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黔州深山。
“阿九,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九黎的未来,要交到你手上了……”
一个中年汉子躺在破旧的民房里,双目无神,呼吸短促。
十六岁的邹言九静静跪在床前,一言不发。
“我作为九黎族长,贸然行动,以至于我九黎一族损失惨重,我愧对九黎,愧对历代祖先,我罪有应得啊……”
中年汉子越说越激动,猛烈地咳嗽起来,旁边一位老妇轻抚他胸口,让他逐渐平复下来。
“阿九,我们九黎嫡传的血脉已经所剩无几了,你以后务必带领大家蛰伏起来,不要轻举妄动,九黎五千年的传承远比那虚无缥缈的复兴更加重要。”中年人伸出颤抖的左手,轻轻搭在邹言九的肩头,“切记,切记,不要让九黎的传承断在你手上……”
中年人的手缓缓从邹言九的肩头滑落,无力的垂在床边,一直沉默的邹言九闭上双眼,两行眼泪从眼角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李凡没有闭眼,他准备直面自己的死亡了,一阵强风狠狠吹在他脸上,逼得他眯上了双眼,但几秒钟过去,预期的死亡又一次没有到来。
“你让我很失望,兄弟!”
邹言九把兄弟两个字狠狠的咬出,一收手,把已经贴到李凡额头的风枪收了回来。
“族长!”一阵黑烟飞回房内,邹护浑身被火烧得衣衫褴褛,枯槁的皮肤被火灼烧的血肉模糊,黑一块红一块烂在一起,他把仅被烧伤几处皮肤的龙二波一把丢下,自己就扑到在地,气息微弱。
龙二波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邹言九,刚想站起来又自己手脚磕绊摔倒,想爬也爬不走,嘴里吱哇乱叫说不出话。
邹言九看着渐渐失去生命力的邹护,不知道他这路上遭遇了什么,但作为九黎的大巫,能被重伤成这样,他遇到的对手绝不比面前这两个星官弱,再看着已经精神失常的龙二波,邹言九缓缓抬起了头,望向漆黑的天,手上施法也停了下来。
方才被风枪逼退的李雄和金绳阳立即展开反击,李雄不顾身上多处流血的伤口,一刀朝着邹言九腹部横砍过去,这一刀再次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邹言九仅仅是向后一个踉跄,却没有受伤,金绳阳的箭接二连三射在邹言九身上,但除了将他打得站立不稳,却依然没有造成明显伤害。
“够了!”
邹言九大吼一声,枫木羽饰杖一挥,一道风刃凌空挥出,李雄用长刀护住身前,被风刃往后推出数米,金绳阳向后一个翻滚伏地躲过风刃,而邹言九已经一把提起龙二波,站在了祭台前。
“九黎的血脉啊……”邹言九手里提着惊恐扭动着的龙二波,看着面前祭台上喷涌欲出的强烈光辉,“就让我来结束这5000年的纠葛吧。”
言罢邹言九把龙二波丢到一边,面朝祭台,将枫木羽饰杖双手平举过头顶,身上金属色的光泽完全褪去,此前腰上的刀伤又开始冒出汩汩鲜血。
“九黎之君,重回世间!”
邹言九大喊着,一跃而起跳进摇曳着火焰般光芒的祭台,重重摔进牛骨雀羽堆成的祭品中。
“不好!”
李雄大叫一声,随着邹言九跳进祭台,原本只是冒着火光的祭台,突然腾起万丈红光,直冲天际,漆黑的夜空像玻璃一样被击得粉碎,正午的阳光重新照向大地。
水电站开始剧烈抖动,周围的山也在抖动,三板溪水库的水面像快要沸腾的水,冒出大量的气泡,水面翻腾着。
“快离开这里!”李雄一把拉起李凡,金绳阳背起苏玉湖,用胳膊夹起金重明,正准备走,李凡想起黄蔽月还在消防通道里,赶紧推开李雄的手,冲进消防门后,黄蔽月一直躲在门后面,她听见了里面激烈的打斗声,却不敢往里看,只能按照李凡的嘱咐,用身体靠着门一动不敢动,李凡拉住黄蔽月的手,把她一把拽进门,李雄又一把拉住李凡另一只手,大喊一声“臭小子抱紧这丫头!”李凡用一只胳膊把黄蔽月环腰紧紧搂住,李雄大力一甩,李凡感觉到自己被李雄抓着的那条胳膊传来喀嚓一声的脱臼声,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他不敢睁眼看,只能用另一条胳膊抱紧黄蔽月,伴随着黄蔽月一声长长的尖叫,李凡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缓冲了一下。他睁眼一看,那是一群乌鸦,重重叠叠成一团乌云状,在李凡两个人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乌鸦云团被击散,但提供的缓冲让他最后摔在地上的一下并不算疼。
“咚!”的一声,李雄稳稳落在李凡身边,又是一把拽着他脱臼了的胳膊向上一拎,晕头晕脑的李凡被疼得龇牙咧嘴,拉起黄蔽月跟着李雄一起从水坝朝着外面山上跑,金绳阳背着苏玉湖,夹着金重明跑在他们前面,而身后的三层建筑物已经跟开始坍塌,水坝猛烈摇晃,已经开始出现清晰的裂纹。
终于在水坝开裂决堤前,几个人跑到了站外的山脚下,尽管大地还在摇晃,不时有大大小小的落石从山坡上滚落,但至少比面前正在崩裂的水电站安全。
“原来他们一直把蚩尤头骨藏在水库里。”金绳阳把依然昏迷的金重明和苏玉湖放在地上,李雄也松开了快浑身散架子的李凡,而黄蔽月也累得瘫坐在地上。
“情况不太妙啊……”李雄将身上的大t恤撕开,把身上几个大伤口包扎住,提起刀朝水库边走去。
“小侄子,看好他们几个。”金绳阳拍了拍李凡的肩膀,也转身朝水库边走去。
“轰隆隆!”一阵巨响,近200米高的三板溪大坝在地震般的剧烈的摇晃下裂出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水库的水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形成壮观的瀑布,巨大的水压将缝隙逐渐撕开,水泥块、水电站的设备被瀑布从高处卷下,重重砸到清水江中,腾起十几米高的水花,水库的水位迅速下降,在两岸露出裸露的湖床。
