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拿着一个档案袋敲门走进明楼的办公室,一边递给明楼一边汇报道:“大哥,所有第三战区与‘毒蝎’小组的密电信函都伪造完毕,我检查了几遍,也故意留了些蛛丝马迹,好让有心人拿到这些伪造文件能够得出一个我们需要的圆满结果。”
“策划阶段会有很多任务,一项一项都不能马虎。”明楼长出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毕竟一个谎言要想让人相信,就必须用更多的谎言去圆,你就辛苦一点吧!”
明楼一边说一边一页一页地仔细看着档案袋里的文件。
看完之后才将那个档案袋递还给了阿诚,吩咐道,“想办法把这些伪造的密电信函,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阿诚点点头,“我在面粉厂,放了一个带锁的柜子,跟明台说,里面存放的是我的一些东西,他不会有怀疑。等到没人的时候,我就把这些文件放进去,就等他们来查了。”
“特高课最近太安静了,甚至安静到让我感到十分的诡异,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76号那边呢?”
“还在整顿,自打那个李士群重掌76号大权之后,就开始了内部大清洗,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这样最好,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利用汪曼春和梁仲春两人急于在大清洗中站稳脚跟的心态,继续深入我们的计划了。尤其是汪曼春,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能拿到这些文件,查到一些毒蝎的踪迹,就一定会上钩。这样的话,不但会对死间计划起到催化作用,还有可能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
“有可能?”阿诚听了不由的一愣,“大哥,您的意思是,即便我们的计划成功,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保住明台的命吗?”
“凡事无绝对,我们也只能尽人事,至于最后的结果,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把握,丧钟一旦敲响,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所以,我们必须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尽可能地多做一些,这样才能让整件事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明白吗?”
话说到一半,明楼忽觉得一阵头疼,连忙用手按了按额头。
阿诚连忙上前关切道:“大哥,你头又疼了?”
说完,连忙去给明楼倒水拿药,
明楼则揉按着额头,眉头紧锁地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头疼病……”
话音未落,阿诚及时地递上药片,“大哥给你,阿司匹林。”
看着明楼把药服下,才忍不住说道,“大哥,你太累了。”
明楼却摇了摇头,然而他心里却明白,自己可不是太累,而是内疚兼心痛,死间计划一但启动,那么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做好吞下最坏苦果的打算。
片刻之后,药效起了作用,明楼的头痛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些。
阿诚这才开口问道:“大哥,既然这些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把汪曼春的视线转移到明台身上呢?”
“有一个最好用的人,就在我们身边。”
此话一出,阿诚便是一愣,随即才恍然大悟地说道:“您是说……”
“没错,就是‘孤狼’,自打她为汪曼春提供了大姐保险箱的线索之后,便再无建树,现在她可以派上用场了。之前你不是查到,他在烟花街有一间长包房吗?那小子绑架陈炳的时候,应该就是利用的那个房子吧?”
“没错。”
“我已经找人做了一份假的租房合同以及日本总领事馆的图纸放在了他房间的抽屉里,你个办法,把这两件事透露给她,她一定会如获至宝,去向汪曼春报告。”
“为什么是汪曼春?万一她要是向南造云子报告的话……”
“放心好了,明天一早,我和她分别作为76号和特高课的代表就要启程去南京出席新政府的还都仪式了,这一去,至少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所以她想要立功,只能选择向汪曼春报告。”
“好,我知道了。”
“另外,在那间房子里设置一个电台,找人定时发送一些无关痛痒的电文,同时提示夜莺,发现电台,并汇报给汪曼春。有这两个人汇报同一个信息,汪曼春一定会重视,而明台身上的嫌疑,也就洗不掉了。”
“明白了,到时候房东,一定能认出明台就是租客。”
“是啊!”说到这,明楼的头又疼了起来,然而他却依旧强忍着头疼说道,“记得回去跟阿强通个气,不管怎么说他终归是我们名义上的上司。”
“嗯。”阿诚点了点头,随即便忍不住问道,“那疯子那边呢?他会同意您的计划吗?”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都是唯一能挽救明台的办法。”
“那您呢?疯子一旦同意了您的计划,那就意味着……”
“别说了!我知道我会面临什么。”
看着明楼那坚毅的目光,阿诚就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于是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明楼则趁机坦言道:“好了,你也用不着这样。如果不这么做,大姐不会原谅我的,我也对不起明台死去的母亲。”
“我明白,可是……”阿诚刚要再说什么,明楼办公桌上的电话便猛然响了起来。
阿诚也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在明楼的示意下替他接通了电话。
“喂,明长官办公室,明长官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是他的私人助理阿诚,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嗯,好,我知道了,谢谢。”
“出什么事了?”明楼见阿诚只是接了个电话的功夫,额头上便已经冒出了冷汗,便立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在他挂断电话之后立刻问道。
“大西路分局打电话来说,阿强被人绑架了!”
“你说什么?”明楼不听还好,听了之后头便更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政府官员?”
