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八百多忠心太监,经过内书堂太监调理,识字又懂算学,还能骑马护卫,因为朱翊钧在西苑,特意定制八百枚西苑内侍的腰牌,简称西内,东厂和西内,一外一内,随时听候调遣,又有近卫军和锦衣卫,现在朱翊钧手上掌握一些武力。
“皇爷,陈公公带着人来了。”
小太监禀报,可能是九门巡城点兵冉登到了,现在掌管京城内九、外四城门的不止有冉登一个太监,还有定国公后军都督府掌府事徐文璧,现在朱翊钧不宜召见勋贵们,不然会引起文官们的猜疑。
“让他们近来吧。”
“奴婢叩见主子爷!”
“奴婢叩见主子爷!”
摆了摆手“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冉登,朕好久没见你了。”
冉登河间人,他在嘉靖年就进宫,年龄和陈矩差不多大,身材魁梧,能开硬弓。
冉登站起来侍候在一旁,笑着说“主子爷不曾出城,很少见到奴婢。”
看着冉登的忠诚度,这家伙对他有百分之七十忠心,把京城的各门交给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一般当太监的人,都是家里生活困难,有些时候家里的父母逼迫他们进宫,搏一个富贵,太监的灰色收入很多,宫里开销大,这里贪一点,哪里贪污一点,就能生活的不错,特别是有权的太监,很多文官都要孝敬他们。
这些太监对大明皇帝都比较忠心,十二监供奉着岳飞,刚进宫时,就开始接受对皇帝忠心的教育,长时间洗脑下,也就成为惯性,因为太监们对皇帝忠心,所以大明的皇帝才重用太监,历史上崇祯吊死在歪脖树上,太监王承恩陪伴左右,可见对大明皇帝最忠心的就是太监。
“叫你来一件事,朕七月要南巡到南京祭祀太祖陵寝,朕走以后心里有些不踏实,你掌管着京城的防务,少和文官们勾勾搭搭。”
“是。”
“大点声!”
冉登吓了一跳,大声回道“是!奴婢明白。”
“就这一件事,这几次查抄不少官员,内库有些进项,等会让张鲸带你去内库,领一万两银子的赏,你自己五千两,其他给头头脑脑分一分,等朕从南边回来,士兵们都有份。”
“奴婢不敢要赏赐!”
“给你就收着,以后文官们的钱不能要,永定门现在一年能收多少银子税?”
“回主子爷,三万两左右。”
“田义!”
“奴婢在!”
田义四十多岁,他是西安府人,九岁就入宫,入文书房管事,协助张宏处理奏疏这类,也管着朱翊钧小库房。
“拿两包白糖给冉登尝一尝。”
冉登拿着油纸包的东西,他也不敢看,只听过蔗糖,还没听过白糖,有些好奇,又不敢当着皇爷的面打开。
“打开尝一尝。”
“是!”
冉登把油纸打开,里面的糖不是蔗糖一块一块的,而是雪白一粒一粒的,用手捏了一点,感觉比蔗糖还要甜。
“主子爷,这糖就跟雪一样白,而且还很甜。”
“赏给你的,朕这里也没有多少。”
“奴婢谢谢主子爷。”
他这里也就十几包白糖,现在没有离心机,只能用钻铳管的车床改装离心机,人在下面踩,一点一点把糖密甩出去,最后剩下白砂糖。
现在大明还没有甜菜,都是用甘蔗制作,而且没有离心机,用脚踩车床脱糖蜜,一个人一天才能踩几包白糖。
制作工艺复杂,而且没有大量原材料,制糖最方便的地区就是四川、胡广一带,现在京城还控制不了,更别说胡广、四川,白糖要垄断经营才能赚钱。
烟、酒、糖、茶,这些都是赚钱的生意,烟已经传入大明,北方也种高粱,可以酿制高粱酒,酒糟可以喂马和牲口,明年在皇庄就开始种烟、玉米、番薯、土豆,现在这些东西都已经传入到大明,宫中都有这些种子。
香烟、白糖、高粱酒这些都要国营,只要这些东西开始国营,何愁没有银子?
