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扛着左玉容出了批发市场,回到车里,将她往副驾驶上一扔,叫冯伦开车回家。

    蒋锐没想到李易还会点穴,看向李易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异样的神色,道:“这就是点穴?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技术。”

    李易道:“其实也不难学,不用什么太深的武功根底,我教你?”

    蒋锐道:“我不需要,我想叫人站着不动,自有我的一套本事。你的银行卡不就是这么叫我拿出来的吗?”

    李易一直为这事感到奇怪,道:“蒋大夫,我一直没敢细问,你是怎么拿到我的银行卡的?”

    蒋锐道:“人的大脑皮层指挥着人体绝大部分的主观行为,运动、情感、心理等等。皮层上有很多工作区,不过这些界线较为清楚的工作区所行使的职能,都是十分基础而直接的。

    人的高级行为就不是这样了,你很难找到伤感的直接对应区域,也找不到灵光一闪的直接对应区域,因为那都是多处皮层组织共同按一种大尺度模糊运行的方式合作工作的。

    所以通过手术的方式和服药的方式一般不能对人的高级生物学行为,产生有意义的影响,除非是破坏。而心理学就可以。

    心理学中的催眠方法,可以叫人的大脑皮层的某些区域兴奋,而另一些区域受到抑制,这样就可以使人的意识水平降到最低,叫人意识不到自己被催眠的时候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我拿你银行卡的时候就是这样,本来我发觉你的意志力是很强的,不过你当时被动的跟着我,急于想跟我发生意识上的交流。

    我就利用你的这种主动性,轻松的在一瞬间将你催眠,知道你的银行卡的位置和密码,等催眠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把卡拿在手里了,而你的大脑因为意识水平低下,根本就没有记录所发生的事。

    因为这些事并没有经过你的意识层面。只是被动的,在那一瞬间,你只是一个简单的程序,还不如一只动物,动物也有思维和意识,而你在那一瞬间,嘿,没有。”

    蒋锐所用的语言尽量叫非专业人士也能听懂,李易自然也听的大致明白了。知道蒋锐绝不是夸张,不禁心里发毛。李易见识过郑国亮的催眠。不过跟蒋锐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蒋锐看着李易的眼睛,道:“人有很多弱点,只要善于找到它并控制它,这个人的一切就全都受你支配。

    我对那些意志力低下的人,可以轻松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种下干扰因素,叫他们醒来莫名其妙的发生跟平时习惯不一致的行为。

    我可以叫人无缘无故的去恨一个人,去爱一个人,甚至去杀一个人。

    比如你这个技巧高超的司机。他刚才在你家里知道了我的本事,不过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服气的,所以刚才在开车来酒吧的路上一直下意识的做出一些专业的驾驶操作动作。

    我对开车一窍不通,不过我能看的出来,这些动作都是极具专业水准的。他是做给我看的。在性质上这是挑衅的一种。

    我实话实说,如果他不是你的司机,我完全可以在他的意识里种下一个种子。叫他以后在开车的时候害怕看见平直的路线,以至于不能再从事这个职业。

    我甚至可以叫他在开车的时候,只要看到车前有人,就会有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要冲过去将这人轧死。”

    冯伦不自禁的一抖,虽然不完全相信蒋锐的话,可是还是信了个七七八八,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勉强回头笑道:“蒋大姐,你可千万别,我可是好人,你看在我老大的面子,也别这么对我。”

    蒋锐淡淡的道:“面子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我眼睛里的人对我来说只是个供研究实验的对象,没有人格之分,因为我摆弄人的人格和精神,就像你玩积木一样的直接而简单。”

    车里的空调开着,温度调的很合适,十分温暖,可是李易和冯伦还是感到阵阵凉意,李易心道:“如果她说的没错,那这简直就是无法战胜的一个人,除非天上掉下块砖头来砸死她,或者趁她不备,先发动进攻,否则她几乎是所向无敌的不死身。”

    蒋锐看着李易的眼睛,道:“你怕了?”

    李易一愣,道:“哦,没,没有。”随即想到在蒋锐面前撒谎没用,当下道:“其实……,是有一点……,我是很害怕。”

    蒋锐便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休息,隔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女的能不能听到咱们说话?”

    李易道:“我没点她昏睡穴,应该能。”

    蒋锐却道:“能也没有用,以她的智商和情商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害怕的,我长的比她好看,对这种女人来说,会在心里更增嫉妒,这会大大的冲淡恐惧心理。

    哼,治疗极顶的聪明人很难,治疗文化水平低下的笨蛋也难,只有对付那些大多数的中间水平的人,才是最有快感的。

    我禁锢自己很久了,不过有些东西是我自己都驾驭不了的,如果它冲了出来,可能就是一场灾难。我做了很多次努力,但是也不能去除根本,难,治疗自己真是难。”

    李易听的又怕又恶心,心说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魔头,这要是以后甩不掉可怎么办?

