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雅风需要的是苏悦灵的庇护,也需要苏悦灵为她出头打发走老家的人,保住她手中的东西。

    谁知道上面却赏赐了她宅子和两个嬷嬷。而且这两个还都是教引嬷嬷,意味着她们拥有正大光明盯着她一举一动的权利。她想要做点什么,都逃不开她们的视线,得处于她们的监视之中。

    偏偏崔雅风拒绝不了。有这两个嬷嬷在,好歹也是皇室的一种表态,下人们也不敢敷衍她。至少到时候老家来了人,也不至于做得太过分。

    再说了,这事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她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弱女子。

    想到这里,崔雅风只能让自己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太后娘娘的仁慈。”

    苏悦灵说道:“有这两个嬷嬷在,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人指摘你的教养,你不用担心了。”

    既然崔雅风这么讨厌她,苏悦灵说话当然是怎么戳心窝怎么来了。

    崔雅风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对那两个嬷嬷说道:“接下来还得劳累两位嬷嬷了。”

    两位嬷嬷恭敬说道:“不敢,这是我们的荣幸。”

    苏悦灵懒得留下来看崔雅风搬家,将人送过来后,便转身回去。

    而在这段时间内,容瑛、韩冬、陈斌等人的做法也在民间传达开来,好些酒楼客栈茶馆都在讨论此事。

    一个茶楼中,义愤填膺的声音传了出来。

    “裹小脚?他们疯了吗?要是我家婆娘脚被裹了,她还怎么去纺织厂上班?”说话的男子名为铁山,他满脸的怒容,以前他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城里打工,赚的银钱勉强养活一大家子的肚子。去年他家婆娘因为手艺而顺利成为了纺织女工,从此每个月最少都能拿到二两银子,多的时候甚至还有五六两。一年下来,赚的银钱甚至还超过了他。一开始铁山还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过年时全家都能穿上新衣裳,吃肉的频率更是从以前一个月一次变成了几天一回,那份不自在便去了,只余下高兴。他们现在还准备攒钱,日后送儿子去学堂念书。对铁山来说,婆娘能够外出干活是一件好事。如今听到有人竟是要让他家婆娘变成残废,困在后宅中,他自然就怒了。

    “是真的,所以皇帝老爷才会大发雷霆,把他们几个都给流放。他们觉得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为了所谓的名节就得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这些贵人们哪里知道我们底层百姓的苦。”

    “我倒是想让我闺女呆家里,但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他们说得倒轻巧,没钱的话,命都保不住,名节能换饭吃吗?再说了,我闺女就出门做工,怎么就有碍名节了?”

    “谁知道呢,这些贵人一张嘴,差点把咱们给害死。幸亏圣上英明,没听他们的昏话。”

    “那大长公主实在狠心,对自己的孙女也下得了手。我听说当时她和另一个大人被裹小脚的时候,喊得那叫一个凄惨。”

    “那是他们活该。皇帝老爷做得好啊,谁支持裹小脚,那就自己先裹看看。”

    大家对于此事议论纷纷,越是需要劳动力的底层百姓就越抨击这种做法。即使有一小部分人暗戳戳觉得裹小脚的行为没错,但是看着大多数人的态度,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加上皇帝的态度十分明显,连大长公主这样的身份都不顶用,他们就更不敢蹦跶了。

    裹小脚一事,因为牵扯到百姓自己身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百姓们热议的话题。

    等到容瑛他们被流放的那天,收到消息的百姓们都开始准备烂菜叶和臭鸡蛋。

    容瑛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待遇相对于陈斌他们要好一些,用不着佩戴枷锁和铰链。但对她来说,走路就跟踩刀子一样,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甚至无法好好走路,为了站立,被迫跟孙女崔雅风一样走得弱柳扶风。她作为女子,这般走路,看起来也勉强算得上摇曳生姿。但同样被裹小脚的韩冬,走路那叫一个奇怪。

    皇上也知道以他们这脚,要走三千里是不可能做到,真强行走的话,怕不是要死在半路中。因此皇帝也暗下了命令,每天让他们走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允许上马车。他想惩罚他们,却没想着要了他们的命。

    容瑛站在城门口,环顾周围一圈,神色多了几分的失望——她没看到雅风。

    她呆大牢的这段时间,先前被她疼爱的雅风虽然让人送来了崭新的床褥和吃食,但是却不曾亲自过来看望她。这个孙女白养了。

    “老夫人,您好好保重身体。小姐在家里会为您烧香祈福的。”

    崔雅风的丫鬟冰冰说道。

    容瑛脸色不好看,“雅风到现在都不来送我一程?”

    冰冰垂下头,“外面的庶民太多,小姐怕被他们冲撞到,于名节有碍。”

    虽然这也是平时容瑛的教导,可是当孙女当真如此守礼,容瑛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自己以前白疼她一场了。雅风生母早逝,如果不是有她护着,她这些年哪里能过得如此滋润?

    那丫鬟递了个荷包过去,“这是小姐亲自为您求来的护身符。”

    容瑛接都不接,真的孝顺她的话,就该为她多跑动关系,而不是事不关己地呆在家中。

    她比陈斌他们活得还不如,好歹陈斌他们还有家人送他们一程。

    在她被迫启程的时候,容瑛忽的看到了一群人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好些人手中还抱着框拎着篮子。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还冲到官爷面前,问道:“官爷,这几个是不是就是容瑛、陈斌、韩冬、叶明哲?”

    官爷点点头,“对。”

    那穿着蓝色棉布的男子跑回去,冲着其他人嘀嘀咕咕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容瑛心中一动,不自觉浮现出淡淡的希冀,他们难道是听说了他们的事情,特地过来为他们送行吗?他们心中是不是也在为她抱不平?

    下一秒,臭鸡蛋和烂菜叶向着容瑛等人砸了过来,砸得他们全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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