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骁在云遥名声太大,现身恐会引发骚动,秦骁此行乃是低调出行。
随行的护卫不过一人,便是赵云。
黄月英那丫头倒是叫嚷着要跟他走,却被许不语拦住,强行留在云港,钻研造船之事。
回想着临行前黄月英那小丫头委屈巴巴的样子,秦骁就暗自发笑。
“殿下,您笑啥呀?”
碧儿一边拉着秦骁的衣袖,一边朝他使着眼色。
一旁的秦允镇本就心烦意乱,看到秦骁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好像是刻意在炫耀讥讽似的,让他本就难看的面孔越发漆黑了起来。
“没啥,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秦骁笑着道。
这话,让秦允镇暗自咬了咬牙,以为秦骁是在内涵自己呢!
前方不远处,便是希望学府。
偌大的楼宇坐落在街道中央,那四四方方的奇异建筑,全然没有一丝传统学堂的样子,反倒像极了某种坚固的战时要塞般。秦允镇如何也不能将眼前建筑,和那座改变了士林格局的学府联系起来。
正值上课期间,周围商铺息歇,走卒轻放,分外宁静。
唯有整齐嘹亮的、充满朝气的读书声,此起彼伏的从学府大门中传出。
秦允镇驻足仔细聆听,依稀听到那些孩子念叨着“弟子规”之类词句。
显然,这些孩子所学之物,并非凤鸣原有的思想体系。
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秦允镇又岂会不知?秦骁今日所为,其自重之心,呼之欲出!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掀起波澜,秦骁作为云遥藩王,在云遥当地众望所归!若是让他拿下教育这块重要阵地,用不了多久,云遥就会成为秦骁真正意义上的“私地”。
最让秦允镇感到无力的是,他明知秦骁的目的,却对此毫无办法。
凤帝至今未立储君,他秦允镇虽然在朝野呼风唤雨,可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皇子罢了!他既无大义之名分,也无实际之军权,表面上他秦允镇风光无限,前途大好,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只要凤帝一日不立他为储,他永远都要活在秦骁的阴影下,度日如年!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秦骁就番!将他留在京都当个无权无势的闲王,就算碍眼了些,也远比今日有利的多!”
“现如今秦骁在云遥扎根,将云遥三州经营的铁板一块,手中又有兵权,再想压制他,已不可能!”
“为今之计,唯有怀柔招揽。”
秦允镇心中思绪万千。
幸好凤鸣藩王不可为皇储,秦骁如今虽然占据云遥三州,可也从道义上永远失去了为储的可能。太子之位,只可能在他秦允镇和朱王之间展开。
如今父王健在,他秦骁绝不会反!
若是能趁此机会徐徐图之,将来未尝没有逼秦骁俯首称臣的可能。
秦允镇突然想到曾经寻楚向自己进言,在秦骁羽翼未丰时将其斩杀!
谋划了那么多趟,硬是没有把秦骁杀了!反倒让他们兄弟之间交恶反目!若一开始秦允镇就亲近秦骁,未尝不能将云遥三州收作助力,再不济也不至于将秦骁推到朱王那边,哪会像今日这么不堪尴尬?
“书生误我!”
他恨恨骂道,只恨寻楚办事不力,遗祸至今!
更恨寻楚背叛了自己,为祸凤鸣!
“站住!”
就在秦允镇靠近学府大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守门的将士伸出手,一脸严肃的挡在他面前,沉声道。
“学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允镇一愣,倍感耻辱。
随行的太监尖着嗓子叫骂了起来。
“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出这位乃是当今贤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家殿下?”
“麻溜的赶快滚开,要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秦允镇心中气极。
若放在河阳,这小兵早就被人拖去喂狗了!蝼蚁般的玩意,也配拦他?
但这里是云遥,他只能怒斥,却不能妄为。
听闻来者是贤王殿下,那小兵一愣,随即试探性的问道。
“您说的闲王殿下,可是我云遥藩王?”
闲王,贤王,发音相近,难免让人误解。
“我乃河阳贤王!”秦允镇傲然道。
闻言,那小兵居然当着秦允镇的面,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是咱们的闲王殿下,原来是河阳京都的那位二皇子啊?不好意思,我家将军有令,学府重地,若无闲王殿下手书,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踏内一步!”
说到这,他眼神一冷,周围的城卫军纷纷涌来。
“违令者,斩!”
面对这群披甲持利的士兵,秦允镇笑了。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玩味的秦骁,知道,这是这位好大哥给自己的下马威。
在云遥,他秦骁才是天!
谁来了,都没有他秦骁的话好使!
愤怒,极端的愤怒伴随着屈辱,洗刷着秦允镇的心胸。
他不禁有些恍惚,记忆中自己那位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废物大哥,怎么就变得如此狂妄起来?回想着往日的种种,秦骁那日在殿前对自己的推心置腹,低声下气,在和今日那淡然笃定的笑脸重合到一起。
秦允镇终于明白,以前的秦骁,是装出来的!
明悟之后,他心中的愤怒瞬间变成了胆寒和恐惧。
他猛地想到。
秦骁本来还可以继续装下去,装作兄友弟恭的人臣姿态,让他放心。暗地里则默默积蓄力量,以图将来!
可为什么,秦骁不继续装下去了呢?
“二弟实在抱歉,手下人管教不周,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秦骁淡淡的走到他身边,那眼神之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冰冷。
随着秦骁的出现,周围的城卫军连忙下跪行礼。
他们之中许多人没见过真正的闲王,但他们却认识闲王身边的侍女碧儿。
能被碧儿亲自侍奉的年轻公子,纵观云遥,除了那位传说中的闲王之外,还能有何人?
先前那守军激动万分的吼道,就连声音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等恭迎闲王!”
“你刚刚做的很好,学府乃我云遥重地,里面都是我云遥的未来,必须严加护卫,绝不可有丝毫闪失!”
“但二皇子毕竟身份尊贵,你以后切不可如此偏激。”
秦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守军听了感动不已,连忙点头。
秦骁转过身,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秦允镇,虚请一手。
“二弟,请吧?”
秦允镇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胸膛的起伏方才减轻了些许。
他艰难挤出一丝笑意,只觉自己的双腿,好比千斤沉重。
一步都迈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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