    蒋锐忽道:“李易,你呼吸的节律比刚才快而浅,你在想着叫你反感和厌恶的事吧?是我吗?”

    李易十分尴尬,道:“这个……,嘿嘿。你的本事太大了,确实叫人有点……,嗯,有点害怕。”

    蒋锐道:“害怕……,人最基本的心理状态,是一切心理现象的基础与源头,可惜我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车子到了家里,董川他们还没走,李易把左玉容从车上抱下来,放到一间屋里。却发现左玉容已经睡着了似的,身体僵硬,像根木棒。

    蒋锐跟在李易后面,道:“我刚刚在车上已经将她催眠了,你叫别人出去,你留下来帮我。”

    李易叫旁人出去,将门关上,蒋锐叫他拉把椅子,舒服的坐在一旁。她自己则坐在左玉容的对面。

    蒋锐盯着左玉容的脸,自言自语道:“呼吸深且快。鼻翼煸动,不是因为缺氧,是因为紧张。

    眉头紧锁,眼球不住的转动,双手握拳,双腿紧并,可以看出紧张的源头和童年有关,和性有关。

    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孩在性的方面缺乏一种直接的信息取材,她选择做小姐出卖肉身。其实是对性意识的一种刺激。

    哼,简单至极的病例。”

    李易不知道蒋锐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当下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

    蒋锐像是在跟左玉容聊天一样,用一种深沉的语调缓缓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左玉容挣扎了一下,最后道:“玉,玉。玉容。”

    蒋锐对李易道:“哼,她没说自己姓什么,这说明她对自己的姓氏十分在意,你说她一直跟她母亲的姓。这当然只是对她父亲的一种敌意,不过她在催眠的状态下并没有坚定的说自己姓左,这说明她仍然保留着对亲近父亲的一种内在的渴望。”

    蒋锐接着对左玉容道:“你眼前现在出现一片天空,你看到什么?”

    左玉容立刻道:“乌云,后面,好像是太阳。”

    蒋锐道:“照在你身上暖吗?”

    左玉容似乎很愤怒的道:“照不到我,被挡住了。”

    蒋锐对李易道:“太阳自然象征着父亲也就是姜师傅,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左玉容对这片乌云很有意见,而对太阳本身却并没有什么怨恨之意,所以这乌云在这里代表她的母亲。

    所以可以肯定,左玉容在内心深处其实是怨恨她母亲,她似乎觉得她母亲不应该跟姜师傅离婚。

    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解决了,左玉容的内心深处渴望回归父爱的笼罩。”

    李易小声道:“那她什么时候状态能好起来?”

    蒋锐冷冷的道:“这取决于我。”

    说罢又用那种深沉的语调道:“玉容,乌云散开了,看到了吗?”

    左玉容身子不住的扭动,道:“没有。”

    蒋锐道:“你相信我,乌云已经散开了,太阳照在你身上,你感觉很温暖。”

    蒋锐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李易在一旁听着都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了。

    蒋锐忽道:“你的腿凉吗?”

    左玉容双腿立刻缩紧,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下体,身上颤抖,好像是掉到了冰窖里一样,颤声道:“好冷,好冷,我,我……”

    蒋锐对李易道:“她其实对性的堕落是厌恶的,这是一种自残的行为,因为阳光照不到身上,所以她有意识的去加重自身的冷,以代表对缺乏阳光的抗议。

    从本质上说,人对于不公平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反应,强而有力的人要做出一番成绩出来,而像左玉容这种没有什么才干的人,则会选择堕落。

    好啦,治疗结束了,你把她穴道解了吧,我去找姜师傅。我跟姜师傅说他得另给我诊疗费,你就叫他给了吧,我不是为了这点钱,主要是像姜师傅这种有才能的人,如果欠了别人什么,他会很不舒服,付了诊费,对他而言是一种平衡。”

    李易在这一瞬间,似乎从蒋锐的脸上看到一种柔和,那是先前蒋锐身上绝不会出现的一种神情。

    蒋锐见李易不动地方,这才发觉李易正在看着自己,不禁冷冷的道:“你作死吗?这么看着我?”

    李易一愣,道:“也没什么,我看你……,跟刚才有些不一样。我从你脸上看到一种……,一种……,很温柔的感觉。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冰冷的人,你的内心深处应该……”

    没等李易说完,蒋锐霍地站起,转身便走,李易忙抢上去一把拉住她,急道:“你这是怎么啦?我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呀?你生气了?”

