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香院两位台柱子,阎婆惜擅歌,孙三四善舞。
如今却各自把最好的绝技绽放在王伦面前,对他而言,那是九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东京中能被两人亲自单独奉上节目的人寥寥无几,双姝共场更是千年等一回,王伦不知道他已经在无意中破了纪录了。
老鸨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推门而入的。
见气氛和谐,等两人歌舞罢,老鸨便来陪个小心道:“山水郎,老身这两个女儿,还钟您的意罢?”
不管怎么说,人家给的面子是够大的。所谓花花轿子抬人,王伦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当然领情:“妈妈这话说的!两位娘子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各擅风流,小可今日总算既饱耳福又饱眼福!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不说各种小费和三楼的花费,这些都是小钱,真正会让客人倾囊的其实还是两位花魁。等闲不会出伴的,今晚又是出席又是表演,给足了王伦面子,明天传出来也是一桩佳话。
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家都喜闻乐见,尤其是关于王伦的新闻,主角又是阎、孙。
老鸨其实早已备好腹稿了,今晚盛情款待王伦时便存了这份心思,闻言便立刻无缝接上:“山水郎莅临,老身欢喜不尽,便是两位姑娘也是高兴的。如果山水郎在得暇之余为丽香院留下墨宝,也不枉了阎、孙两位姑娘对您的一片心意!”
呵,就知道宴无好宴,这是直接索要吗?好在王伦是个有觉悟的人,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
想借人家的名,总得给人家点好处吧?
“容小可细细思量,只怕小可仓促之下不中妈妈的意,那时候在姐姐们面前出丑,非我所愿也。”
见王伦这么容易地答应了此事,老鸨、阎婆惜、孙三四都觉得诧异。尤其是阎婆惜,她是经历过王伦才思敏捷的,也知道他轻易不动手。
不怪王伦惜笔,而是因为他现在的名气太响。目前在词作上保持了一个上佳的表现,肯定不愿意出一首词败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
而好诗好词还能像流霞酒一样成坛装吗?人家肯定要待价而沽的!
所以老鸨从惊讶到惊喜只一字之差,心情却像开了挂一般:“山水郎所出,必为精品!今晚老身做东,女儿们好生伺候着!”
文人、青楼、名妓,三者相互依存。王伦有偌大的名声,只要他写出来的,必被广为传唱。那时节,丽香院完全可以凭此占据头筹。如果王伦能像周邦彦那样甘作矾楼的御用词人,丽香院超过香榭楼只是早晚之事。而且以他的名气和实力,关键是年轻啊,只要敢想,矾楼也不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此刻她看到王伦,就像看到了行走的摇钱树!
不过财源滚滚是将来的,兜里的黄金却是现成的。
本来,老鸨也没想到王伦真的会答应她,只是话赶话随口便问了。若是王伦搪塞,那时候少说也得把两位姑娘支出一人来请西门庆的。但现在形势一下子大好,便觉得手里的金子不香了。
中秋之夜,王伦三首词,三皇子便打赏了一百两金子。借这个余威,他现在的行情只多不少。
当然,有些话她还是要说说的,如果王伦同意那敢情是好;如果王伦不悦,迅速变通即可。正话反说、反话正说,原本就是青楼里的常态。
“老身上来时,楼下有个客人慕名而来,出了二十五两金子想请出女儿们叙话。老身想着,远来是客,莫若一人陪着山水郎,随便一人去胡乱应付一下?只是怕山水郎这边觉得轻慢!若是山水郎觉得不妥,老身这就回绝了他!”
老鸨说话很有艺术。她是既想挣这个钱,又怕王伦因之不喜。否则,她大可以直接回绝,根本不需要在王伦面前提及。而且她其实已经决定了方案:一人陪王伦,一人出去挣这个快钱,两不误么。
当然如果王伦否决,她绝对不会坚持。快钱和长钱相比,自然后者细水长流一点,对丽香院的发展也最有利。
听到如此大笔金子,阎婆惜登时便有几分想法,眼睛一热,抬头看向王伦和孙三四。
足足可兑换两百五十两纹银啊,按购买力折合后世在十七万元左右,就只是露个脸就回,这个生意其实蛮可以做的!
