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封印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机械蒸汽的轰隆声和魔法运作的嗡鸣声。
芙丽蒂娅缓缓从黑暗中走出,面上又恢复了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帝王模样。
门前的两名七耀守卫弯腰行礼,然而不知是否错觉,他们觉得今天的皇帝身上气质似乎柔和了许多。
第一次,他们在这位比男子还男子的女帝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独属于女人的柔情。
芙丽蒂娅面无表情地准备离开, 身后的一名守卫却提出了他的请求。
克劳德·弗兰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英武面容,他有着一从优雅的络腮胡和独特的饱经烈酒浇灌似的沧桑气质,以及皇室血统象征的金发。
这位现任的克劳德公爵家族族长将骑士头盔端在左手上,右手把着腰间的剑柄,犹豫了一会才对着芙丽蒂娅的背影开口道:“冕下。”
“嗯?”皇帝没有回头,语气听上去有些烦躁, 平日里她是不会如此的,“什么事?”
狮心骑士有些勉为其难地开口:“陛下, 学院新生大比已经决出胜负......不出所料,那两名身份可疑的学员战胜了原本众望所归的犬子和萨伦亲王家的小公主。”
身份可疑的学员......
芙丽蒂娅忽然惊喜起来,那位具有超凡天资的少女!
只要她能成长起来,甚至不需要达到超凡,只需要达到绝世传奇,就足以缓解帝国的压力了!
这样的话,虹也许就不用死了.....
她压下心头惊喜,不紧不慢地开口:“最终第一人花落谁家?”
弗兰克觉得这有些难以启齿,怕触了皇帝霉头,毕竟谁都知道,那个超凡天赋的少女很可能是缓解帝国危机的希望,至于那最后的手段......
微不可查地瞥了身后的大门一眼,作为七耀,他或多或少知道些,陛下行事,向来果决,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
想来如果那位天才真的能为帝国所用,陛下必然欣喜无比。
问题是天才少女出了点问题,被一个混账小子给迷得神魂颠倒。
但他还是得说出来,哪怕皇帝很可能震怒:
“是那位,自称贵族之后的小子......他战胜了犬子,夺得了桂冠。”
超凡天赋还比不过区区巅峰传奇的天赋不成?
皇帝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狮心骑士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犹豫,快速开口:“那位少女战胜了萨伦亲王的女儿......在决战中,以史诗境界使用出了含有超凡神韵的法术......但最后她与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决战时,自愿认输。”
为了爱情甘愿放弃胜利么?蕴含一丝超凡神韵的法术,史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
芙丽蒂娅原本惊喜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糟糕,那个家伙到底对这名少女做了什么,将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还未见过两人,只是在资料报告上见得多。
于是开口询问:“那个第一的青年,决战时展现出了什么手段?”
公爵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单纯的体术,以及一些暗影之力的运用,推测是影武者的手段, 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都是学院典籍里交过的知识,只是肉体强度实在变态,但的确是人类,应该与我们家族的金狮血脉是同一种天赋类型,只是强得多。”
暗影......
不知为何,芙丽蒂娅想起了那位神兵天降的大敌——蚀光之影。
只是在之前观测的决战中,那头巨龙使用的却是纯粹的冰系力量,无论是外观也好能量也罢,都是冰系的,与暗影沾不到半点关系。
虽然来历不可查,但的确无论是动机还是性格都很符合他们的身份描述。
在外长大,骄傲无比,不知礼法的贵族私生子,被人拯救,不谙世事,依赖于其的天才少女......做的每件事都的确符合其性格。
这样想来,这两人似乎排除了嫌疑。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情隐隐笼罩着阴霾,这不安仿佛藏在阳光背后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我需要亲自考察一下他。
芙丽蒂娅下了决定,于是她淡然开口:“按照规定,我会给他一个觐见的机会。”
说罢就准备迈步离开,她的心情现在乱糟糟的,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都会令她想起虹,心脏就会绞痛一分。
但是狮心骑士还有话要说,他犹豫着开了口:“陛下......请原谅我的僭越......在下有一事相求。”
“哦?”芙丽蒂娅转身,看着他,骑士单膝下跪,沉声开口:“犬子败给他后,深受打击,但却知耻后勇,想要再攀高峰,振兴我家族。”
“陛下知道克劳德家族如今情况......犬子欲在堡内举办一场宴会,广邀学院豪杰,以便得道多助,之后多多提携彼此......那位青年也在其中。”
辉日皇帝看着他,慢慢开口,听不出语气如何:“所以呢?”
像是生怕惹恼了她一般,弗兰克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位青年,知道觐见的规矩,但他,但他......”
芙丽蒂娅来了兴趣:“怎么?”
骑士终于放下了吊在嗓子眼的心,看来陛下并不反感,索性放开了话:
“他想要邀请陛下您来参加这场宴会!”
假如现在到珊瑚市,随便找一个人,告诉他,有人邀请皇帝去参加一场舞会,他一定会认为这家伙疯了,在说胡话。
可现在这是在鲜少有人能进来的辉日之塔地下密道,由七耀之一亲口说出。
芙丽蒂娅愣住了。
宴会......吗?
