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沉着脸,对于先拿下开封,还是先击溃赵泰和宋军,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若是蒙军强攻内城,窝阔台担心敌军会来袭扰,甚至从后发起攻击,导致蒙军无法全力攻城。
若是先去击退赵泰和宋军,窝阔台又担心,赵泰会想办法,给开封城内的守军运输粮食,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窝阔台黑着脸,赵泰忽然出现,无疑打乱了他的节奏,不过蒙军实力摆在这里,就算赵泰和宋军过来,窝阔台也不惧。
速不台道:“先打开封,那就派遣骑兵,阻止敌军靠近,以开封现在的情况,我们付出一点代价,拿下来应该不是问题。届时,我们有开封城在手,对付敌军应该稳操胜券。若是先击溃赵泰和宋军,那就派遣一支人马盯着城内守军。如今城内金军已经丧失战力,只需要少量人马看着,大军就可以立刻出击,趁着敌军立足未稳,直接打垮他们!”
窝阔台颔首,“本汗十余万大军聚集于此,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本汗大胜!”
忽必烈却忽然道:“大汗,诸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南宋那边的檄文!”
窝阔台问道:“有什么问题?”
忽必烈随即掏出一封宋军北伐檄文,呈給窝阔台,窝阔台认不全汉字,皱眉道:“说了什么?”
忽必烈见此,随即展开道:“南人的东西,晦涩难懂,别得我就不念了,只读这一句。今起两淮、荆襄、川蜀之众,克日兴师,还于旧都!大汗,南宋的兵马可能不只宿州一路,还有襄阳和汉中的人马!”
“三路大军?”窝阔台和众多蒙古将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神情一凛,终于感觉到压力。
“你是说,宋兵不只宿州一路,他们分三路北上!”窝阔台闻语不再淡定,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神情凝重起来。
为了灭亡金国,窝阔台将兵力集结在开封,便导致关中、洛阳等地,兵力空虚,只有一些臣服于蒙古的汉族世侯镇守。
北方毕竟曾经是宋朝的领地,而且在宋朝统治时间,百姓的日子相对好过,使得不少北方军民,还是比较怀念宋朝。
那些汉军世侯,就是墙头草,许多都是迫于形势,才效忠蒙古,若是宋军北上,他们未必会尽力抵挡。
现在蒙军主力在开封,若是让另两路宋军,占据关中和洛阳,那蒙古攻金二十年,所取得的成果,便都要便宜南宋了。
窝阔台注视着地图,手指在地图上画了画,沉声道:“宋军若是三路北上,本汗便必须迅速击败赵泰和从宿州北上的宋军。若是这边战事拖延,关中、南阳、洛阳都会出问题。若是本汗迅速击败东路敌军,那么另外两路宋军,便也不敢继续北上,本汗就能够挡住南宋的进攻,吃下灭金的成果。”
速不台等人议论一阵,觉得窝阔台的决策有理,关中、南阳方向,都十分空虚,他们必须尽快击败宋军震慑住南宋,让南宋不敢继续进兵。
若是不能迅速击败宋军,被赵泰和两淮的宋军牵制在开封,另外两路宋军,一路出大散关占据关中,一路出襄阳,夺取南阳后,北上拿下洛阳,蒙古灭金的成果,就都被宋朝夺去了。
速不台道:“开封城内的守军,已经翻不起浪花来。那就让崔立等人看着城内守军,我们则准备对付赶来的敌军!”
窝阔台颔首,“好,那本汗就与他们在开封城郊决战。”
速不台道:“开封城外一马平川,敌军若是敢来,我们骑兵一冲,便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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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陶,齐军大营。
赵泰在得知宋军出兵后,立时下令大军渡河,前去与宋军汇合。
这些天,赵泰为了安抚军中的女真人,让他们制造了大量渡河器械。
这时赵泰一声令下,以女真人为主的先锋营,便立时登上木筏和小船,向着黄河对岸划去。
对岸蒙军发现齐兵过河,起马奔驰过来,于岸上放了一波箭矢,见无法阻止齐兵过河,便一拔马缰,迅速从西岸撤离。
不多时,齐军先锋渡过黄河,迅速控制滩头,然后架设浮桥,赵泰领着麾下人马,连夜通过浮桥,抵达黄河西岸。
“大王!眼下怎么办?”武仙神情凝重,“是不是直扑开封?”
