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吃饭这个问题,那就有点尴尬了。
之前傅先生过来后,楚云涧让他再次去看过了张师傅的遗体。
傅先生当场证实了沈萤儿的推测是对的,张师傅是死于蛇毒,而且从被咬伤口的部位推测,不排除他杀。
当下县太爷便将此事立案侦查。
完事了,县太爷在县城在一家酒楼订了酒菜,来招待傅先生,并邀请县丞和楚云涧从旁作陪。
但经历了之前沈萤儿那将近两个时辰,为大家送上的一场别开生面的视觉盛宴时,大家此刻都失去了食欲。
尤其是县丞,吐到胆汁都干涸了。
整个人站立的时候是由旁边差役搀扶着,说话都有气无力。
别说去酒楼吃酒,只要一想起那些鸡鸭鱼肉,他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楚云涧对此倒还好,毕竟他见过的东西多。
区区这些画面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他心里揣着事儿,便顺水推舟也告辞提前回来了。
“我没吃,你呢?你吃了吗?”楚云涧如实问。
沈萤儿站起身:“我等你回来一块吃。”
楚云涧讶异:“怎么突然对我如此友善?”
沈萤儿想了想,也如实道:“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帮了我。”
不仅是将病得奄奄一息的她从大牢里带出来,更是为了帮她证明清白,去周旋了很多事情。
县太爷那边,张师傅家属那边,还有其他方面……
这里面许多事情,许多细节,牵扯到许多方面。
他没说。
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去思考。
所以,对他的感激是真诚的。
对他这个人的整体感觉的改观,也是实实在在的。
“行,那我吩咐下人备饭。”楚云涧大手一挥,正要吩咐下去,被沈萤儿拦住。
“让你家的下人去烧,有些借花献佛,不够表达我的心意。”
“那你什么意思?该不会你想亲自下厨?”
“如果我亲自下厨,我烧的饭菜,楚东家你敢吃不?”
楚云涧眉眼间掠过一丝笑意,目光耐人寻味:
“有你陪我一起吃,就算是鹤顶红,我也吃。”
沈萤儿翻了个白眼,“这天被你聊死了。”
楚云涧笑了,笑声爽朗,目光明澈。
这是沈萤儿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展颜。
还别说,不管是什么样长相的人,笑起来都比不笑要好看。
更何况楚云涧本身就是俊美无双的美男子,这一笑,整个书房都瞬间生动起来。
就连从来不做颜狗的沈萤儿,此刻都有那么一丝丝的出神。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对楚云涧打了个响指:“灶房在哪?带路吧!”
楚云涧低笑了声,“随我来!”
出了书房,来到院子里,楚云涧领着沈萤儿穿过两道回廊之后,又经过了一处假山,然后围着凉亭转了两圈,徘徊不前。
“咋原地绕圈子呢?这是咋回事?”沈萤儿抬头望着头顶的月光。
月亮就像挂在凉亭一端那飞起的檐角上,白月光如水银倾斜而下,照得这四下的一切恍如白昼。
面前的某人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的道:“不然,还是吩咐下人去做吧?你今天也累了,是吧?”
沈萤儿打量着他,突然,笑了。
“楚云涧,你可千万别说你不清楚家里的灶房在哪!”
一语戳破真相。
楚云涧有点尴尬。
“君子远庖厨,我不清楚,也正常,你见过哪个男人经常围着灶房转悠的?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男人的心装的也是这天下,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灶房。”他反问她。
沈萤儿抿嘴一笑,却轻轻摇头。
“你快拉倒吧,”她道。
“我只晓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小家都兼顾不上,还能兼济天下?”
“连自己的一日三顿咋整都不晓得,还能为天下百姓苍生的温饱买单?”
“哈哈,我只想说,从来那些做出一番大成就的男人,没有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往往啊,越是成功的男人越顾家,越是失败的男人越是找出诸多原因来为自己推诿,我可见多啦!”
沈萤儿原本只是话赶话的侃侃而谈,多说了几句。
结果说完,发现楚云涧的表情很奇怪,眼神幽暗深邃,晦暗莫测。
“怎么了?脸黑成那样?我可不是针对你哈,我是有感而发,说别人的。”沈萤儿猜测楚云涧这个人估计开不起玩笑。
若是换做以前,这番话她是真心送给他。
但现在不一样,他帮了她,所以她退了一步,递给他一个台阶。
但楚云涧却并没有接那递过来的台阶并顺势而下,而是神色复杂的盯着她:“你的话,让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以前,我或许真的走入了一个误区。”
“又或者说,我钻了牛角尖,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是我错了。”
沈萤儿眨了眨眼,这人说什么啊?她听得云里雾里。
“那啥,这个话题不聊了。”沈萤儿摆摆手,“你赶紧喊人来给咱带路吧!我都饿了!”
之前那几天在牢里就不必说了,基本是粒米未进。
被楚云涧带出来之后,她又生病发烧,期间一直在吃药,间断的喝了几口小米粥。
如今身体好一些了,基本的生理需要也就接踵而来……饿了!
楚云涧也收拢了心思,打了个响指。
随即小跑着过来一个仆人,将楚云涧和沈萤儿二人领去了灶房……
楚云涧家的灶房,跟沈萤儿家的灶房,简直没法比。
这可恶的贫富差距啊!
一个连自家灶房都找不到的人,灶房却是如此的宽敞,整洁,所有符合这个时代蒸煮炒焖各种吃法相对于的灶具一应齐全。
且各种荤素食材,也是有专门的保鲜手段。
“真的不需要喊人给你打下手?”楚云涧问沈萤儿。
沈萤儿正在参观着灶房,目光在面前篾竹箩筐里的食材上甄选着。
听到他的问,她侧首朝他扬眉:“叫啥人?你这不是现成的么!”
楚云涧微微一怔。
这个女人的意思是……要他给她打下手?
君子远庖厨……
“好,我给你打下手!”
当这句答应的话说出口,楚云涧有点错愕。
我的嘴巴怎么这么快?
就不能让我的心再挣扎挣扎?
我这样是不是很没面子?
“来,接着!”
一个声音传入耳中,随即,一根紫皮大茄子也被扔到了他手里。
“你先去把茄子洗了,我来掰豆角,今夜咱简单点,就做个地三鲜!”
地三鲜?
那可是他从前在下河村做萧承渊时最喜欢的一道菜!
但以前这个沈氏却极少做地三鲜。
原因很简单,那时候四房是跟着老萧家一起住的,没一顿吃什么菜,都是萧家老太太蔡氏说了算。
但每一次吃地三鲜,沈氏都会偷偷把自己的那份匀给他……
他嫌弃她,自然是不肯吃她筷子头夹过来的菜。
如今再听她说地三鲜,他脸颊滚烫,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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