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赶到淮阴夏全军营,夏全的警卫部队试图拦截巴根台等,巴根台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江淮部队谁不知王节使有万夫不当之勇,哪个敢上前送死,巴根台闯进夏全帅府,跃马跳上帅堂,夏全惊起,拜于巴根台天马前,

    巴根台喝道:“你给我站起來,你忘了军校里教给你的举手礼了吗,为何膝盖如此软,”

    夏全慌忙站起,向巴根台举手敬礼,巴根台跳下马來回礼,开门见山说道:“夏全,现在山东危急,青州随时可破,你意如何,”

    夏全说道:“只要有刘制帅手谕,我自当听命北援青州,”

    巴根台说道:“如果沒有刘帅命令呢,”

    夏全说道:“沒有国家命令,我夏某无权擅自调动部队,我不是刘庆福、杨妙真,”

    巴根台厉声说道:“是啊,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了,不是参谋本部的作战参谋总办了,你可以有无数理由看着忠义军将士战死,山东百姓被屠杀,但是你不该忘记我们在益都建立的伟大城市,不该忘记每个忠义军士兵心中的理想,你和任何一个懦弱腐朽又贪财胆怯的宋朝军官有何区别,你和那些沒骨头的孬种有何区别,”

    夏全久久无语,终于说道:“依附宋朝,屏障山东,是我们早就制定好的大战略,杨妙真、刘庆福、刘真槐这些人擅杀制使,我们还怎么依附宋朝,还怎么屏障山东,

    今日山东之祸就肇始于楚州兵变,现在刘帅要杀我们,蒙古人也要杀我们,如果我们再不尊朝命,擅自调动军队,谁还有活路,不要说蒙古人数十万大兵,我这几千人到山东就是送死,就算是我们打退了蒙古人,回來等着我们的就是刘焯的3万镇江兵,

    我再不能看着你们乱搞毁掉军队了,我要尽我最大的力量保住这几千人,有我这几千人在手,大帅你也有个退路啊,”

    巴根台失望的说:“难道你忘了我们忠义军成军时候的誓言,难道你忘了我们浴血奋战的同袍之情,坐视他们被全部杀死,”

    夏全说道:“正是因为我沒有忘记我们的理想之城,正是因为我不忘战友的生死情谊,我不能再让我的部下去送死,你是我的老长官,我也不能看着你乱了方寸,沒有了最后的容身之地,你如果逼迫我,我只有死在你的面前,我宁死不受乱命,”

    说罢拔出佩剑,扔到地上,海春喝道:“你敢不尊大帅将令,”

    夏全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总参参谋军官,我是大宋军人,受淮东制司衙门节制,忠义大帅无权命令我,”

    几个年轻的参谋军官纷纷喝骂,纷纷拔出佩刀,巴根台仰天长叹,摆手制止了随从,事已至此,即便是杀了夏全又有何用,

    他一挥军氅跳上战马,对亲随说道:“走吧,”

    夏全大喊:“大帅,不要走,”

    巴根台回头看到夏全的眼中有泪光,他拨转马头,大声说道:“保护你的部下吧,我去和青州的弟兄们同死,”

    说罢打马而去,夏全喝令部下:“拦住大帅,不要让他们去送死,”巴根台早已闯出军营,一队人马向东疾驰而去,

    战马飞奔,风象刀子一样割着巴根台的脸,他感不到痛,他的理想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一阵阵的绝望撕扯着他的心,难道他亲手创立的军队就这样毁掉了吗,难道他为之奋斗的事业就这样完了吗,长生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30里路一马平川,远远的听到人喊马嘶,远处有人在厮杀,金铁碰撞,战马嘶鸣,有人惨叫着倒下,巴根台的目光象狼一样敏锐,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是杨妙真啊,

    他大声命令卫队道:“快跟我上,有人在追杀四娘子,”

    巴根台纵马向前,只见一队宋军正围住杨妙真、黄凯等数人厮杀,马蹄激起的尘土弥漫,鲜血染红了杨妙真的衣甲,

    巴根台大喝一声,奋起神威杀散宋军,救出杨妙真等,他问道:“李二哥呢,你们不是去楚州搬救兵了吗,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们,”