“九黎之君的传说看来不是传说,而是确有其事了。”李雄左手捂着后腰伤口,蹲在地上休息,“我算是九黎分支的族裔,我们从小就听说九黎之君不死不灭,当年轩辕黄帝想摧毁九黎之君的头骨,可是无论是刀劈斧砍,还是雷电烈火,都无法伤及头骨分毫,轩辕黄帝只能把头骨偷偷埋了起来,但九黎后人还是找到了头骨,并利用九黎之君留下的法术数千年来一直尝试复活他,据说最开始九黎的巫寻找世间最强大的凡人,蛊惑他们接受九黎之君的力量馈赠,帝辛、项籍、吕布、冉闵、李元霸,等等一代强人都因为觊觎兵主的神力而成为九黎之君重生的载体,但凡人终归是凡人,他们最终都因为肉身局限或者心智弱点而无法让九黎之君还魂,后来九黎人开始钻研巫祝仪式的方式直接复活九黎之君的肉身,但始终没有成功过,上一次尝试也被我们所阻止,没想到他们蛰伏了十七年,最后竟然发动了最令人发指的复活仪式……”李雄说到最后恨得牙咬的嘎嘎响。
“一千个同胞的生命啊,这是多大的代价,如此残忍的手段,九黎人已经这般丧心病狂了!”金绳阳也愤恨的说。
“九黎传承五千年,最重要的一个精神就是珍惜同胞血脉,经历了涿鹿之战和历朝历代的战争,九黎人背井离乡,躲进黔州贫苦之地,如今人口稀少,千百年来从未有九黎人动过自己同胞的主意,没想到这一代九黎族长竟然打破千年族规,发动血祭禁术,甚至不惜葬送最后的九黎嫡传一族,今天绝不能让九黎之君祸害人间!”水库的水位持续下降,水面的翻腾更加猛烈,李雄知道最终的决战将不可避免了。
伴随着巨大的地震,正在山里徒步赶路的高峙一屁股摔在地上,他身边的中年人手一挥,一块滚向他们的巨石化为齑粉,“我们可能迟到了。”中年人望着远处的冲天红光,眉头紧锁。
“刚才那个黑烟肯定有问题,不过看来我那把火没能阻止他们。”高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继续向着红光的方向小跑。
“回去之后你该减肥了……”中年人一边赶路一边说,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但一路背着手小跑显得十分轻松,反观高峙不仅笨拙,同时已经满头大汗。
“你说为啥我就没想到学一手可以腾云驾雾的法术,跑步真不是我强项。”高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因为你懒。”
三板溪水库岸边,李凡和黄蔽月把金重明苏玉湖挪到了相对平坦的地方,借以躲避山上随时滚落的山石,远处的李雄和金绳阳已经结束了休息,站在岸边等待着什么,水库里所剩不多的水已经是沸腾的状态。
“吼!”
一声巨大的吼声伴随着强烈的冲击力从水库中间炸开,湖水被炸向半空,化作一阵骤雨落回地面。
水幕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水面。
水面上是一个人的上半身,如果说这是一个人的话。
仅仅半身便有数米高,浑身暴起的肌肉呈铁青色,黑色的鬃毛从头顶蔓延到后背,两个铜色的巨大牛角从头两侧伸出,角尖指向天空,他的面部五官半人半牛,两个肩胛骨有着奇怪的凸起。
此时他闭着双眼,静静站在水里,像一个静止的金属雕像,一动不动。
“来了。”李雄蹲成弓步,双手持刀,紧紧盯着水里的人,“九黎之君!”
“他似乎没有恢复意识,而且没看到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和翅膀?”金绳阳拉满弓,瞄着水里的人。
“九黎之君不仅是肉身战神,同时还掌控着风、沙、雾的自然力量和五兵神器,你说的都是他的神通,现在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不能给他机会,趁现在消灭他!”李雄警惕的看着水中的九黎之君。
湖岸上,李凡用手遮住阳光望向水中,看到了那个露出上半身的巨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黎之君啊……”李凡放下手往地上一坐,“这辈子大概值得了,总不能还有应龙和九天玄女助阵了吧?”
水库岸边。
“老金,你把他从水里引出来试试。”
“好。”金绳阳拉满弦,“月涌大江流!”
一道光箭组成的白练直直飞向湖中间的九黎之君,在他身上炸出了一团耀眼的白色火焰,但火焰的光芒散区,九黎之君仍像雕像一样矗立在水中间,毫发无损。九黎之君被射了一箭,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动都没动一下。
“老金,你用力了吗?”李雄疑惑地问。
“我很用力了!”金绳阳一脸诧异,即时如刚才邹言九那样铜身铁头,就算一箭没有造成伤害,也能把他身体打得一晃,而现在自己全力发出的一箭,九黎之君居然纹丝不动,金绳阳一时间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用力了。
“再来一发!”李雄弓步弯腰,双手握住长刀直直指向九黎之君,“我也一起冲过去给他一刀试试。”
这一次金绳阳把弦拉得更满,白羽箭上环绕着明黄色的光,“追风逐月!”
金绳阳这一箭速度较上一击更快,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飞向九黎之君,李雄也跟着这一箭一步跃起,以超越人类常规的速度踏着湖水冲向九黎之君。
“砰!”的一声,先是金绳阳的一箭击中九黎之君的脖子,紧接着是“当!”的一声巨响,李雄的刀狠狠砍在九黎之君的后颈上,箭依旧被弹开,而李雄则被巨大的反震力弹到半空又落到水里。
然而九黎之君依旧没有动,也没有受到一丝一豪的伤害。李雄浑身湿透的游回岸上,样子狼狈不堪,和金绳阳面面相觑。
“这要是他醒过来了,拿什么打?”金绳阳指着九黎之君,一脸茫然地问李雄,“这可是你们传说里的祖先,你们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吗?”
