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几日沈静竹要去乡下看收成情况。耀州这边的土地挺适合种植一种叫做菠萝的水果,苏攸宁前几年从海商那边进了不少种子,让一部分百姓开始种植这种水果。这也水果有十次的果熟时间,意味着一年有四个阶段时间能够吃到菠萝。

    沈静竹对于这事十分上心,不仅看收成情况,还亲自跑了好几趟,帮忙联系进货的商家。而菠萝这种酸甜滋味分外浓郁的水果颇受欢迎,尤其菠萝这东西,不仅可以吃,还能拿来做菜。菠萝饭、菠萝肉,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味佳肴——沈静竹就格外喜欢这两道菜,每个月都要让厨房做上几次。再不济,公主到时候开个菠萝宴,自然就能将这种水果推广开来。

    虽然天气颇为炎热,沈静竹被晒得满身都是汗,也幸亏她没涂抹脂粉,不然妆都要被汗水给打花了。在看到那硕果累累的菠萝时,她的心情还是很好。在她眼中,这些都是钱啊。

    种植菠萝的农民们也都很激动,有琼华公主和沈大人在,他们并不愁菠萝的销路,也不怕有人故意欺负他们不懂,给他们压低价格。这些菠萝若是能全部卖出去,说不定可以给家里盖新房。

    还有的非要送沈静竹自家种的菠萝。

    “我家的菠萝又酸又甜,村里就数我家的最大。您看看,我家菠萝长得多好。”

    “我家的更好,我家的最甜。沈大人选我家的!”

    对他们来说,带领他们赚钱,愿意为他们操心生计的沈静竹就是大好人。

    沈静竹被弄得哭笑不得,比起那那些官宦女眷打交道,和这些农民打交道反而让她心情更放松。

    她说道:“不然你们每家都给我一个好了,我都买下来。”一个菠萝也不贵。幸好她出门之前有所准备,用碎银子换了不少铜钱。

    “这怎么能让您买呢?要是收了您的钱,回头我爹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就是,一个菠萝,又不值多少,你摘几个回去吃。”

    沈静竹知道他们是好意,但这个口还真不能开。她耐心解释道:“我们作为官员,是不能收百姓们的东西的,不然就违背了公主订下的规矩,被罚的银子说不定都能把你们全家的菠萝都买下来。”

    她这么一说,他们才作罢。心中也不由感慨,琼华公主府的人就是和其他官员不一样。别的官员恨不得多从他们小老百姓身上刮下一层肉,也就琼华公主担心他们受欺负。

    沈静竹每家都买了个菠萝——反正公主府的人不少,这些菠萝正好让大家品尝一下。她看公主这几日似乎有些烦心事的样子,只希望公主能够因为这些菠萝而开颜。

    每家一个菠萝,花的银子没多少,但这些菠萝还真不是一般的占地方。幸好沈静竹这回出门有所准备,带了好几辆马车过来,倒是勉强能装得下。

    在她回去的途中,她遇到了早有准备的郭夫人。

    “沈大人,好巧,我正要去上香,没想到遇到你了。”郭夫人一脸温和说道,她目光落在沈静竹脸上,心中有些可惜——沈静竹的坚韧是她所欣赏的。

    沈静竹心中很清楚,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对方主动上门。

    她微微颔首,“郭夫人日安。”因为常常和耀州女眷打交道的缘故,加上平日用心,她对于每个官宦女眷可谓是如数家珍。沈静竹更是知道,郭家前些天还找了媒婆上门提亲,如今只怕便是为了那亲事而来。

    郭夫人说道:“我一直都养养个闺女,可惜肚子不争气,只生了几个混小子,都没能生下女儿,所以也只能将儿媳妇当闺女养了。”

    “我看沈大人很好,脾气和我十分投契。不知道我家那混小子,可有这个荣幸?”比起自己的儿子,郭夫人还是比较会做人的。否管心中怎么想,姿态是摆出来了。

    沈静竹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想法,郭家的尊重也只是表面罢了,心中还是看不起她。

    她淡淡道:“令府公子是人中龙凤,我只是蒲柳之姿,配不上令公子。”

    郭夫人愣了一下,她居然拒绝得那么快。是因为她那庶孙的存在吗?

    她一咬牙,便说道:“我那儿子糊涂,正妻还没过门,便有了庶子。日后不管他有多少庶子庶女,我都会让他们养在未来的儿媳妇膝下。”

    郭夫人未必愿意让沈静竹生下孩子,那孩子就算是嫡出,也可能被嘲笑。但庶子女养在沈静竹名下却好处多多。

    沈静竹索性说得更明白,“我这辈子就没打算成亲,我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成亲后的生活琐事只会耽误我的正事。我的时间很珍贵,并不想用来教养子女。”

    她很明白,郭家不外乎看上了她在公主心中的地位。

    郭夫人愣住了,像是头一次看到沈静竹一样,“你不打算成亲?那你的香火呢?”

    沈静竹淡淡道:“你嫁到郭家,为他们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但能上郭家的族谱吗?后人祭拜的时候,会有人记住你吗?你的墓碑,上面也只会记载管氏。”甚至连真名都没法留下。

    “但我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百姓们都会记住。我刚才去乡下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他们为我立碑。”这可比她生儿育女当贤妻良母有意义多了。

    郭夫人僵硬成石像,连沈静竹什么时候离开都没发现。

    “夫人。”她的心腹担忧地看着她。

    郭夫人如梦初醒,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她知道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的,是她之前痴心妄想了。

    她对车夫说道:“去问一下,这附近的村子是否给沈静竹立碑了?我们过去瞧瞧。”

    ……

    郭夫人在看过村民们为沈静竹立的石碑后,便不再考虑亲事。甚至对小儿子的亲事也有些意兴阑珊。

    她做得再多,在后人心中,也留不下多少痕迹。他们会记住家中的男性长辈,肯定不会记住她们。她先前为了阿树好,才阻止他和自己的侄子在一块,结果反被当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实在好没意思。

    她这边没动静,她儿子郭简树反而主动询起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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