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失落方舟世界伊萨兰的凤凰领主安娜苏尔,最终还是陨落于和人类帝国基因原体加尔文的战斗之中。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预料。
作为第三代执掌银河的新兴种族,人类帝国除帝皇本人外个体武力的终极巅峰。基因原体在帝国数万年的历史里,几乎未在对外战争中存在决斗失败的记录。(几乎,但不是绝对。你们懂的。)
这个记录也许在以后会被刷新,但起码不会是凤凰领主这个级别的战士能够办到的事。
安娜苏尔的败亡是注定的事情,这一点即使她自己也能从灵族万年前的预言中可以得知。
在两人的全面对抗下,二者之间无论是力量还是其引以为豪的敏捷,都在认真起来的加尔文面前被全方位的压制。
甚至于灵族以漫长寿命积累的战斗经验,也在“加尔文们”的智慧集合下无法成为前者胜利的凭依。
安娜苏尔的战斗是绝望的,但其战斗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力量与意志,却远远超出了在场观战的冠军剑士意料之外。
尤其是在战斗的后半段,得到魂石中全体同族加持的安娜苏尔,很是为本该胜利在握的加尔文添加了不少的麻烦。
这是偶然而又必然的事情,盖因灵族作为上一代主宰银河的种族、古圣转为对抗星神与惧亡者而制造的战争兵器。
其数万年的积累之下,哪怕衰落到如今的样貌,也理所当然的有一些底蕴存在。
在她们所生活的方舟中,对于初代的灵族有着这样的记载:
初代灵族作为被古圣直接创造的灵能种族,其身体中有着极为唯心主义的特征——无论她们受到何等严重的伤害,只要她们生存与战斗的意志还在,她们的身躯就能以消耗这种意志为代价瞬间恢复。
后半段战斗中的安娜苏尔,在其种族魂石的加成下,她所展现出的身体机能就隐约有类似的表现。
基因原体对她的压制依旧是全方位的,但这种压制下二者的敏捷并未达到能瞬间斩杀的差距。
而安娜苏尔就是利用这点,总是能在以毫秒计时的喘息中得以恢复。
然后在原体如暴风雨一样的攻势中,如同海啸中飘渺不定的小船一样艰难地维持着战斗的节奏。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凤凰领主的阻滞令原体计划中对前方的救援迟迟不能成行。
越发暴怒的原体索性再次加码,原本属于艾佛森的刺杀武技,在到达原体高度的演绎后,再次添上了名为灵能的决定性筹码。
这大概是冠军剑士们第一次看见全力战斗的基因原体,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了解了基因原体在平日里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无法否认的非人事实。
“整个空间的方位,都已无法被分辨。我们就像在凡人宿醉之后的环境里,勉强地用脆弱的五官在感受原体的怒火与咆哮。”
这是某位荣誉卫队的资深成员,在多年以后的一次内部交谈中,对新生代的卫队成员描述他们基因之父的伟力。
是的,全力释放下的灵能力场和精神力量,其本身就足以成为一种领域一样的立场型进攻。
加尔文在放纵自己的心灵,完全沉浸在艾佛森系武技深处时。其无意识中释放的灵能压制和精神上的腐蚀,已经令拥有他精神种子,从而获得一定程度上免疫的冠军剑士们倒地不起,就更遑论直面他全副压力、正面对抗的凤凰领主了。
此时的安娜苏尔状态极为糟糕,她赖以传承道途、作为灵魂凭依的骨甲正在不可阻挡地瓦解。
那些骨甲之中伴随她数万年的、无数的传承者的灵魂与意志,也正在随着骨甲上被腐蚀冒出的黑烟而消融。
情知这场战斗到此,已走到尽头的安娜苏尔不在坚持原地抵抗。
而是遵从自己所背负的预言,开始将与加尔文的战斗引向宿命中她的陨落之所——那片银色的金属湖泊。
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废船的第三层外发出,厚重的金属舱壁和甲板被瞬间掀翻。
构件之间的碰撞造成的轰鸣如同爆炸般响亮,但却依旧不能掩盖其扭曲变形时刺耳的噪音。
安娜苏尔艰难地从攻击的余波中起身,全身的骨骼在断裂与痊愈中反复纠葛,面具下嘴角溢出的血沫越发频繁,已经开始有红褐色的血块出现。
但她还不能喘息,因为就在她起身闪躲的下一秒,那个恐怖的身躯就像是一道银色的闪电,在她刚刚栖身之处爆炸,带起足以令凡人失去理智的轰鸣。
若非亲眼所见,你很难想象那是单凭人类肉体所能对金属造成的破坏。
但在已经正儿八经挨了几下的安娜苏尔眼中,她对这些攻击所造成的破坏已是有亲身的体验。
再次向后纵跃,从加尔文手中逃脱的她将自身拉到大殿高处。
凤凰领主带着破损骨盔的双眼向下俯视,其敏锐的目光瞬间就被大殿中的异象吸引。
加尔文自然也注意到角落的动向,他一直牵挂的阿斯塔特小队成员,就在那个角落中艰难地防御着来自银湖中连绵不绝的进攻。
无暇多想,他本该追索安娜苏尔的身躯骤然转身,在狠狠地看了一眼后者的方向后,他全力向着大殿的角落掠去。
后者自然也不会如他所愿,凤凰领主的纠缠如影随形,在通往阿斯塔特小队的数百米距离上,两道肉眼难辨的风暴再次相遇,并且一边前进一边碰撞得难舍难分。
轰!