冉登拿着两包白砂糖感恩戴德告退,现在朱翊钧把他拉拢过来,就是为了自己这次下江南做准备。
张居正再次上请辞奏疏,这老小子真被朱翊钧折腾挺惨,皇帝不出西苑,百官就开始折磨他,看他上的奏疏,真有想退的意思。
朱翊钧提笔写了一张条子,在上面写:“永世冷肉乎?”
说白了,这就是在诱惑张居正,大明的皇帝虽然权力被文官限制,但是祭祀太庙,给文官们上谥号,皇帝还是能做主的。
现在大明唯一配享太庙的文官就是刘基,吃冷猪肉意指被供奉,能吃到太庙里的冷猪肉,就是配享太庙的暗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誉,生前荣华富贵,死后还能被供奉在太庙里,节日还有专人、后代祭祀,这对古人来说,具有天大的诱惑力。
配享太庙要比谥号重要,这就是皇帝或者大明,对官员生前功劳的肯定。
朱翊钧当然不能明说,他也不想让张居正配享太庙,就是要故意玩他,抛出诱饵,等着他咬钩,然后再慢慢拉扯他,越挣脱鱼钩钩着越疼,不挣脱就要乖乖听话。
驳回张居正请辞的奏疏,并且让张鲸把他的手谕拿给张居正,皇帝随便写一个条子,不用盖印也是手谕,传话就是口谕。
今年张居正过寿诞的时候,朱翊钧送给他一柄金如意,还写了祝寿词,当时就是要安抚他,现在写手谕也是要安抚他。
张鲸把张居正的奏疏送到文渊阁,张四维和申时行也在,他听到皇爷的叮嘱,内阁有人就单独把条子给张先生。
“张阁老,您出来一下。”
刚才张四维和申时行询问张鲸,陛下什么时候出西苑,张鲸没有答复,现在才上两遍奏疏,这些文官也真不开眼,应该集体叩请万岁爷南巡祭祀太祖陵寝,就知道整天弹劾,要不然就是斗来斗去。
“张阁老,这是陛下的手谕,您可要保存好。”
在文渊阁外面,张居正拿着条子一看,顿时有些激动,就算他是见过风雨的人,也不免被“永世冷肉乎”几个字撩拨心弦,谁不想死后被永远祭祀?
何况还是配享太庙,虽然手谕上没有明说,张居正从小就是神童,怎么会看不明白这几个字?不过这几个字有些含糊不清。
“万一自己去世,今上不认账怎么办?”
张居正在想着,凭借永世冷肉乎几个字,想要赖账太简单。
“张公公,今上最近圣体如何?”
“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咱家说,主子爷这是心病,要是能去南京亲自祭祀太祖陵寝,这病也就全好了。”
老夫就知道,这句话张居正没有说,什么这个病哪个病的?就是想要南巡,这才故意和朝臣闹别扭,躲在西苑耍脾气,不过现在小皇帝给他天大的甜头,这也算一种交换。
“老夫问一问朝中百官的意思,武宗南巡的事…,唉!这事不太好办,老夫尽力而为。”
文官们当然不愿意皇帝南巡,要是让皇帝了解民间一切情况,他们怎么欺上瞒下?在京城,最好一直在皇宫待着,一切事都交给文官管,这是最好不过的,大明不需要英明神武的皇帝,只需要傀儡皇帝。
干的好都是文官用心,干的不好都是皇帝昏庸,上千年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张鲸办完差返回西苑,张居正拿着手谕,他的手都在颤抖,这是不是就可以安稳着陆了?生前位极人臣,死后还能吃到太庙里的冷猪肉,几千年来,他还是独一份,要是后代继续在大明当官,那么人生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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