“被应龙和九天玄女克制,算弱点吗?”李雄也一脸茫然道。
“算……吧。”金绳阳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九黎之君都复活了,我们的轩辕黄帝是不是也该复活一下拯救下他的炎黄子孙了?”
“吼!”
九黎之君突然抬起了头,朝空中怒吼了一声。
“他动了,怎么搞?”金绳阳摇了摇李雄的胳膊,“搞不死他,我们就死乐。”
李雄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们有后援吗?”
金绳阳泄气地摇了摇头,“现在叫恐怕也晚了……”
“吼!”九黎之君举起了双拳,用愤怒的声音朝着天空怒吼,伴随着他的吼声,狂风从九黎之君的四周卷起,将湖水吹成巨大的水龙卷,连同湖里的鱼虾杂物,飞上数十米的高空,又向方圆数百米外飘散,九黎之君没有理会李雄和金绳阳,而是径直向着相反的方向迈出了震撼大地的脚步。
“这家伙现在脑子不好使啊?”金绳阳挠了挠头,原本紧张的情绪现在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九黎人只复活了他的肉身,却没能唤醒他的灵魂,现在的九黎之君恐怕只是一个行尸走肉。”李雄把飘到他身上的湖底水草一抹,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让他乱跑,再试试能不能引起他注意吧。”
“那我再给他挠挠痒。”金绳阳再次拉满弦,一连七八只白羽箭像雨点般打在九黎之君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老爸!金叔叔!九黎之君以铁石为食,铜头铁额,是五兵之主,我想人间兵器恐怕伤不了他吧?”李凡在远处朝着李雄金绳阳大喊道,“你们有没有魔法攻击啊?”
“魔你个头啊臭小子,你以为是玩游戏啊?!”李雄朝着李凡骂了一句,但转头对着金绳阳说,“这臭小子说的有道理,我不会法术,你不是会一点吗?”
金绳阳苦笑着说:“我是真的只会一点点儿啊……”
放下了白色长弓,金绳阳右手凌空写咒,“云生雨,雪随风,潮涨落,月亏盈,潮起月盈!”随着金绳阳咒成,空气中传来一阵海浪拍岸的声音,金绳阳右手举过头顶,竖起食指,一轮满月般的光晕在他指尖生成。
“嗖”的一道光从光晕中射出,准确命中在九黎之君的右肩上,九黎之君停下了脚步,“嗖”又一道光打在他后脑勺上,九黎之君似乎有了感觉,缓缓回头,他的一双牛眼看向金绳阳,“嗖”第三道光打在了九黎之君脸上。
“吼!”九黎之君似乎是被激怒了,发出愤怒的吼声,突然迈开大步朝着金绳阳方向冲了过来。
“散!”看着九黎之君越来越近,李雄喊了一声,和金绳阳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开,九黎之君完全没有理会李雄,而是朝着金绳阳追去,尽管金绳阳动作迅捷,但很快就被高大的九黎之君追上,他奋起一拳狠狠锤向金绳阳。
“轰”的一声九黎之君的巨拳砸在金绳阳所在的位置,却只腾起漫天碎石沙尘,同时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到半空。
九黎之君锤了个空,李雄抡起一块大石头准确地砸到了他的牛角上,九黎之君转头看到了李雄,又一跃数米超李雄追去。
李雄虽然体型像一个肉球,但跑起来却快得像一辆摩托车,一边跑一边喊:“老金,我可不会变乌鸦,你快把他引走!”
半空中的乌鸦群聚在一起,又化成了金绳阳,他再次画咒,“嗖嗖”几道光打在九黎之君的身上,九黎之君像一头斗牛场上被激怒的公牛,又转身朝金绳阳奔去,上翻的鼻孔呼呼冒着白气。
金绳阳一边跳跃着往山上跑一边喊:“老李,我短时间变不了两次啊!你再把他弄走!”
李雄这次从地上捡起了一颗折断的树干,像标枪一样投向九黎之君,又命中了他的后背。
这次九黎之君没有继续追人了,他停下脚步,愤怒的朝天怒吼。霎时间一阵狂风大起,风力之猛烈把地上的山石吹得乱滚、折断的大树飞向空中,李凡大叫不好!尽管他们距离九黎之君有着数百米距离,但风力边缘已经波及到他们,躺在地上的金重明和苏玉湖被吹得向远处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李凡和黄蔽月也被吹倒在地无法起身。
“趴着别动!”李凡朝黄蔽月喊了一声,自己连滚带爬追上滚走的金重明和苏玉湖,趴在他们身边把他们在地上死死按住。
而在距离九黎之君距离很近的李雄和金绳阳就更加狼狈了,金绳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躲避被吹来的石头和树枝,但他身后的大树也已经摇摇欲坠,李雄把长刀深深扎进土里,自己紧握刀柄趴在地上,肥胖的身躯居然也被吹得不时飘起一下。
“哗擦!”一棵大树被风吹的连根拔起。
“哗擦!”又一棵大树被吹折,连一部分深埋在土里的大石头,也被大风吹动,从土里拔出翻滚了一下。
“这怎么打?动都动不了啊?”金绳阳躲在岌岌可危的大树后面,大树已经严重倾斜,部分树根已经被从土里掀了出来。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啊!我砍他连根毛都砍不断!”李雄努力趴在地上,不时被吹来的石头和树枝砸中,只能一只手紧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护着头。
“这狗日的天枢,当初应该叫朱日召或者老商一起来啊!我那点儿微末道法打他也没反应啊!”金绳阳边说边一个鹞子翻身,在大树被掀倒前躲到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后面。
“我想办法转移他注意力,你先过去带孩子们走!”李雄双手握刀,两腿蹲在地上,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野兽。
“你自己小心!”金绳阳也调整姿势俯身蹲下,做好冲刺的准备。
李雄双脚已经稳稳蹬在了地上,目光紧紧盯着九黎之君,双臂发力,厚厚的脂肪下肌肉轮廓竟清晰起来,他缓缓把刀从土里拔出一半,稳了稳身子,大吼一声把刀完全拔出,双脚用力猛蹬地面,像一颗出膛炮弹迎着风扑向九黎之君。
“哐”的一声,李雄狠狠在九黎之君的大腿上砍了一刀,九黎之君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李雄,李雄赶紧转身顺着风奔跑,九黎之君果然停下了狂风,朝着李雄追了过去。
天上漂浮的碎石残枝像下雨一样落下,金绳阳风一停就飞快的朝李凡方向冲过去。
“快走!”金绳阳把金重明苏玉湖一边一个拎起来,李凡拉起黄蔽月,一起朝着水库下游跑去,李凡边跑边问“我老爸呢?”
