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安看着手中的那截枯骨陷入沉思。
莉莉站在他身后,取出几瓶魔药,略带苦涩的药液入喉,面上这才恢复了点血色。
方才她不仅要维持释放了一个极大的范围传播法术,更要提防漏网之鱼,加上与触手怪物的作战,精疲力尽, 恨不得立刻倒在奥安怀里睡去。
但是现在容不得她撒娇,强行压下不适,拿出那些珍贵的魔药一瓶一瓶服下,被抽干的虚弱感才渐渐缓解。
二人周身尸骸成山,污血汇聚成河,条条大道也好,鳞次栉比的房屋也罢, 尽皆化作废墟瓦砾,如同身处地狱之中。
那些带有致命感染的污秽渐渐消散, 看起来它们并不能永久存在,也许正如它们的根源一般,怨恨终有一天会被时间冲刷。
冰封古城的繁荣集市广场,如同爆发了一次地震般,房倒屋塌,血流成河,死寂的地底冰城里,奥安抬起脸来,黄金瞳目光如炬,盯着那古城深处堡垒般的巍峨高塔。
那座高塔仿佛隐藏着某种东西,正在暗处注视着他,等待他踏进那已布局万年的陷阱里。
莉莉看着他的脸,那双桀骜的龙瞳中第一次露出了退缩之意,她知道他不是惧怕敌人多么强大,而是担忧她的安危。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的陷阱就是针对她来的。
奥安攥紧手里的那截指骨, 冰冷坚硬的触感隔着万年也如此明晰,这座古城的前任首席大法师,“英雄”的弟子,用一种诡秘的方式向他传达了危险的提示。
这种提示是否又是一种误导?变成怪物的家伙为什么还有残余的理智?
分明已经获取了如此多的线索,仍然如在雾里,真实的隐秘藏而不露,阴谋乌云般笼在心头。
布局万年的谋划,冰封千里的伟力,令他首次有种无力感。
一双又白又嫩的小手悄悄牵上他的龙爪,肌肤光滑水嫩,带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微微温度与香汗,足以使任何一个握住这双手的人体会到什么叫做温香软玉。
回头望去,那人儿笑了笑,摇摇头。
他知道她的意思。
他也笑笑,握住那双洁白纤美的手,小小的,每根手指都骨肉匀亭,肌肤凌莹剔透,甚至能看见指甲盖下浅浅的月牙儿。
他抬起她的手, 骑士一般行了个吻手礼, 在后者羞红的目光中背起她香软的身子, 向着前方幽暗诡谲的“英雄广场”走去。
好吧, 最了解怪物的还是怪物。
少年背着女孩走在地底冰封的古城中,脚下是满地的尸骸,倒塌的遗迹。
......
奥安边走边听莉莉阅读着那些羊皮古卷上的神秘内容,自己则翻阅着那破碎水晶中秘藏的地图。
女孩清澈的风铃音在耳畔响起:
【我只能把你关起来了......】
【你喜欢蝴蝶,我让他们为你修建无数只栩栩如生的,可你为什么还是满面愁容,我真想看见你重展欢颜】
【恨我吧,可我不后悔,我在为了拯救你而努力,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的......】
【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在这座被侵略的古城地底发现了一块神奇的石头......】
【难道命运已经注定了吗?】
【不,我绝不接受,一定还有最后的办法!】
【我爱你,所以我要杀了你,但我不会杀死你】
【爱到极致是种罪......】
莉莉一口气读完,细细软软的白发垂在奥安脖子上,痒痒的。
他听完眉头狂皱,这珍贵的线索他算是明白了,就是篇舔狗日记罢了,掺两个谜语人一样的关键词在里面糊弄自己。
不过,大概是个因爱生恨的故事?
莉莉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
“好怪哦,断断续续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奥安停下脚步,看着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眼前如同一座堡垒般的高塔,沉声说:
“不清楚,不过,先把他有关魔女的资料收集研究一遍。”
他们已来到了古城的最深处——英雄广场。
这里很荒芜。
只有那座城堡似的高塔。
但是他知道,在这地底,埋藏着无数的隐秘,全都带有血腥。
高塔通体是黑色的,那是黑色的黯冰凝结在其上。
奇怪,分明没有隐藏魔女的气息,却没有秽鬼冒出来。
难道这里很和平吗?
莉莉睁着她冰蓝蓝的大眼睛,水晶似瞳孔澄镜般倒映出眼前高塔的模样。
高耸,雄伟,压抑。
就像一座监牢。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熟悉。
这座城堡的大门用最坚韧的秘银镀合金铸造,上面还有无数繁杂的法术铭文,即便是传奇也得废大力气才能打开。
但现在他们不需要费劲就能进去。
因为这扇大门是敞开的。
这扇门敞开了多久?一万年还是一分钟?它在恭迎谁的到来?
一双黄金瞳静静注视着门内的情景,幽昏中仿佛燃起两点烛火。
幽暗,深邃,看不清内里,仿佛通往深渊,通往地狱。
奥安忽然笑了:
“小爷平生不修善果,专爱杀人放火,前世苟且郁郁度,今日方知我是我!”
莉莉从他背上“嘿咻”跳下,调皮地朝他笑了笑,在这压抑的地狱似的鬼城里,仿佛淤泥中绽放了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
漆黑的高塔吞噬了两道身影,大门紧紧关上,这条路没有回头可言。
......
高塔内部不出所料,也是中世纪欧洲古堡的结构。
一进门,便是漆黑罩了过来,吱吖的轰隆声中,大门紧闭,仿佛魔鬼暗中操纵。
奥安站在原地,脚下大概是地毯,略软。
他没有动。
看不清路,怎么走?
大概进门是条长廊,很宽,两人并排站着也不拥堵。
大门彻底关上,发出一声巨响,激起漫天的尘土,被法力屏障拦下。
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悬在长廊两侧的火把“呼”的一声接连燃起,时隔万年,仍然如此明亮,一切就如当年,想必施了什么咒法。
眼前的空间骤然迎来光明,古老空旷的殿堂,长而曲折的走廊,挂满莫名意味的画像,玫瑰金与流红点缀的墙体还有地毯。
他想起了那些宫廷剧里面的欧洲古堡,貌似也不过如此,甚至跟这里比起来不值一提。
沿着长廊走,可以见到一座空旷大厅,镀金的墙面造有旋梯,通往高塔的上层。
这座高塔大概分为好几层,每一层都有许多房间,不知为何,奥安想起了监狱,也是一楼层一排房间。
他站在刻有神秘法纹的大厅中央,也不去管其他分路里究竟有什么。
因为那张地图已经把这座古堡的结构给他标的明明白白。
要注意的,唯有顶层单独用空间法术扩建的教堂,还有......
低下头,脚下的大厅空旷寂寥,神秘的红色法纹血一样铭刻在秘银地面上。
一只手抱起身边的女孩,另一只手五指握紧,一拳砸下!
呼啸的劲风伴随着强烈的气爆声,这一拳足可开山撼海,即便是秘银纹刻的地面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必然炸开一个大坑。
但是没有,只是破了个洞。
因为下方是深渊,他们向深渊坠去。
深渊中燃起两点金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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