在她还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还是那位被视作花瓶的王女时,也被邀请参加过许多场舞会,无法拒绝。
那些形形色色的王公贵族,青年才俊,或多或少的都会把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不过,他们最终没能得逞,至少明面上,自己是帝国王女,在没有到联姻日期前,谁也不敢动她。
最后她当上了皇帝,用铁血的手腕,震碎了所有觊觎的目光,人们渐渐把她视为神,百年来,没有任何人敢对她动任何心思。
现在居然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向她发出了邀请?
可真是......万分期待。
“也罢,近日琐事颇多,心情烦闷,见见年轻人的宴会也不错,说不定还能跳上一曲?”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并且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正好借此机会视察一下此人是否有为帝国服务之心,对了那个女孩去不去?”
弗兰克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回答道:“陛下,萨伦的那位小公主跟那个女孩在一起,没有参加,如果您想见的话......”
“不,还是那个男子可疑,她就不用了。”芙丽蒂娅打断,她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单独见见那个素未谋面却一直给她不解的家伙,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碰上如此令她好奇的男子。
“希望你能不要让我失望.....我倒是好奇起来了。”
芙丽蒂娅在心底里暗自想,留下了一句令弗兰克欣喜万分的话:“你也来吧,我知道你渴望和家人团聚很久了,你父亲犯下的错,偿还的也差不多了,只是在帝国危机解除前,你还是必须坚守岗位。”
弗兰克大喜过望,连忙跪谢:“陛下恩泽必誓死相报!”
芙丽蒂娅挥挥手:“无妨,准备打点行程吧。”
......
皇家学院天台。
浑身缠着绷带的小霸王靠在栏杆上,金发被风撩起,眺目望向校园,能看见初代三辉的雕像和喷泉花园的人鱼抚琴模型。
“在看什么?”
奥安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礼服,看上去倒是斯文许多。
“看看校园,看看风,看看蓝天。”对方扭头看着他,啧啧称奇,“多处致命贯穿伤,换在普通人身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你却一点事也没有,怪物。”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奥安掏掏耳朵,“我想听点有新意的。”
“有新意的?”对方一愣,然后笑了,“斯文禽兽怎么样?”
“斯文禽兽”抓抓脑袋,也学着他靠在护栏上,望着蓝天,有白云飘过:“换个人对我说这话我会撕烂他的嘴,不过你算是我看的比较顺眼的一个,今天就不欺负你这个伤员了。”
克劳德·约翰逊耸耸肩:“说得好像你很宽容大度似的?”
奥安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说出下一个话题:“怎么想到邀请我参加宴会的?你看我像是合群的人吗?”
他答非所问,对方也答非所问:“你知道龙吗?”
一提到龙奥安就来了兴趣:“怎么?”
一头金发的克劳德转身看着喷泉和雕像,有一对情侣在长椅上拥吻:“我也没见过,我父亲跟我说他讨伐过一条龙,不过是亚龙。”
他的声音带上了悠久的回忆:“据说亚龙都是凶恶点的野兽罢了,不过,真龙不一样。”
“他说真龙,看起来很骄傲优雅强大,实际上,是种很孤独的生物,没有同类,瞧不起任何人,只信奉权与力,这样的生物,越强大,就越孤独,其实龙也渴望朋友,但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
奥安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克劳德转过脸来,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很多人都觉得你是个无法无天的狂妄疯子,但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人中之龙,你只是太骄傲,太强大了,没有什么值得入眼的家伙能让你认真起来而已。”
其实我不是什么人中之龙,我就是龙,奥安在心中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问了对方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话题:“你觉得,你入了我的眼么?”
“也许吧,”克劳德耸耸肩,“至少某些方面我俩还算比较投缘。”
奥安笑了,有点苦涩:“的确。”
他趴在栏杆上,望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员,每个人脸上都意气风发自信昂扬,小路上榆树的叶子被阳光染得金灿灿的,他没去看身边的家伙,悠悠开口:“但我没打算把你当朋友。”
“为什么?”克劳德很好奇。
“因为,”奥安的语气如此沧桑,像是历经了千万年的沧海桑田一样,“龙不会对他们的朋友撒谎,而我隐瞒了很多东西,我不能对你说,所以我不能把你当朋友。”
克劳德赞叹这点:“的确,你是个很神秘的家伙,你的秘密我其实很好奇。”
奥安沉默一会,忽然开口。
“喂”,他转过脸看着克劳德,有那么一瞬间,克劳德觉得那双黑瞳仿佛变成了古老威严的暗金色,“如果有一天,我们为敌,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这样么,”克劳德笑笑,“荣幸之至。”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有什么东西凝结在天台上的两个男人间,沉重的像是山一样。
很久克劳德才率先打破沉默:“你的小女友不跟着你去么?我看她可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着你。”
奥安耸耸肩:“总该给女人一点自由空间不是么,她有她的事要办,而且,我邀请了陛下,你是知道的吧,两个优秀的女人在同一个舞会上,我会很难办的。”
克劳德猥琐笑笑,露出一副“哥们我懂”的表情,对他竖起大拇指:“敢对陛下发出邀请,你是第一个,我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你想做什么?”
奥安神秘笑笑,说出了令克劳德大脑宕机的五个字:“求一场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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