“放心,老李自有办法。”
李雄的确有点办法,虽然体型肥胖,但他的爆发力和速度强的惊人,此时已经把刀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像野兽一样在山里狂奔,九黎之君身材过于高大,已经高过了山上的树木,视线被树冠遮挡,李雄的身影在树影间左右闪现,他不得不边追边用巨拳像拔草一样拔倒影响他视线的树木,这样李雄得以在生死边缘有了游走的机会。
“吼!”九黎之君已经把自己周围的树都砸倒了,却找不到李雄,发出愤怒的吼声,而李雄早在之前已经找了个时机急停转身往反方向跑了,九黎之君失去了目标,开始疯狂破坏周围的山石树木,而李雄则加速奔着李凡他们逃跑的方向而去。
李凡听见身后传来“扑腾扑腾”的跑步声,吓得不敢回头,而金绳阳却突然停了下来。
“臭小子!”
李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凡回头一看,他的老爸正赤裸着上身,拖着把长刀,气喘吁吁得朝他跑来,跑到众人身边,李雄把刀往地上一插,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甩掉了?”金绳阳看着远处山上不停翻倒的树和滚滚浓烟,松了一口气。
“暂时吧,这玩意我们对付不了,赶紧呼叫支援吧。”李雄盘腿坐着,双手撑在大腿上,头都抬不动了。
金绳阳把金重明和苏玉湖放回地上,双手拍拍兜,摊了摊手,“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了。”
“我靠……”李雄抬起头一脸苦笑看着金绳阳,“那找人来给我们收尸都找不到了。”
“咚!咚!”
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大家转头一看,远远看见九黎之君正在漫无目的的四处践踏地面,尘土漫天飞扬。
“他好像很生气?”
“不,他在通过大地的震动感知我们的位置!”李雄突然意识到不妙,九黎之君似乎已经明确了目标,逐渐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换我去引开他。”金绳阳从腰包里掏出一片黑色的尾羽,“寒鸦万点。”
尾羽化作几十上百只乌鸦,“嘎嘎”尖叫着飞向九黎之君,而金绳阳也直奔着九黎之君冲去。乌鸦从九黎之君的头上飞过,又一起俯冲向他,在他的眼前抓扑喙啄,九黎之君烦躁得用手挥赶,仿佛一个人在挥赶眼前的苍蝇。
“啪!”九黎之君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击落了大量的乌鸦,似乎是感受到自己被羞辱了,九黎之君又开始愤怒的大吼。
“嗖,嗖”金绳阳已经站在了一座山的山顶,几道光又击中了九黎之君的头,九黎之君看到了山顶上的金绳阳,咆哮着朝他冲了过去。
坡度陡峭的山坡完全难不倒高大的九黎之君,短短时间他已经冲上了山顶,朝着金绳阳挥去一击重拳,拳头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而金绳阳又化成一群乌鸦飞下了山。
九黎之君在山顶咆哮着,但这一次他居高临下,突然看见了远处地面上李凡等人。
“吼!”九黎之君从山上愤怒的冲下,直奔李凡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
“不好!”金绳阳化回真身,连着几道光击向九黎之君,但这一次九黎之君完全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狂奔,李雄一边喊着让李凡他们快走,一边持刀正面冲向九黎之君,李凡赶紧背起金重明,和黄蔽月一起架着苏玉湖往远处跑,但李凡不比金绳阳,两个人的负担让他跑得踉踉跄跄脚步沉重,身后“哐”的一声,李雄一刀砍在九黎之君小腿上,被巨大的冲击力弹飞,九黎之君依旧没有理会他,他仿佛明确了前面那四个移动缓慢的目标。
眼见九黎之君离李凡他们越来越近,金绳阳射出的光像机枪一样啪啪打在九黎之君身上,李雄也在九黎之君身后奋力追赶,但这次再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凡回头看见九黎之君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了,心一横,把金重明甩到一边,又一把把黄蔽月和苏玉湖推向另一边,自己迎着九黎之君向前走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唉,我怎么又在这种时候突然不想逃了?”李凡在内心里无可奈何的说,“明明丢下他们三个我还有机会跑开的,瞎逞什么英雄?”
李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地的震撼已经近在咫尺。
“咔!”
一声巨大的金属割裂声传来,九黎之君发出了摄人心魄的吼声,停下了脚步。
他金属般的后背被生生砍出了一个口子,鲜血从铁青色的皮肤裂缝中缓缓流出。
李雄半蹲在地上,用刀撑地,气喘不止。九黎之君转过身,高高举起他的巨掌,朝李雄挥了过去。
李凡再一次在等死的情况下没有迎来死亡,他睁开眼,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奇迹,但他看见的是李雄肥硕的身体,像一团棉花一样,在空中飞着,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老爸!!”李凡撕心裂肺地大叫,疯狂的朝李雄落去的方向奔跑,九黎之君看扭头看着李凡,再一次举起了巨掌。而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清澈且威严。
“易二十五,天下行雷,物与无妄!”
