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见山是罪臣之后,这件事她娘亲也曾对她说起。在古代,得罪皇帝被杀头、流放的事情太多了。赶上一个缺德皇上,一年不得流放几十上百号人的。
“那……见山哥哥祖上是做什么官的呢?”苏怜问。
“这却不知道了,也没人敢打听。咱们这祁云山是往北流放的人常走的路。山路难走,那些人时常走着走着便没了。押解的往上报,说人死了,上面便也不再追究。”二狗他娘道。
“所以,村里没人知道见山哥哥的身世?”
“没人知道,就连里正也不闻不问。或许他义父知道吧……”二狗他娘说,“娘子放心,村里知道此事的老人,大多已经故去了。咱们两家因为紧挨着,才知道这些底细。娘子出阁之前,你娘亲曾经专门来村里打探过,我可怜她这个做娘亲的不容易,曾经将此事说与她。怎么,你嫁过来这些时日,见山兄弟一点都未曾向你提起过?”
苏怜摇摇头,心道,这张见山藏得可够深的。
不过也能理解。如果他小时候真的经历过那样的事,恐怕是一辈子的阴影。他自然不愿意提,她也绝对不会去问。
再说,这事空穴来风,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也不好当真。不好当真的事情,最好就当作不存在。
“可是,这跟阿吉他娘有什么关系?”苏怜聚焦到从前那位,“嫂子为何说她是见山哥哥带回来的?嫂子见过吗?”
二狗他娘道:“你家见山从前不太爱说话,我嫁过来的时候,他方十四。我嫁过来刚一年,他义父就过世了,这孩子每天郁郁寡欢的。后来,他竟然离家出走了,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苏怜愣住了,没想到这张见山青春期也是个叛逆少年啊,这会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二狗他娘道:“全村的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五年后他带着一个女子回家了。那女子到村里时已经……”二狗他娘比划了一下肚子。
苏怜听呆了,这么刺激吗?
“那女子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苏怜问。
“那真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二狗他娘回想起那女子的姿态模样,也忍不住口中啧啧。
“嗨,这也是情有可原嘛!”苏怜大气地说,“男人嘛,再怎么一身正气,也难免有下半
身思考的时候,这点就不如女子。”
二狗他娘“噗”一声,嗤笑道:“若是旁人说这话,定要叫人说不守妇道。可是怜儿娘子说这话,我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虚活了这些年岁,还未见过比娘子你聪明的男子呢。”
苏怜听八卦听得入迷,不想吃这彩虹批,继续追问:“那女子叫什么,有多美,长什么样?”
“叫什么,村里人都不知道,大家都管她叫见山媳妇。她自从来了村里,也不怎么见人,天天关在家里待产,里里外外都是见山操持。只听见山叫她娘子,却未称呼过闺名。”二狗他娘说。
“这么神秘啊……”
“还有,那女子天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面上愁容满面。村里老人说她有心事,看样子就是命不长久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她刚生下阿吉两个月,人就没了。”说到此处,二狗他娘连连叹气。
“所以,阿吉是他爹一手拉扯大的?”苏怜问。
“可不是吗,真是难为他了。”二狗他娘说着说着,眼角都有泪了,她拭去泪花,笑道,“眼下好了,自打怜儿娘子来了,我见阿吉养胖了一圈,见山兄弟的精神头也比先前足了。还是怜儿娘子好,娶妻就该娶娘子这样的,既会操持又懂得疼人。”
嘿嘿。苏怜想不到自己在旁人眼中竟然是这么好的贤惠人儿,她只当自己是母老虎呢。
“娘子方才说见山兄弟不喜欢你,为何如此说?”二狗他娘问。
苏怜没想到她竟然又把话锋转回来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支支吾吾了半天。
二狗他娘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笑道:“怜儿娘子年轻,又是读书人家的小姐,这伺候汉子啊,也是有门道的。”
苏怜怎么也没想到,话题要往这方面去了。
二狗他娘起身,从床底扒拉出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木头做的小人。苏怜本是好奇拿出来看,待她看清那是什么鬼,吓得一声尖叫,将那东西扔了回去。
二狗他娘笑道:“娘子出阁之前,令堂没给你看过这个吗?”
“没、没有!”苏怜吓得脸都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24k钛合金狗眼啊!苏怜觉得自己的手也要烂了。
二狗他娘笑道:“常言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合。这床上
的功夫,本就是夫妻之道的关节。只要让他那方面服帖了,哪里有不喜欢的?娘子如此花容月貌,我看见山疼你还来不及呢!”
呵呵,是吗?他昨夜还被她气得离家出走呢。苏怜心道。
二狗他娘从盒子里取出小人,正准备热心地一一讲解,苏怜急忙一把将那盒子扣上,尴尬笑道:“嫂子,这个不急。怜儿今日来,是想向嫂子请教如何做衣裳的。”
二狗他娘看了一眼苏怜膝头的布料,笑道:“原来是做衣裳啊!这个容易,娘子可带了见山兄弟的尺码?”
尺码?苏怜这才想起来,做衣服需要量体裁衣,她从来没做过,压根没想起来。
二狗他娘道:“没有尺码可做不好衣服,娘子先回去给见山兄弟上下量一量。那身高、臂长、腿长、腰尺……都要量,量得越仔细越好。”
苏怜一听便有些为难,道:“这么麻烦,我回家取件旧衣服,照着裁不行么?”
二狗他娘心知苏怜不开窍,有意促成她和张见山,便笑道:“那哪儿成呢?这男子啊,一时胖了,一时瘦了,没个准。既然是做新衣服,自然要将尺寸量好。若是不合身,岂不是白费了这功夫和好布料?”
苏怜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
二狗他娘又从针线篮子里取了皮尺来,教苏怜如此这般量尺寸。苏怜见还要量什么胸围、腰围的,脸登时红了。
“好了,娘子速去吧,量好了再来找我。”二狗他娘笑吟吟地将皮尺塞进苏怜手中。
苏怜一个头化作两个大。早知如此麻烦,她就不会主动提出给张见山做新衣服了,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磨磨蹭蹭回到家中,张见山正在收拾院子,见苏怜拿着一根皮尺回来,脸上红扑扑的,心下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不是说给我做衣裳吗?怎么空手回来了?”他有意打趣她。
苏怜听了一脑袋的绯色八卦,又见识那辣眼睛的玩意儿,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见到张见山忽然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与之前不一样了。
苏怜生硬地把尺子递给张见山,道:“裁新衣须得先量体,你自个儿量一量吧,把数说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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