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虚幻之境。
“众人”进入凰天楼中,只见景象一往如常,歌舞升平,酒乐谈笑。
并无不妥之处。
只是厅堂中央,高台之上, 多了一张书桌,一张座椅,桌上还备了一把折扇,一块醒木。
凰天楼虽非秦楼楚馆,烟花风月之地,但也养有一批歌姬舞女,平日就在这高台上歌舞献艺,供宾客观赏,乃凰天楼名景之一,酒醉见佳人中的佳人便是于此了。
但今日,高台上,不见舒音歌,不见霓裳舞。
只有一桌,一椅,一扇,一木。
这是为何?
众人不解。
“今日为何没有歌舞?”
“难怪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台上摆桌椅作甚?”
“莫不是哪位大家要上台操琴,弄弦一曲?”
“文华盛会,九州瞩目,也吸引来了不少琴道大家。”
“可不是吗,听闻前几日,大长公主,瑶君殿下驾临,李家设宴相迎, 宴上便有琴师上台,抚琴一曲,技惊四座,连长公主殿下与李家老太君都赞赏有加。”
“听闻凰天楼的凰天霓裳舞乃舞中绝艳,不想今日竟无缘欣赏,可惜,可惜!”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不解今日为何停了歌舞,但也没有太过激动,太过吵闹。
毕竟,这里是凰天楼。
紫嫣与梦梵音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高台之上的桌椅扇木,再听周遭众人议论,只感觉如梦似幻,心神恍惚,昔日在安平城的一幕幕,此刻又浮现于眼前。
说书人,说书人,说书人还是那个说书人,但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他吗?
两人不知,心神恍惚,迷茫之中又有几许莫名的不安。
而另一边……
周白辅同样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望着高台之上的桌椅扇木, 听着周遭众人的言语议论,再感受体内空荡沉寂,毫无反应的气海丹田,眼中神情,越发沉重了。
而其他人,却无此反应,甚至不觉有异。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幻境,甚至遗忘了之前桃林中的事情,那神秘莫测的道人,来历不明的书生,甚至连那凰天楼,说书人的事情都忘了。
就好像……
从未发生过!
这一切都未发生过!
时间拨回到了三天前,他们的记忆也回到了三天前,不知什么说书人,也不知什么崂山道士,神秘书生,只当自己是一个寻常的游人,来到了这凰天楼之中。
就如三天前凰天楼中的游人看客。
现在,他们都是亲历者,见证者!
所以,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和其他人一样找了位置坐下。
虽说之前桃花林中,包围凰天楼的文人士子有数千之众,但如今入这幻境之中却是各人各界,所以并不拥挤,更没有说数千人众,将凰天楼堵得水泄不通的情况。
各人各界,各自落座,这凰天楼看来也是一往如常。
此间……
一人登上高台,青衫挺拔,剑匣于后,似文似武,似书似剑。
“果然是他!”
紫嫣眼神一凝,望着那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早有预料,但此刻见到还是禁不住一阵震惊失神。
紫嫣如此,梦梵音又何尝不是,望着登上高台那道身影,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不知是这镜花水月,梦幻之故,还是因为……
“这……”
“是何人?”
“琴师吗?”
“看样子应该是。”
“不知道琴艺如何?”
“能上凰天楼,肯定不会差。”
周遭众人见此,也是议论起来。
都将来人当做了琴师。
这也难怪,毕竟他身后的剑匣太过显眼,众人又不知内中玄妙,自然当那是琴盒。
只有周白辅这班人神情凝重,身躯紧绷,望着那平平无奇的剑匣,心中满是紧张忌惮。
飞剑,飞剑,杀生大术,飞仙神剑!
纵然明知是假,幻境非真,但这等杀伐利器在前,还是叫人心生不安,乃至惶恐。
连周白辅这等儒脉真传都不例外。
众人心态,各不相同。
但那与台上之人无关。
只见那人将剑匣取下,与桌椅置靠在一起,再向众人,拱手说道:“劣者苏问,今日上台,同诸位说一说白蛇渡情,破劫飞升的奇缘故事。”
“苏问?”
“白蛇?”
“破劫飞升?”
“奇缘故事?”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随后才醒悟过来。
“这……”
“是个说书的?”
“凰天楼竟然招了个说书人?”
“这算什么,消了歌舞,改换说书?”
“好端端的招个说书人干什么,真是扫兴!”
“这等市井下流之乐,怎能登此大雅之堂?”
“简直荒谬,凰天楼的主事在想什么,如今可是文华盛会之时!”
“凰天楼为我宁川盛景,千古文墨之地,竟然让个下流粗鄙之夫,在台上大放厥词,胡言乱语,让其他地方的学子看到,岂不要笑话我宁川文风,真是荒唐!”
“诸位,稍安勿躁,这里是凰天楼,作此安排,自有道理,我等不可胡来!”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语气不善,使得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宁州为天下文道最隆,文风最盛之州,文华之会更是九州文道盛事,九州十地的文人墨客,学海士子无不汇聚而来,参与这一盛会。
如此盛会之际,凰天楼作为宁州文道盛景,千古文墨之地,竟然找了一个说书人上台说书?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天子大婚之时,请了一个秦楼楚馆,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在百官群臣之前大唱十八摸!
淫诗艳词,低俗至极!
歪书邪说,不堪入耳!
谁受得了?
谁受得了!
所以,不怪众人如此气愤,凰天楼这般做法,简直是自甘堕落,侮辱宁川士林,侮辱文华盛会。
荒谬,荒唐!
这就是众人对此的态度。
但气愤归气愤,众人并未失去理智,更没有忘记这里是凰天楼,大周皇室的凰天楼。
所以,众人虽语气不善,气愤非常,但并未鲁莽行事,喊打喊杀,只是横眉冷眼,审视苏问。
苏问也不在意,从容坐下,折扇一握,醒木一拍,自顾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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