    蒋锐回头一字一顿的道:“你给我放手。”

    李易历经生死无数次,可是在这女人面前,竟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这便要松手。

    不过李易也是有逆鳞的人,心说你再厉害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么客气的对你,尊重你,你居然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李易本来都已经松开手了,这时忽然又将蒋锐一把抓住,道:“蒋大夫,我对你可一直都很客气,你别欺人太甚,你帮我的朋友我很感谢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总是对人用这种态度。如果你觉得你有本事,那现在就把我催眠死算了。”

    蒋锐看着李易的眼睛。李易毫不畏惧,两人就这么对视,相持了不知多久。

    最后蒋锐微哼一声,甩开李易的手,转身走了。

    李易其实也有些后怕,如果直接死了倒也罢了,可是如果叫这女人对自己种下什么所谓的干扰因素,那以后行为改变,性情癫狂不定。死不得活不得,那可就惨了。

    李易还真就猜对了,蒋锐在刚才那段时间里,内心也在挣扎,有几次险些没控制住,差点就要对付李易,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没做。李易在无间地狱的边上转了几圈,最后幸运的又回到了现实。

    董川等人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他们暂时还没把左玉容回来的事告诉姜丰年,这时却见蒋锐冷冰冰的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易从房间里出来,董川上前道:“刚才这是怎么了?吵起来了?”

    李易摇摇头,道:“大家以后在路上遇到她,遇好躲的远点,也别看她的眼睛,这人……,太……,太……”

    李易太了半天,也不知道用词来形容蒋锐合适,在李易的心里,蒋锐其实就像是个妖精。

    李易叹了口气,回到屋里,给左玉容解了穴道。

    左玉容已经从催眠的状态中渐渐退出来了,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李易,道:“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在车上吗?”

    李易道:“小左,你在我家,你饿了吧,我叫人去你给下面。”

    左玉容猛的站起来道:“你带我到你家来干什么?是不是姜丰年也在?我不见他,他不是我爸!”

    李易心说左玉容怎么还是这样?难道蒋锐没有治好她?还是一次治疗不够,得多治几次?要不然就是刚才蒋锐怒了,偷偷的又做了什么手脚?

    左玉容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李易向外便跑。

    院子里都是人,哪能容她跑了,周飞叫蒋锐压的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一见左玉容要跑,一下子跳过来将她拉住,瞪着眼睛道:“你往哪跑?”

    左玉容拼命的挣扎,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这时姜丰年在房间里听到外面声音不对,忙走了出来,见自己女儿就在眼前,不禁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道:“玉容,你,你来了?”

    左玉容忽的不动了,站在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董川观察的仔细,发现左玉容似乎哭了。

    董川向大家示意退开,周飞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站到了一边。

    李易向姜丰年使了个眼色,姜丰年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从后面轻轻的抱住左玉容,道:“孩子,别走了,爸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你妈已经不在了,咱们爷俩以后别分开了好不好?”

    左玉容忽的回身,拼命的撕扯姜丰年的衣服,满脸泪水的叫道:“你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你,你以前到哪去了?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最后左玉容终于投在姜丰年的怀里,痛哭失声,父女二人相拥而泣,李易在一旁看着忽然触动心事,眼圈一酸,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左玉容终于跟姜丰年和好了,同时把姓氏也改了过来,以后就叫姜玉容。

    姜丰年的这个心结一解,精神状态立刻好转,身上的病似乎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九宵云外。

    姜玉容也在双阳的照顾下,换了一身相对朴素一些的衣服,把脸上鬼一样的浓妆卸了,还把长头发剪短,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样子。

    当晚,姜丰年大展厨艺,李易也将手底下这些人全都叫了回来,大家在家里摆开酒席,大吃起来,也算是年底的一场聚会。

    平时不是险就是忙,大家也难得聚在一起,更何况今天姜丰年父女二人重归于好,大家也都替他们高兴。

    姜丰年的厨艺没的说,荤菜做的典雅,素菜做的雍容,众人吃的心满意足,都赞姜丰年手艺好。

    姜玉容在酒席上却变的有些腼腆,这也真叫众人感到奇怪,姜玉容这么文文静静还真叫人感有些不习惯。

    席间董川说起李易那间酒楼的事,李易笑道:“我都快把这事给忘干净了,这么大的酒楼不开业,我得损失多少钱哪?

    姜师傅,年前我打算叫酒楼正式开业,你以后就是我这酒楼的厨师长,酒楼的事你帮我打理,叫小左……,叫玉容也去帮忙吧。她还年轻,你的手艺就全都教给她吧,以后也是个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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