文华一直在军中从未回来。

    常衡却很少去军中,他怕看到回来时,常芜站在空旷的帅府门口看着,望着,盼着,一直等着自己回来。头几次,常衡都抓住常芜冰冷的手,牵着进到屋里。觉得好像自己出门,常芜就等在那里。几次之后,常衡便请了假,也一同顶了常文华的假。不在去军中了。只一心陪着丢了魂一般的常芜。那个样子直到常衡时隔多年之后,再回到修整好的帅府门口,依旧好像能隐约看到,那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一般的娇弱常芜。

    常芜却是再也没叫过一句。“爹。”

    走的军道,宫里的旨意很快便到了。嘉奖令,还有萧承言催促的信。常衡藏起了信,不想让常芜看到。常文华终还是扯了谎,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按着江琼走时候的计划,把整个常氏一族,全都豁出去保着常芜。江琼不在了,常文华也似乎没有那么在意常氏一族的死活了。只想着江琼死时,还记挂着常芜,为了救常芜。

    宫里,萧承言等来的只有常文华请罪之书。

    信上分明写着,其妻子常江氏和二儿子常芜。身丧当场......

    萧承言看到后死活不信。定要等着常芜来。一连四、五日都待在房中。口中一直说着“他说过‘常将军不会让他跟着上战场的。’一定是那时太乱了,没找到常睿。他一定还活着。除非把他尸首送过来。否则我定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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