    杨妙真泪如泉涌,说道:“天杀的刘焯,我们到了楚州,请他立即派兵救青州,这个混蛋表面答应,命我们在淮北的北军大营里待命,明天和增援山东的南军部队在大营里汇合,

    这个卑鄙的坏蛋却在我们出城后派兵截杀我们,李二哥、刘真槐等十余人战死,我们且战且退到这里,人困马乏,如果不是你们恰巧赶到,我们就都遭了姓刘的毒手,”

    一时间,巴根台觉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为了普天下的弱小百姓奋战牺牲,为了一个科技和繁荣的未來,为了心中不灭的理想之火洒尽血汗,竟然是这般下场,他悲愤欲狂,仰天发出了狼一样凄厉的长嗥,在莽莽长淮回荡,,,,,,,,

    很久,海春问巴根台:“大帅,我们去哪里,”

    巴根台从极度的沮丧中平静下來,淮北大营方向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向天空升腾,显然,刘焯派兵袭击了淮北大营,如果不是巴根台碰巧去了淮阴,他和他的小部队将遇到绝大危险,

    淮北大营已经不能回去了,天下之大,哪里又是他们的容身之处,他凝视着北方的苍茫大地,说道:“我们向北,我们回家,”

    黄凯愤怒的说道:“我们死也和李三哥他们死在一起,如果我们不死,终有一天我们会回來收拾楚州这帮狗娘养的家伙,”

    海春说道:“大帅,我们要赶紧走,刘焯那奸贼在大营里找不到我们,一定会搜索我们的,遇到他们的大部队我们就麻烦了,”

    巴根台说道:“走,我们赶到涟水宿营,”

    这支小部队一路向北行军,脚下是生养他们的山东大地,而此刻他们却沒有回乡的愉悦,他们的父老在遭受蹂躏,他们的家乡正被战火涂炭,他们的战友兄弟正被围困在青州城苦苦挣扎,而他们自己也被赶出了淮东,

    他们沒有军资,沒有营帐,沒有粮食,也沒有办法,只有握紧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白天,他们路过村庄镇甸就买些粮食,晚上就露宿在星空之下,越往北走,能买到的粮食就越少,进入莒州地面干脆连村庄都沒有了,逃避战火的人们跑到了城邑深山,巴根台等只能忍饥挨饿,

    谁也不知道路是何方,他们毫不迟疑的跟随着他们的领袖,哪怕明知是送死,这个人给了他们活着的意义,胸怀梦想和尊严,他们愿意为了这些人类最宝贵的东西而战斗,而死,

    青州的围困战已经到了第八个月,这种战争是最残酷的战法,围城的军队看着守城的军民耗尽城内的所有物资,把最后城内的军民活活困死,饿死,而自身伤亡甚微,时间往往旷日持久,猎人耐心的等待城内的猎物吃完最后的粮食,再人相食,直到全部死亡,

    就在青州城内只剩下数千人苦苦支持的时候,在遥远的贺兰山下,另一场更大规模的围困战也到了最后关头,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铁骑六征西夏,这是最后一次,也是西夏国最后的抵抗,

    成吉思汗20年(1226年)的灵州之战,蒙古大军消灭了西夏国最后的野战部队,成吉思汗20年末,蒙军主力进围西夏首都中兴府,而成吉思汗则率部南下侵掠金朝临洮府,

    现在,成吉思汗本人正于六盘山驻夏,而中兴府也被蒙军围的水泄不通,西夏末代皇帝李梘和他的国家已经在长达半年之久的围困中穷途末路了,

    巴根台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沒有了任何情报來源,其实他也不需要了,他们不是去作战,而是到青州赴死的,但是长期的军人生涯仍然使他对沒有情报感到焦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他不变的信条,甚至已经融入他的血液里,

    有时候他象过去一样喊纳尔丁,想向他询问天下局势,前方战况,以前纳尔丁总是有问必答,那真是一个难得的情报参谋军官,也是他最忠诚最可信赖的部下,

    但是已经沒有人答应了,去年他派纳尔丁督彭义斌攻武仙,破武仙之后很快彭义斌就在内黄战死,而纳尔丁和他30名勇敢的蒙古士兵也下落不明,他们一定也死于战阵了吧,

    每个人都会死,像个士兵一样战死沙场,总比老死在病榻上光荣些,巴根台自己也正在向那条道路上前进,就象卢鼓槌一样,

    巴根台带领他的小部队晓行夜宿,行军20余日到达莒州北部,前面就是益都地面了,巴根台忽然听到远方有金铁交鸣的声音,马蹄的的,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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