赵泰摇摇头,“开封城下有十多万蒙军。虽说他们久战疲乏,但是战力不容小觑,以我们的实力,很难击败他们!”
“那大王的意思是?”陈忠询问道。
赵泰沉声道:“派遣一队骑兵,虚张声势,向开封推进,主力随本帅,去与宋军汇合!”
开封城下有十多万蒙军,实力强于齐军和宋军,若是赵泰和宋军分开进兵,很容易被蒙古人各个击破。
因此赵泰一声令下,四万齐军强渡黄河后,便向南进兵,去寻宋军。
此时,赵葵与全子才领着八万宋军,已经离开了归德,两人带着人马,沿着睢水河,向开封方向推进。
两人得知蒙军攻破开封外城,担心蒙军将要攻破内城,或者已经拿下内城,下令大军加速前进。
若是蒙军还在攻城,宋军迅速抵达开封城下,便能够牵制蒙军,激烈守城金兵,与守军里应外合,击败蒙军。
若是蒙军已经拿下城池,正在休整,宋军去得早,便还有机会,趁着蒙军刚进行战斗,士卒疲惫,取得一定优势。
若是宋军动作慢,蒙军已经休整多日,那他们抵达开封,便会陷入一场苦战。
“加速行军!”八万宋军浩浩荡荡的行军,赵葵和全子才骑马驻立在旁,看着大军向前挺进,不时出言催促。
“相公!”一名骑兵奔驰过来,翻身下马,“赵泰使者求见!”
赵葵眉头一挑,“带过来!”
不多时,一员小将被领到赵葵身前,行礼道:“制置相公!”
赵葵询问道:“赵国瑞过河没有?”
小将回道:“回禀相公,我家大帅已经过了黄河!”
赵葵与全子才对视一眼,笑道:“好,我们两路大军,进抵开封,与蒙军决战!”
小将掏出一封书信,行礼道:“相公!卑职奉命过来,送上我家大帅书信一封。”
赵泰接受了金国封的王爵,不过他交代属下,在赵葵等人面前,不可称他为王。
赵葵接过书信,迅速看了一遍,一旁全子才问道:“相公,赵国瑞说什么?是不是催促我们进兵,去救援开封?”
赵葵皱眉道:“赵国瑞让我们就地结下硬寨,不要贸然前往开封,他已经率兵南下,打算先与我们汇合,以防被蒙古各个击破!”
豫东一马平川,蒙古有骑兵优势,赵泰与宋军虽然相隔不远,但是还是可能被蒙军集结优势兵力吃掉。
全子才不禁诧异道:“开封外城被破,内城危在旦夕,若不迅速进兵,开封岂不是会落在蒙古人手里!”