“阿九,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九黎的未来,要交到你手上了……”
一个中年汉子躺在破旧的民房里,双目无神,呼吸短促。
十六岁的邹言九静静跪在床前,一言不发。
“我作为九黎族长,贸然行动,以至于我九黎一族损失惨重,我愧对九黎,愧对历代祖先,我罪有应得啊……”
中年汉子越说越激动,猛烈地咳嗽起来,旁边一位老妇轻抚他胸口,让他逐渐平复下来。
“阿九,我们九黎嫡传的血脉已经所剩无几了,你以后务必带领大家蛰伏起来,不要轻举妄动,九黎五千年的传承远比那虚无缥缈的复兴更加重要。”中年人伸出颤抖的左手,轻轻搭在邹言九的肩头,“切记,切记,不要让九黎的传承断在你手上……”
中年人的手缓缓从邹言九的肩头滑落,无力的垂在床边,一直沉默的邹言九闭上双眼,两行眼泪从眼角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李凡没有闭眼,他准备直面自己的死亡了,一阵强风狠狠吹在他脸上,逼得他眯上了双眼,但几秒钟过去,预期的死亡又一次没有到来。
“你让我很失望,兄弟!”
邹言九把兄弟两个字狠狠的咬出,一收手,把已经贴到李凡额头的风枪收了回来。
“族长!”一阵黑烟飞回房内,邹护浑身被火烧得衣衫褴褛,枯槁的皮肤被火灼烧的血肉模糊,黑一块红一块烂在一起,他把仅被烧伤几处皮肤的龙二波一把丢下,自己就扑到在地,气息微弱。
龙二波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邹言九,刚想站起来又自己手脚磕绊摔倒,想爬也爬不走,嘴里吱哇乱叫说不出话。
邹言九看着渐渐失去生命力的邹护,不知道他这路上遭遇了什么,但作为九黎的大巫,能被重伤成这样,他遇到的对手绝不比面前这两个星官弱,再看着已经精神失常的龙二波,邹言九缓缓抬起了头,望向漆黑的天,手上施法也停了下来。
方才被风枪逼退的李雄和金绳阳立即展开反击,李雄不顾身上多处流血的伤口,一刀朝着邹言九腹部横砍过去,这一刀再次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邹言九仅仅是向后一个踉跄,却没有受伤,金绳阳的箭接二连三射在邹言九身上,但除了将他打得站立不稳,却依然没有造成明显伤害。
“够了!”
邹言九大吼一声,枫木羽饰杖一挥,一道风刃凌空挥出,李雄用长刀护住身前,被风刃往后推出数米,金绳阳向后一个翻滚伏地躲过风刃,而邹言九已经一把提起龙二波,站在了祭台前。
“九黎的血脉啊……”邹言九手里提着惊恐扭动着的龙二波,看着面前祭台上喷涌欲出的强烈光辉,“就让我来结束这5000年的纠葛吧。”
言罢邹言九把龙二波丢到一边,面朝祭台,将枫木羽饰杖双手平举过头顶,身上金属色的光泽完全褪去,此前腰上的刀伤又开始冒出汩汩鲜血。
“九黎之君,重回世间!”
邹言九大喊着,一跃而起跳进摇曳着火焰般光芒的祭台,重重摔进牛骨雀羽堆成的祭品中。
“不好!”
李雄大叫一声,随着邹言九跳进祭台,原本只是冒着火光的祭台,突然腾起万丈红光,直冲天际,漆黑的夜空像玻璃一样被击得粉碎,正午的阳光重新照向大地。
水电站开始剧烈抖动,周围的山也在抖动,三板溪水库的水面像快要沸腾的水,冒出大量的气泡,水面翻腾着。
“快离开这里!”李雄一把拉起李凡,金绳阳背起苏玉湖,用胳膊夹起金重明,正准备走,李凡想起黄蔽月还在消防通道里,赶紧推开李雄的手,冲进消防门后,黄蔽月一直躲在门后面,她听见了里面激烈的打斗声,却不敢往里看,只能按照李凡的嘱咐,用身体靠着门一动不敢动,李凡拉住黄蔽月的手,把她一把拽进门,李雄又一把拉住李凡另一只手,大喊一声“臭小子抱紧这丫头!”李凡用一只胳膊把黄蔽月环腰紧紧搂住,李雄大力一甩,李凡感觉到自己被李雄抓着的那条胳膊传来喀嚓一声的脱臼声,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他不敢睁眼看,只能用另一条胳膊抱紧黄蔽月,伴随着黄蔽月一声长长的尖叫,李凡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缓冲了一下。他睁眼一看,那是一群乌鸦,重重叠叠成一团乌云状,在李凡两个人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乌鸦云团被击散,但提供的缓冲让他最后摔在地上的一下并不算疼。
“咚!”的一声,李雄稳稳落在李凡身边,又是一把拽着他脱臼了的胳膊向上一拎,晕头晕脑的李凡被疼得龇牙咧嘴,拉起黄蔽月跟着李雄一起从水坝朝着外面山上跑,金绳阳背着苏玉湖,夹着金重明跑在他们前面,而身后的三层建筑物已经跟开始坍塌,水坝猛烈摇晃,已经开始出现清晰的裂纹。
终于在水坝开裂决堤前,几个人跑到了站外的山脚下,尽管大地还在摇晃,不时有大大小小的落石从山坡上滚落,但至少比面前正在崩裂的水电站安全。
“原来他们一直把蚩尤头骨藏在水库里。”金绳阳把依然昏迷的金重明和苏玉湖放在地上,李雄也松开了快浑身散架子的李凡,而黄蔽月也累得瘫坐在地上。
“情况不太妙啊……”李雄将身上的大t恤撕开,把身上几个大伤口包扎住,提起刀朝水库边走去。
“小侄子,看好他们几个。”金绳阳拍了拍李凡的肩膀,也转身朝水库边走去。
“轰隆隆!”一阵巨响,近200米高的三板溪大坝在地震般的剧烈的摇晃下裂出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水库的水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形成壮观的瀑布,巨大的水压将缝隙逐渐撕开,水泥块、水电站的设备被瀑布从高处卷下,重重砸到清水江中,腾起十几米高的水花,水库的水位迅速下降,在两岸露出裸露的湖床。