再次将安娜苏尔一击打飞的加尔文是出离愤怒,他看着从破碎的墙壁上艰难起身的后者,难得地用嘴而不是双手发出威胁:
“异形,如果你再敢挡在我的前方。那我将以帝皇之名立誓,此战过后我将永久地对你和你的同族发起追杀!”
“呵……呸”本想嘲笑加尔文的安娜苏尔刚刚张口,内脏的碎片就让她本能地呕吐。
她索性不再开口,径直用向加尔文冲锋的脚步来回答基因原体的威胁。
加尔文只得再次陷入与凤凰领主的交战。
但他所未能察觉的是,在他的灵能力场出现在大殿中央以后,那片被刺激的、带起无数异象的银湖,已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下定决心将异形斩杀的加尔文没有感知到这份改变。
但大殿角落的阿斯塔特们,则看着原地崩解在地板上,化作一滩溶液的未知金属,发出劫后余生的喘息。
轰!
再次被击飞的凤凰领主还要起身,但胸口上一直支持她的魂石却终于耗尽能量。
感知着胸口异象的安娜苏尔比之前的反应慢了半拍,尚未来得及闪避就被接踵而至的加尔文一爪刺穿。
她的身躯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但基因原体的灵能已如一朵银色的岩浆,在她的身体之内肆意地破坏、焚烧。
“交代遗言吧,异形。”
加尔文面色严肃地看着被他高高举起的敌人。
战斗到现在的加尔文,在与对方无数次的对抗与博弈中也感觉到对方强悍的意志。
这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敌人,无关她的种族为何。
虽然至今不能明白她的目的,但她死战不退的意志还是让加尔文决定给她说话的机会。
“呵……”感知到体内正无孔不入的烈焰,知晓自己的命运终于走到了尽头。
安娜苏尔如同所有有情众生一样,在死亡将至的瞬间,就回顾了自己漫长、残破却又断断续续的一生。
从方舟伊萨兰王庭的降生,再到以惊人的天赋在百年内完成音乐和文学两支道途;
从成年后知晓王庭内流传的毁灭预言,到在所有族人悲怆的见证下,沉默地带起骨盔,站在圣坛下以阿苏焉之名肩负改变族人命运的责任。
她没有其他灵族在成年前的欢乐时光,就因为她贵为王女,又是众望所归的变数;
她甚至至今未能知晓预言中所讲的事项,只是按照先知议会的指引,在一次次的苏醒与沉眠当中,重复着自己因无尽的杀戮而显得尤为苍白的一生。
有意义么?应该是有的吧?至少她做到了预言中的全部内容,只剩下最后的死亡。
当燃烧的骨盔,终于难以为继先她一步而去时。她无处存身的灵魂在消亡前罕见地失去了战斗意志的束缚。
(灵族因其感情过于丰富,所以在战斗之前都会佩戴有情绪控制功能的头盔。平日里的灵族与外界所见的形象,几乎可以视为两种人格。)
重拾人性的安娜苏尔看着面前的异族,在她恢复温润的目光注视下,她开口说出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活下去,陌生人。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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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情况怎么样?”
