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觉坐在灶台旁沉默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冲着李子豪道:“子豪,你身上可有中蛊?”
李子豪望着恒觉,默默点头,“是两生蛊,每年要服用一次解药。”
贺兰明苦笑,“原来就算是楠师父那般温和之人,控制徒弟的手法依然如此卑劣。”
李子豪无奈道:“我吃下蛊虫的那一天,师父告诉我,这是每个影宗的人的宿命,没有谁能逃得了。”
“楠师父有没有说过如何解这蛊毒?”恒觉此话是对着李子豪说,可目光却投向了不远处坐在柴堆旁的贺兰明,只要解了蛊毒,凭他们现在武功,逃离影宗不是难事,只要想办法避开战枫和夜君洺的暗卫,他们便可自由。
李子豪原本靠在门框上,听到这里走到厨台边拎起盛水的铜壶,拿起一旁的空碗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口才道:“师父说,这蛊的母蛊长在南滇国境内,如果想解蛊就得去南滇,但是……”
“但是什么?”贺兰明问道。
李子豪看着贺兰明,继续道:“就算去了南滇解蛊也并非易事,且不说如今玄空门被灭,就是这蛊的子虫与母虫都有六十四种,只有下蛊的人才知道是哪一种蛊虫和母蛊,如果擅自尝试,只会加速蛊毒发作,到那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咱们。”
听到在这里,坐在恒觉身边的刘小虎不禁跳脚骂道:“他娘的,老子这些年几乎把命都搭进一次次任务里了,还要受着蛊虫的痛,影宗这是想要我们死啊!”
贺兰明露出一抹苦涩的冷笑,“既是条不归路,哪有那么容易让你离开的道理。今日所见宗主的目的已经够明确了。”
刘小虎诧异的看着贺兰明不知她所谓何意,恒觉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想当皇帝。”刘小虎听到这一句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复又看向了贺兰明。
贺兰明确定的冲着刘小虎点了点头,她本想告诉刘小虎夜君洺耳目众多,如今杀命官盗名册,为的就是能从暗地里瓦解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的现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君洺想做的是那只黄雀。而朝阳军乃至韩府与襄国公的恩怨,不过是顺带之事,夜君洺的目的只怕并不在此,他与影宗也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只是转念一想只怕说得多了刘小虎也不会太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处,于是她便简单解释,“他与影宗不过互相利用,这个道理邱主明白,楠主更加明白。等到有一天他不再需要影宗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所以夜君洺根本没有将影宗放在眼里,而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轻而易举杀掉的棋子。”恒觉捏紧了拳头望着远方的地面,目光中带着不甘心和浓浓的恨意。
贺兰明叹了口气上前握紧了恒觉的拳头,恒觉的手明显一颤,原本的拳头渐渐松开,反握住了贺兰明的手,坚定道:“明儿,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活下去,就算是拼命我们也要找到母蛊。只要解了蛊毒,任凭夜君洺再神通广大,我们也有法子藏起来。”
这样虚无的梦想,也只有身处年少时的他们依旧坚信不已。当时过境迁,贺兰明再回忆往事,才觉得那一幕幕有多么荒唐和可笑,可它依旧美好纯真。
几人叙旧之后,这才问起李子豪有没有关于方奕的消息,奈何李子豪也不知方奕在哪里。想了许久,李子豪借着其他几人在场,大着胆子来到楠语的房外,期望能通过楠语知道方奕的下落。
他踟躇了一会儿,正准备敲门,只听楠语在屋内道:“都进来吧,别在外面杵着。”
李子豪一听,忙向着身后不远处的同伴们招招手。其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走上前来与李子豪一同进了房间。
房内,楠语刚泡好了一壶茶,正厅四角方桌上还摆放着一碟不知名的点心,此时楠语刚吃完一颗,擦了擦嘴,撩起衣角又擦了手,抿了一口茶解了嘴里的腻,带着惯用的微笑望着面前的四个孩子,这才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些日子想必你们有着一大堆的问题。邱林是三棒子敲不出一个响的个性,玉娘更是会对邱林的事情守口如瓶。她照顾你们还行,要从她嘴里知晓有用的信息比登天还难,也是委屈了你们几个糊里糊涂这么久。”
贺兰明三人顿显尴尬不知所措。倒是楠语似是不放在心上,招了招手让他们几人靠近一些,道:“其实你们不用好奇什么,你们也知晓,我们是当年韩家朝阳军旧部,而在天枢军的那一场杀戮中存活下来的也不到二十人,走的走散的散,能联络到的也只有我与邱林还有玉娘,金州的陈妈和春蝉,以及在金州矿山之中的一训练你们的人罢了。”
楠语看几个孩子依旧在等他说话,便继续说了起来。
那些模糊的事总算在楠语的话语中串成了线,变的清晰。而对于他们熟悉而又陌生的邱林,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当年存活下来的朝阳军旧部被夜君洺的暗卫战枫所救,自夜君洺口中他们清楚的知道,镇北侯府和宸太妃所遭遇的一切,皆为襄国公一手策划,并伙同当朝中书令及大皇子夜君清二皇子夜君凝,抄了镇北侯府。
为了能替韩府报仇,楠语和邱林在夜君洺的庇护下成立影宗,一方面可以照看朝阳军旧部的家眷,一方面还可以暗中搜罗有用的信息。
当年楠语比之邱林年纪尚轻,父母因病亡故后便开始混迹江湖,最终投靠了势力庞大的镇北侯想要为自己博得一个前程,奈何不久韩府出事,自己也成了逃犯之一。
但邱林不同,他是镇北侯韩烁在战场捡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更没有妻儿。他是韩家朝阳军的首领更是韩家培养的死士,从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的邱林,一辈子只能依靠韩家过活。韩家倒了他便没了依靠,加上张云等人的追杀,他几乎走投无路,因此他不仅恨皇帝,更恨那个让韩府惨遭灭门的襄国公张云。
这也是他为何对玄空门,对张云的子侄女儿可以毫不留情,可以对韩家母女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的原因。邱林,早在韩烁死去时,留于世间的便只剩下一个只为了报仇而活着的躯壳,他没有分明的喜怒哀乐,没有人心冷暖,只要能痛快复仇,他就是杀再多的人也不会觉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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