“九黎之君的传说看来不是传说,而是确有其事了。”李雄左手捂着后腰伤口,蹲在地上休息,“我算是九黎分支的族裔,我们从小就听说九黎之君不死不灭,当年轩辕黄帝想摧毁九黎之君的头骨,可是无论是刀劈斧砍,还是雷电烈火,都无法伤及头骨分毫,轩辕黄帝只能把头骨偷偷埋了起来,但九黎后人还是找到了头骨,并利用九黎之君留下的法术数千年来一直尝试复活他,据说最开始九黎的巫寻找世间最强大的凡人,蛊惑他们接受九黎之君的力量馈赠,帝辛、项籍、吕布、冉闵、李元霸,等等一代强人都因为觊觎兵主的神力而成为九黎之君重生的载体,但凡人终归是凡人,他们最终都因为肉身局限或者心智弱点而无法让九黎之君还魂,后来九黎人开始钻研巫祝仪式的方式直接复活九黎之君的肉身,但始终没有成功过,上一次尝试也被我们所阻止,没想到他们蛰伏了十七年,最后竟然发动了最令人发指的复活仪式……”李雄说到最后恨得牙咬的嘎嘎响。
“一千个同胞的生命啊,这是多大的代价,如此残忍的手段,九黎人已经这般丧心病狂了!”金绳阳也愤恨的说。
“九黎传承五千年,最重要的一个精神就是珍惜同胞血脉,经历了涿鹿之战和历朝历代的战争,九黎人背井离乡,躲进黔州贫苦之地,如今人口稀少,千百年来从未有九黎人动过自己同胞的主意,没想到这一代九黎族长竟然打破千年族规,发动血祭禁术,甚至不惜葬送最后的九黎嫡传一族,今天绝不能让九黎之君祸害人间!”水库的水位持续下降,水面的翻腾更加猛烈,李雄知道最终的决战将不可避免了。
伴随着巨大的地震,正在山里徒步赶路的高峙一屁股摔在地上,他身边的中年人手一挥,一块滚向他们的巨石化为齑粉,“我们可能迟到了。”中年人望着远处的冲天红光,眉头紧锁。
“刚才那个黑烟肯定有问题,不过看来我那把火没能阻止他们。”高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继续向着红光的方向小跑。
“回去之后你该减肥了……”中年人一边赶路一边说,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但一路背着手小跑显得十分轻松,反观高峙不仅笨拙,同时已经满头大汗。
“你说为啥我就没想到学一手可以腾云驾雾的法术,跑步真不是我强项。”高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因为你懒。”
三板溪水库岸边,李凡和黄蔽月把金重明苏玉湖挪到了相对平坦的地方,借以躲避山上随时滚落的山石,远处的李雄和金绳阳已经结束了休息,站在岸边等待着什么,水库里所剩不多的水已经是沸腾的状态。
“吼!”
一声巨大的吼声伴随着强烈的冲击力从水库中间炸开,湖水被炸向半空,化作一阵骤雨落回地面。
水幕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水面。
水面上是一个人的上半身,如果说这是一个人的话。
仅仅半身便有数米高,浑身暴起的肌肉呈铁青色,黑色的鬃毛从头顶蔓延到后背,两个铜色的巨大牛角从头两侧伸出,角尖指向天空,他的面部五官半人半牛,两个肩胛骨有着奇怪的凸起。
此时他闭着双眼,静静站在水里,像一个静止的金属雕像,一动不动。
“来了。”李雄蹲成弓步,双手持刀,紧紧盯着水里的人,“九黎之君!”
“他似乎没有恢复意识,而且没看到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和翅膀?”金绳阳拉满弓,瞄着水里的人。
“九黎之君不仅是肉身战神,同时还掌控着风、沙、雾的自然力量和五兵神器,你说的都是他的神通,现在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不能给他机会,趁现在消灭他!”李雄警惕的看着水中的九黎之君。
湖岸上,李凡用手遮住阳光望向水中,看到了那个露出上半身的巨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黎之君啊……”李凡放下手往地上一坐,“这辈子大概值得了,总不能还有应龙和九天玄女助阵了吧?”
水库岸边。
“老金,你把他从水里引出来试试。”
“好。”金绳阳拉满弦,“月涌大江流!”
一道光箭组成的白练直直飞向湖中间的九黎之君,在他身上炸出了一团耀眼的白色火焰,但火焰的光芒散区,九黎之君仍像雕像一样矗立在水中间,毫发无损。九黎之君被射了一箭,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动都没动一下。
“老金,你用力了吗?”李雄疑惑地问。
“我很用力了!”金绳阳一脸诧异,即时如刚才邹言九那样铜身铁头,就算一箭没有造成伤害,也能把他身体打得一晃,而现在自己全力发出的一箭,九黎之君居然纹丝不动,金绳阳一时间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用力了。
“再来一发!”李雄弓步弯腰,双手握住长刀直直指向九黎之君,“我也一起冲过去给他一刀试试。”
这一次金绳阳把弦拉得更满,白羽箭上环绕着明黄色的光,“追风逐月!”
金绳阳这一箭速度较上一击更快,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飞向九黎之君,李雄也跟着这一箭一步跃起,以超越人类常规的速度踏着湖水冲向九黎之君。
“砰!”的一声,先是金绳阳的一箭击中九黎之君的脖子,紧接着是“当!”的一声巨响,李雄的刀狠狠砍在九黎之君的后颈上,箭依旧被弹开,而李雄则被巨大的反震力弹到半空又落到水里。
然而九黎之君依旧没有动,也没有受到一丝一豪的伤害。李雄浑身湿透的游回岸上,样子狼狈不堪,和金绳阳面面相觑。
“这要是他醒过来了,拿什么打?”金绳阳指着九黎之君,一脸茫然地问李雄,“这可是你们传说里的祖先,你们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吗?”