惩戒天使号舰桥下方忙碌的参谋甲板旁,属于帝国海军的联络代表,海军少校斯帕姆向自己的上司低声问道。
前方遭遇太空废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支舰队。前出作战的部队规模极大,甚至连高领主本人都已参战。
少校对前方的情况十分好奇,但在遍布审判庭成员的飞船上,他敢询问的也只有自己的上司。
“战况顺利。”
上校马文笃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其挺拔的身上是一袭藏蓝色的海军制服,严肃的面庞颇有几分风度,此时正紧盯着前方指挥甲板上方的主屏。
好一副专业、严肃的军容和仪态!
若非了解上校丰富至极的感情生活,和作为代价几乎遍布各大星区的子嗣。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相信上校表现出的军人素养了。
“有可靠的消息渠道?”
斯帕姆少校撇了撇嘴角,低声向上校问道。
此时的他相比前方的战况,更好奇的是上校的消息来源;
要知道这可是隶属于审判庭的战舰。
要是在这艘跳蚤都带着颅骨徽章的船上,上校还能发展出一段私人感情,那他可就真的是要由衷的佩服对方的能力了。
至于是哪种能力,嗯……
“没有渠道……”少校的一再追问,终于让上校从走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斯帕姆的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
得益于海军服役的数十年生涯中的行政工作和附带的人事斗争,年轻人的那点八卦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轻浮,甚至让他连坑一下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那……”斯帕姆不甘心地追问,但随即就被老兵打断。
“看舰桥!”他小心地看了周围沉默的人群一眼,然后低声向年轻人提示线索的位置。
“从行动开始以后,你见过有向舰桥申请临时预案的参谋吗?”
“没有……”
“那从领主大人离开起,你见过舰桥上再次发起过临时会议吗?”上校再次提示。
“也没有,嘶……”斯帕姆稍加思索,瞬间理解了前者的提示。
“那就对了……”上校见到年轻人终于找到正确的思路,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然后在甲板上巡视的灰骑士到来之前,重新恢复到标准的军姿状态。
“老家伙,有点东西……”清醒过来的斯帕姆看着身边经过的灰骑士魁梧的身躯,心里那点小想法瞬间消失一空。
他失望地理了理身上双排扣的军礼服和腰间的武装扣带。
此时的他衣襟上勋略位置上的空白和上校的言语,从两个角度向他表达一个清晰且无趣的事实——今天,又是无事发生的一天呢……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血与火的对抗在名为战争的迷雾下进行时,后方战舰上工作人员的沉默,本身就是前方战况顺利的另一个侧面写照。
太空废船上的战场已逐渐安静,胜利在人类帝国一方精锐部队所向披靡的前进中毫无意外,已是囊中之物。
零星的枪声与火光在废船的各个角落中响起,但除了证明又一位灵族战士的末路之外,并不能改变任何已经注定的事实。
阿斯塔特们交错地行进在战场的余烬之上,厚重的钢靴所过之处回荡着巨人们悠长的呼吸。
战士在对之前的战场进行收尾,药剂师标志性的白甲也开始出现。
冲击钻带起的蜂鸣,意味着对战死同胞基因种子的回收;动力剑的力场启动的回响,则意味着对残敌进行最后的处决。
生与死,始与终同时出现在这个奇妙之处,但可惜在场的阿斯塔特们没有写诗的雅兴,也许恸哭者们有兴趣?但至少眼下不是合适的时机。
废船第三层的战斗也已停止,在后续的阿斯塔特们及时赶到的情况下,人均重伤的阿斯塔特们被及时的送往后方。
在基因原体的亲自参与下,这片来历未知的人类遗迹在被仔细的搜索后,由阿斯塔特们安装上了大量的爆炸物。
金属湖泊被后续赶来的机械神甫们慎重的收集,同时被拿走的还有大殿之内其他能够快速拆卸的设备。
大舰队距离这里已经不远,在紧迫的时间压力下,加尔文与这些机械神教的修士们只好忍痛放弃这里。
在所有部队原路撤离,自登陆艇和运输艇返回舰队以后。
随着一次剧烈的闪光和无声的爆炸,这艘加尔文平生所见最大的太空废船,就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而永恒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而当战舰上关于此次战斗的总结和收尾程序完成之后,孤身返回府邸的加尔文在昏黄的灯光下伸出右手,其掌心处正有一枚宝石在发出璀璨的光芒……
“活下去,就有希望……”那个温润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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