“据目击的巡警说,从绑票的手法上看,十有八九是军统所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b区行动组干的?为了报复他偷偷调包了货物?”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你别忘了,那家伙可是财神小组的组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识破呢?”
“那要是他主动暴露呢?”
听阿诚这么一说,明楼便不由得一愣,随即在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便抓起了面前的电话,打到了汪曼春的办公室,“曼春啊,是我,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对,现在!阿强出事了!”
……
而就在明楼给汪曼春打电话的同时,广慈医院的一间地下仓库里,李强正瞧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而对面则坐着三个面色铁青的家伙。
“你就是‘财神’?”短暂的沉默过后,坐在正中的陈恭澍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强,皱着眉头问道。
不想李强却只是耸了耸肩,“陈站长,你要是这么问的话,我肯定会说不是了。”
然而话音未落,坐在陈恭澍左手边的王天风便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大哥,你可千万别听这小子胡扯!我百分百地肯定,他就是‘财神’!”
听到这,坐在陈恭澍右手边的那人便默默地点了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才开口说道:“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财神竟然这么年轻!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英雄少年,还是乳臭未干啊!两位哥哥,咱们谁先开始啊?”
此话一出,陈恭澍便跟王天风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四弟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由你开始吧!”
听到这,老四徐百川也不客气,直接当仁不让地率先向李强发难,“我问你,之前的‘归零’计划,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李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反问道:“你这是在审我吗?”
“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就是好奇你在进军统的时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上司大如天’!敢问老兄身居何职,铨叙的又是何军衔呢?还想审我,谁给你的胆子?”
“你!”听了李强这一番毫不客气的数落,一向自认好脾气的徐百川也忍不住气得涨红了脸,然而却不敢发泄,只能坐在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好在一旁的王天风及时开口替他解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只信封,拍在了李强的面前,阴沉着脸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有你的官大,但你也别太嚣张,看好了,这可是戴老板的亲笔手令,上面白字黑字写的很清楚,所以你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强听了先是斜了王天风一眼,然后才将信将疑地拆开信封,确认了手令的内容之后,才很是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既然有戴老板的手令,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你们一下。”
说完李强故意装作不记得的样子对徐百川说道:“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归零’计划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徐百川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把刚刚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不想这一次,李强却一脸茫然地摇头说道:“什么‘归零’计划?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泄露呢?”
“还说没有?我问你,之前你是不是利用我们的走私线,秘密护送了一个潜伏在76号的红党离开上海?”
“是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归零’计划就在那个红党的身上?”
“这我上哪知道去啊?再说了,所有的行动我都是得到了总部批准的,怎么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来吧?”李强摊着两只手一脸委屈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说徐老四啊,这76号的行动计划泄露,你怎么这么着急啊?难不成……”
“咳咳咳……”话没说完,坐在主位的陈恭澍便连忙轻咳了几声,打岔道,“好,就算‘归零’计划的事你能自圆其说,那么吴淞口码头的爆炸呢?又是怎么回事?”
“哦,你问那个货船爆炸的事啊?是我策划的。”
“哼!你肯承认就好,”陈恭澍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用笔做着记录,“说罢,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是出于什么所谓的‘正义感’吧?”
说着,陈恭澍还下意识地看了王天风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李强却一脸平静地说道:“自然是为了救你们的小命了!”
“此话怎讲?”
不想李强却并没有立刻解答他的疑问,而是转头看向了王天风,主动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个疯子之所以这么急着跑到上海来,应该不是为了调查什么爆炸案,而是为了那个金志坚而来的吧?”
王天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强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别以为只有你的手里有手令,我也有,而且是重庆老头子的亲笔手令,正是因为那份手令,我才留了那姓金的一命,如果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向甲室发报核实。”
说完李强又转头对陈恭澍说道:“而正因为留了那姓金的一命,才使得你们上海站陷入了危险,因为那姓金的不光是死间计划的知情者,还对你们上海站的藏身处了如指掌,而据我所知,他已经向周佛海做了汇报,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策划了那起爆炸事件。为的就是利用总部的撤职电报,不动声色地提醒你们立刻转移,以免遭受到覆灭的下场。哪曾想你竟然非但没有按照电令的指示立刻撤离,反而把我也给绑到这来了,真的是……”
“这……”听到这,陈恭澍的冷汗终于下来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然呢?我吃饱了撑的,没事炸自己人的走私船啊?还特意在炸船之前,费劲巴力地把船里的货物全都调包?”
此话一出,陈恭澍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此话当真?那些货……”
“自然是平安无恙,我已经通过我的渠道秘密送到香港去了,你们只要派人去香港接收就可以了。”
听到这,陈恭澍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对他来说,只要货没事,其他的就全都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了。
可就在这时,李强的一句话便让他再次紧张了起来,“我说陈老大,你该不会觉得这就没事了吧?我劝你还是趁着76号和特高课的人来之前,先想办法把我给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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