“被应龙和九天玄女克制,算弱点吗?”李雄也一脸茫然道。
“算……吧。”金绳阳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九黎之君都复活了,我们的轩辕黄帝是不是也该复活一下拯救下他的炎黄子孙了?”
“吼!”
九黎之君突然抬起了头,朝空中怒吼了一声。
“他动了,怎么搞?”金绳阳摇了摇李雄的胳膊,“搞不死他,我们就死乐。”
李雄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们有后援吗?”
金绳阳泄气地摇了摇头,“现在叫恐怕也晚了……”
“吼!”九黎之君举起了双拳,用愤怒的声音朝着天空怒吼,伴随着他的吼声,狂风从九黎之君的四周卷起,将湖水吹成巨大的水龙卷,连同湖里的鱼虾杂物,飞上数十米的高空,又向方圆数百米外飘散,九黎之君没有理会李雄和金绳阳,而是径直向着相反的方向迈出了震撼大地的脚步。
“这家伙现在脑子不好使啊?”金绳阳挠了挠头,原本紧张的情绪现在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九黎人只复活了他的肉身,却没能唤醒他的灵魂,现在的九黎之君恐怕只是一个行尸走肉。”李雄把飘到他身上的湖底水草一抹,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让他乱跑,再试试能不能引起他注意吧。”
“那我再给他挠挠痒。”金绳阳再次拉满弦,一连七八只白羽箭像雨点般打在九黎之君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老爸!金叔叔!九黎之君以铁石为食,铜头铁额,是五兵之主,我想人间兵器恐怕伤不了他吧?”李凡在远处朝着李雄金绳阳大喊道,“你们有没有魔法攻击啊?”
“魔你个头啊臭小子,你以为是玩游戏啊?!”李雄朝着李凡骂了一句,但转头对着金绳阳说,“这臭小子说的有道理,我不会法术,你不是会一点吗?”
金绳阳苦笑着说:“我是真的只会一点点儿啊……”
放下了白色长弓,金绳阳右手凌空写咒,“云生雨,雪随风,潮涨落,月亏盈,潮起月盈!”随着金绳阳咒成,空气中传来一阵海浪拍岸的声音,金绳阳右手举过头顶,竖起食指,一轮满月般的光晕在他指尖生成。
“嗖”的一道光从光晕中射出,准确命中在九黎之君的右肩上,九黎之君停下了脚步,“嗖”又一道光打在他后脑勺上,九黎之君似乎有了感觉,缓缓回头,他的一双牛眼看向金绳阳,“嗖”第三道光打在了九黎之君脸上。
“吼!”九黎之君似乎是被激怒了,发出愤怒的吼声,突然迈开大步朝着金绳阳方向冲了过来。
“散!”看着九黎之君越来越近,李雄喊了一声,和金绳阳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开,九黎之君完全没有理会李雄,而是朝着金绳阳追去,尽管金绳阳动作迅捷,但很快就被高大的九黎之君追上,他奋起一拳狠狠锤向金绳阳。
“轰”的一声九黎之君的巨拳砸在金绳阳所在的位置,却只腾起漫天碎石沙尘,同时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到半空。
九黎之君锤了个空,李雄抡起一块大石头准确地砸到了他的牛角上,九黎之君转头看到了李雄,又一跃数米超李雄追去。
李雄虽然体型像一个肉球,但跑起来却快得像一辆摩托车,一边跑一边喊:“老金,我可不会变乌鸦,你快把他引走!”
半空中的乌鸦群聚在一起,又化成了金绳阳,他再次画咒,“嗖嗖”几道光打在九黎之君的身上,九黎之君像一头斗牛场上被激怒的公牛,又转身朝金绳阳奔去,上翻的鼻孔呼呼冒着白气。
金绳阳一边跳跃着往山上跑一边喊:“老李,我短时间变不了两次啊!你再把他弄走!”
李雄这次从地上捡起了一颗折断的树干,像标枪一样投向九黎之君,又命中了他的后背。
这次九黎之君没有继续追人了,他停下脚步,愤怒的朝天怒吼。霎时间一阵狂风大起,风力之猛烈把地上的山石吹得乱滚、折断的大树飞向空中,李凡大叫不好!尽管他们距离九黎之君有着数百米距离,但风力边缘已经波及到他们,躺在地上的金重明和苏玉湖被吹得向远处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李凡和黄蔽月也被吹倒在地无法起身。
“趴着别动!”李凡朝黄蔽月喊了一声,自己连滚带爬追上滚走的金重明和苏玉湖,趴在他们身边把他们在地上死死按住。
而在距离九黎之君距离很近的李雄和金绳阳就更加狼狈了,金绳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躲避被吹来的石头和树枝,但他身后的大树也已经摇摇欲坠,李雄把长刀深深扎进土里,自己紧握刀柄趴在地上,肥胖的身躯居然也被吹得不时飘起一下。
“哗擦!”一棵大树被风吹的连根拔起。
“哗擦!”又一棵大树被吹折,连一部分深埋在土里的大石头,也被大风吹动,从土里拔出翻滚了一下。
“这怎么打?动都动不了啊?”金绳阳躲在岌岌可危的大树后面,大树已经严重倾斜,部分树根已经被从土里掀了出来。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啊!我砍他连根毛都砍不断!”李雄努力趴在地上,不时被吹来的石头和树枝砸中,只能一只手紧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护着头。
“这狗日的天枢,当初应该叫朱日召或者老商一起来啊!我那点儿微末道法打他也没反应啊!”金绳阳边说边一个鹞子翻身,在大树被掀倒前躲到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后面。
“我想办法转移他注意力,你先过去带孩子们走!”李雄双手握刀,两腿蹲在地上,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野兽。
“你自己小心!”金绳阳也调整姿势俯身蹲下,做好冲刺的准备。
李雄双脚已经稳稳蹬在了地上,目光紧紧盯着九黎之君,双臂发力,厚厚的脂肪下肌肉轮廓竟清晰起来,他缓缓把刀从土里拔出一半,稳了稳身子,大吼一声把刀完全拔出,双脚用力猛蹬地面,像一颗出膛炮弹迎着风扑向九黎之君。
“哐”的一声,李雄狠狠在九黎之君的大腿上砍了一刀,九黎之君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李雄,李雄赶紧转身顺着风奔跑,九黎之君果然停下了狂风,朝着李雄追了过去。
天上漂浮的碎石残枝像下雨一样落下,金绳阳风一停就飞快的朝李凡方向冲过去。
“快走!”金绳阳把金重明苏玉湖一边一个拎起来,李凡拉起黄蔽月,一起朝着水库下游跑去,李凡边跑边问“我老爸呢?”