赵葵将书信合上,沉吟片刻,沉声道:“小赵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开封是否被蒙古人攻破,对我们而言无所谓,我们的目标不是救援金国,而是收复三京。”
说完,赵葵一挥手,“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当下,宋军在出了归德,一脚踏进开封地界时,于杞县和睢县之间,扎下大营。
这边宋军刚扎下营盘,次日赵泰就领着骑兵,疾驰过来,同宋军汇合。
蒙军发现赵泰抵达定陶后,并没有派遣兵马前进阻击,赵泰轻易渡过黄河。
窝阔台盼着赵泰,前往开封,可赵泰却向南先与宋军汇合。
窝阔台担心另外两路宋军进攻关中和南阳,意图尽快击败赵泰和南宋的军队。
因此窝阔台没派兵阻拦赵泰过河,也没派人去阻击南宋的大军北上,希望两支人马,快点抵达开封。
蒙军想要迅速决战,开封城外一马平川,是最好的战场。
窝阔台和诸多蒙军将领都有自信,在平原上会战,没有人是蒙古大军的对手。
窝阔台令崔立监视城内金军,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宋军和赵泰身上,等着赵泰来救援开封,可是赵泰过河后,军队却直接向南,去与宋军汇合。
蒙军得到消息,窝阔台当机立断,留下降将崔立,监视内城金军,他则率领十万蒙军,追着赵泰的兵马,接近宋军营盘。
二月十八,大晴天,上午时分,蒙古骑兵接近宋齐联军的营地,宋军哨骑发现蒙军踪迹,立时飞马报告赵葵。
宋齐联军在睢水河畔扎下营地,十二万人马,营地占地极广,场面极为壮观。
这时赵葵得知蒙军杀来,随即与赵泰一起,登上望楼,眺望北方,只见远处扬起滚滚黄尘。
“报!敌军距营十五里!”哨骑疾驰而回,翻身下马,单膝禀报。
营地内的望楼很高,站在上面视线很好,不用探马禀报赵泰等人也能看到奔驰过来的骑兵。
这时赵泰一下看出好几里地,见无数敌骑,滚滚而来,轰鸣的马蹄声,如声声闷雷,声势极为骇人。
赵葵久经战阵,在宋朝这边算是老将,可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规模的骑兵,不禁让他心头一凛,“这有多少骑兵?”
赵泰看着铺天盖地的蒙古骑兵,沉声道:“瞧这架势,恐怕得有十万!这骑兵后面,估计还有步兵!”
“如此看来,蒙古主力,莫非全来了!”赵葵惊道。
赵泰见众人神情紧张,忽然笑道:“大宋三路北伐,蒙古在关中和洛阳兵力空虚。看来窝阔台是急了,他想迅速击退我们,吓退大宋另两路大军,为他们重新布置兵力,争取时间!”
赵葵听了赵泰的话,不禁道:“蒙军倾巢而出,看来窝阔台确实急了,我们将有一场苦战啊!”
“哈哈……”赵泰看着漫山遍野的蒙军骑兵,不慌反喜,对赵葵道:“制置相公勿忧!此战窝阔台急于取胜,我们便坚守营盘,不与之交战,只需将他们拖在豫东,待另两路大军建功,窝阔台收尾不能相顾,再发起反击,定能击败蒙军!”
赵葵和全子才明白了赵泰的意思,“窝阔台急于取胜,必会强攻,只是不知道,将士们顶不顶得住!”
赵泰道:“且挂好免战牌!蒙军以骑兵为主,攻坚能力一般,我们肯定能够守住营盘!”
赵葵见赵泰如此自信,心中稍安,随即吩咐,让属下在营门外挂上免战牌。
赵泰同赵葵等人商议策略,双方默契的没有提起,开封城内的金兵。
现在这场战斗,已经与金国无关。
赵泰和赵葵都没有救出金军的动力,他们此战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把窝阔台拖在豫东,等待另外两路宋军建功。
届时窝阔台见关中和洛阳危机,便只能从豫东撤军,联军便能趁机收复开封。
在赵泰与赵葵等人商谈时,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大地都在万马奔腾下微微颤抖,联军立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这时蒙古骑兵一路奔驰,在距离营寨两里的地方停下,而窝阔台则领着一千骑奔出,又疾驰了一里,在离宋军营寨约莫一里地处停下,远眺联军大营。
八万宋军,四万齐兵,扎下的连营,占地十余里,木栅栏内,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卒。
这时窝阔台打量着联军营地,他原本以为,联军在平原上扎营,没有险要可以依托,大营的防御应该一般。
可他仔细一看,心里便不禁骂娘,联军不仅竖了寨墙,还在营外挖了防止骑兵冲击的壕沟和陷坑,摆放了鹿角和拒马,防御十分完善。
窝阔台观察着联军营地,看见营盘防御完善,不禁皱起眉头。
他欲同宋齐联军尽快决战,可是看着联军的营盘,防御如此完善,便知道联军明白他的意图,知道他急于取胜,所以布好防御,等他一头撞上,用坚固的营垒,来消耗草原上的勇士。
想到这里,窝阔台的脸黑下来,忽然喝道:“谁去向敌军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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