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吗?”
天牢之内。
秦骁朗声大笑。
“你听到这股滔天民意了吗?你看到无数百姓振臂疾呼,为我请愿,想要肃杀自津威了吗?”
“留名,且听这龙吟!”
地牢虽深远,可仍然可以听见地牢之外,那激愤难抑的百姓高呼!
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声音缓缓传来,这汇聚了万民一心的呼喊,成为了传达这幽暗地牢的第一束光芒!
留名脸色苍白,瘫倒在地。
昔日刑部天牢前,他就亲眼见过数万民众奔赴而来,为闲王请愿的场景!
数万人声嘶力竭之声,震耳欲聋!
而如今,昔日之民声,竟不如今日之万一!难不成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来为闲王请愿了吗?!
这怎么可能?!
“留名,为官者,当为百姓官,而不该为皇权官。”
“为百姓官,身处囚笼时,尚有百姓奔走疾呼,为你鸣不公!为皇权官,百姓视为洪水猛兽,弃之敝履,若有朝一日被皇权所弃,必将万劫不复!”
“刑部天牢一事,摆明了要让你背黑锅,试问朝野百姓,可曾有一人站出来为你说句公道话?”
说到这,秦骁低低一笑,带着深意和苍凉,言出惊人。
“留名,凤鸣当为百姓的凤鸣,而不该为权贵的凤鸣!你可明白?”
留名是个人才。
京都治安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可他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愚忠,分不清是非对错!
忠心,乃是狗最重要的本分,而不该是臣子的。
留名大才,应该为百姓的父母官,而不该是当权者的狗奴才!
秦骁即将就番云遥,千里赤土,想要恢复往日繁华,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庞大数量的人才帮助!留名是个人才,性子也没有那些贪官污吏般恶劣,既愚忠,又迂腐!
这样的人,或许难堪大用,但绝不会为祸百姓。
一个不会为祸百姓的官,正是秦骁需要的。
最重要的是,留名是凤帝近臣,执掌刑部苛法,可谓是少有的孤臣!在朝野中既无派系,有无党羽,底子干净,将他带到云遥去,秦骁用起来也放心。
这样的人,只要能够获得他的效忠,必然会致使其至死追随秦骁!
现如今,就要看秦骁能不能打动这一位愚忠之人的内心。
“留名,你是个好官,京都治安在你治下,井井有条,虽有臃肿,可罕有残凶之事,可谓是民顺国安!你体恤下士,刑部刺杀发生之后,你散尽家财,遣散部众,一人抗下所有罪责,还将仅有余钱交给、为了救我牺牲的两位狱卒的家人……”
“你是个好官,不该无端的背上罪名,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内!我不日就要就番云遥,千里赤土,百姓流离,你何不随我西出,当一百姓父母官,救百姓于疾苦之中?”
留名沉默了。
若能活,谁想死?
望着眼前的幽暗,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最开始为官时的期望志向,那时的自己,确实立志想做一个好官,只可惜时过境迁,自己被凤帝看重,一路提拔成了刑部尚书,成了凤帝私臣!
昔日的百姓官,也沦为了皇权狗。
“殿下说笑了,凤帝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犯下大错,已是万死莫辞,岂敢再随殿下西去,做此不忠不义之事?留名愚忠,心中只有凤帝,凤帝让我带走自津威,我便只能带走自津威,凤帝让我死以堵住悠悠之口,我便只有一死!”
“凤帝已经将我打入刑部天牢,便是宣告了臣必死的下场!既然如此,臣唯有一死尔!”
留名的愚忠,让秦骁意外,也让秦骁敬佩。
毕竟忠臣,在如今这个唯利是图的世道,确实是太少了!
这也让他越发想要收服留名。
“留大人,你可知凤帝为何要将我关押进天牢之中?”
在牢里的这些天,秦骁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己可能误解了这个便宜老爹。
这位独断朝纲的凤帝做的每一件事,都大有深意。
“殿下是什么意思?”留名眉头一皱。
皇子犯罪,自然会交由国子监看管,怎会来这天牢之中?在一开始他只是觉得秦骁夜闯大理寺之举,引得凤帝暴怒,盛怒之下才会将秦骁直接交由刑部看差。
可现在想来,似乎又不是这么简单。
“父王不送我来天牢,我又怎么见得到你?”秦骁幽幽叹道:“父王在一开始,就有让我用你的意思,只可惜我过于谨慎,白费了父王的好意。”
“如今我就番在即,百废待兴,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送我来这天牢之中,是何用意,想必作为父王近臣的你,应该比我更为清楚。”
地牢的门,开了,一个狱卒端着鲜鱼美酒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
鱼肉的香味,立即就席卷了整个地牢,让久久没有见过肉香的留名腹中一屈。
“殿下,您是大英雄,这牢里没什么好玩意,咱们兄弟几个就凑了点钱,给您置办了桌好酒好菜,虽说比不上你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但也算是咱们的一片心意。”
狱卒将酒菜放到秦骁的牢门前,打心眼里给秦骁比了个大拇指。
“别的不说,就闲王您单枪匹马杀自津威这事,俺服!您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叫小的,小的一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您这位大英雄受了委屈!”
“牢里鼠虫多,您赶快吃,小的就不陪您了,我在就门外候着,有啥需要直接叫我就行!”
说罢,狱卒转身离开,在路过留名的牢房时,稍微驻足,冷哼一声。
“哼!祸害闲王的玩意!饿不死你!”
留名只觉自己心中某处地方轰然倒塌。
他闻着肉香,走到边缘,伸手想要去感受一下那种温热,却摸到了一双筷子。
秦骁顺着牢房边缘将菜肴推了过去,轻声道。
“留大人,你现在明白了吗?”
留名嚎啕大哭。
他哽咽着,用手将温热的菜肴抓进手中,塞进嘴里。
就仿佛想要将曾经丢失的那份期望志向,重新拾起。
很快,他站了起来,擦去了脸上泪痕,声音也变得无比坚定。
“罪臣留名,愿意随殿下,前往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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