“放心,老李自有办法。”
李雄的确有点办法,虽然体型肥胖,但他的爆发力和速度强的惊人,此时已经把刀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像野兽一样在山里狂奔,九黎之君身材过于高大,已经高过了山上的树木,视线被树冠遮挡,李雄的身影在树影间左右闪现,他不得不边追边用巨拳像拔草一样拔倒影响他视线的树木,这样李雄得以在生死边缘有了游走的机会。
“吼!”九黎之君已经把自己周围的树都砸倒了,却找不到李雄,发出愤怒的吼声,而李雄早在之前已经找了个时机急停转身往反方向跑了,九黎之君失去了目标,开始疯狂破坏周围的山石树木,而李雄则加速奔着李凡他们逃跑的方向而去。
李凡听见身后传来“扑腾扑腾”的跑步声,吓得不敢回头,而金绳阳却突然停了下来。
“臭小子!”
李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凡回头一看,他的老爸正赤裸着上身,拖着把长刀,气喘吁吁得朝他跑来,跑到众人身边,李雄把刀往地上一插,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甩掉了?”金绳阳看着远处山上不停翻倒的树和滚滚浓烟,松了一口气。
“暂时吧,这玩意我们对付不了,赶紧呼叫支援吧。”李雄盘腿坐着,双手撑在大腿上,头都抬不动了。
金绳阳把金重明和苏玉湖放回地上,双手拍拍兜,摊了摊手,“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了。”
“我靠……”李雄抬起头一脸苦笑看着金绳阳,“那找人来给我们收尸都找不到了。”
“咚!咚!”
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大家转头一看,远远看见九黎之君正在漫无目的的四处践踏地面,尘土漫天飞扬。
“他好像很生气?”
“不,他在通过大地的震动感知我们的位置!”李雄突然意识到不妙,九黎之君似乎已经明确了目标,逐渐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换我去引开他。”金绳阳从腰包里掏出一片黑色的尾羽,“寒鸦万点。”
尾羽化作几十上百只乌鸦,“嘎嘎”尖叫着飞向九黎之君,而金绳阳也直奔着九黎之君冲去。乌鸦从九黎之君的头上飞过,又一起俯冲向他,在他的眼前抓扑喙啄,九黎之君烦躁得用手挥赶,仿佛一个人在挥赶眼前的苍蝇。
“啪!”九黎之君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击落了大量的乌鸦,似乎是感受到自己被羞辱了,九黎之君又开始愤怒的大吼。
“嗖,嗖”金绳阳已经站在了一座山的山顶,几道光又击中了九黎之君的头,九黎之君看到了山顶上的金绳阳,咆哮着朝他冲了过去。
坡度陡峭的山坡完全难不倒高大的九黎之君,短短时间他已经冲上了山顶,朝着金绳阳挥去一击重拳,拳头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而金绳阳又化成一群乌鸦飞下了山。
九黎之君在山顶咆哮着,但这一次他居高临下,突然看见了远处地面上李凡等人。
“吼!”九黎之君从山上愤怒的冲下,直奔李凡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
“不好!”金绳阳化回真身,连着几道光击向九黎之君,但这一次九黎之君完全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狂奔,李雄一边喊着让李凡他们快走,一边持刀正面冲向九黎之君,李凡赶紧背起金重明,和黄蔽月一起架着苏玉湖往远处跑,但李凡不比金绳阳,两个人的负担让他跑得踉踉跄跄脚步沉重,身后“哐”的一声,李雄一刀砍在九黎之君小腿上,被巨大的冲击力弹飞,九黎之君依旧没有理会他,他仿佛明确了前面那四个移动缓慢的目标。
眼见九黎之君离李凡他们越来越近,金绳阳射出的光像机枪一样啪啪打在九黎之君身上,李雄也在九黎之君身后奋力追赶,但这次再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凡回头看见九黎之君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了,心一横,把金重明甩到一边,又一把把黄蔽月和苏玉湖推向另一边,自己迎着九黎之君向前走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唉,我怎么又在这种时候突然不想逃了?”李凡在内心里无可奈何的说,“明明丢下他们三个我还有机会跑开的,瞎逞什么英雄?”
李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地的震撼已经近在咫尺。
“咔!”
一声巨大的金属割裂声传来,九黎之君发出了摄人心魄的吼声,停下了脚步。
他金属般的后背被生生砍出了一个口子,鲜血从铁青色的皮肤裂缝中缓缓流出。
李雄半蹲在地上,用刀撑地,气喘不止。九黎之君转过身,高高举起他的巨掌,朝李雄挥了过去。
李凡再一次在等死的情况下没有迎来死亡,他睁开眼,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奇迹,但他看见的是李雄肥硕的身体,像一团棉花一样,在空中飞着,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老爸!!”李凡撕心裂肺地大叫,疯狂的朝李雄落去的方向奔跑,九黎之君看扭头看着李凡,再一次举起了巨掌。而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清澈且威严。
“易二十五,天下行雷,物与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