但是看到孙三四古波不兴的脸,想到很多文人虽说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富足,却是极好面子的,特别是王伦这种文坛新贵,搞不好最想挣这个面子,所以立刻秉住心神,既嗔且怨道:“妈妈快把钱退回去!女儿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把官人盼来,女儿陪他都觉得时间不够,哪有闲情和别的男子纠缠?”
不过她又向孙三四浅笑着道:“奴家等下要向官人讨教些小曲,姐姐不是要攒嫁…嘻嘻,倒可以去的!”
她之前和王伦打趣过,说孙三四很省钱要攒嫁妆,可能平时就是这么打趣的,现在一不留神便漏了嘴,赶紧岔开。
孙三四看来也懂阎婆惜的意思,俏脸一红,却斩钉截铁地说:“不去!”
自从那次和王伦诉了衷情,她那心思更活泛了。王伦是个绩优股,再难等到能和他媲美的良人了。
正值妙龄,又经常在青楼熏陶,一旦动情,便再也无法扼制。如今王伦就在眼前,便有千锭万锭的金银,她也不会动心。
虽说姐儿爱钞,她对于金钱从来都不排斥,但骨子里还是有一份高冷。
她不想让王伦轻看了自己,再说王伦难得过来,她还想多处一会。
两位台柱都这么说,老鸨便不再劝。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回复西门庆,是还想等着过一会再看。对她们两人她是知根知底的:孙三四向来坚忍,说不去那就是不想去。虽说对钱财的吝啬是青楼女中出了名的,但是她却又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对阎婆惜却有一番计较:她平时手面极阔,这段时间以来又被高衙内骚扰,手头确实没有多少积蓄。如果得空,难保没有机会。
这边载歌载舞已毕,气氛为之一热,三人说话起来也自然多了。
“官人听奴家唱得还好么?”到底阎婆惜是惯会撒娇的,偎在王伦身边便一脸得意地问他。对于自己的歌喉,她是丝毫没有怀疑的,这么问,只是一种策略,好打开话题。
通常,客人打赏给虔婆的钱,在约到真人时的花费会只多不少。阎婆惜甘愿舍弃二十五两金子,可是要着落在王伦身上拿回来的。
王伦自然是赞不绝口的。讲真,大宋第一流的头牌就是不凡,哪怕他在后世看多了电视上的俊男靓女,比之阎婆惜来还是稍逊风骚;从歌喉上讲,略失天然。
“自然是绝好的!听娘子的歌后,小可要说三个月不知肉味有些夸张,但是接连几日都在耳边萦绕却是真的!”
阎婆惜嫣然一笑,这时候孙三四不干了,如法炮制。
“官人觉得奴家的舞跳得如何?”
一个鸭是放,两只鹅也是赶,王伦既然拍了马屁,此时此刻,那就必须把马屁进行到底。
“两位娘子各领风骚。前人有诗说: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小可先前不信者,现在相信了。”
孙三四和阎婆惜都笑起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使她们一直经历着众星拱月般的光环,被王伦夸奖,还是觉得与有荣焉。
大才子的赞誉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的,光这一条,明天就能当作新闻对外宣传一下。
“官人莫要净说些好的。奴家有唱得不合意的地方,官人才学这么高,一定可以看得出。只消随便指点下,奴家便感激不尽了!矾楼的师师姑娘得清真居士之力,可是一直压在奴家等的头上,让奴家喘不过气来。”
她说的轻巧。她唱得已经极好,而且这调子都是前人几经磨合,咋那么容易“指点”?在她想来,王伦便是如周邦彦一样精通乐理,也定没有改编乐曲的能力。
周邦彦上次要与王伦pk,被他当场作了一首《丑奴儿》挡了回去,被时人传为美谈。但在周邦彦心里,却是十足的笑谈,因为在李师师面前第一次被驳了面子,急切之间竟然打不回去。
文无第一。作为词坛的老前辈,难免有些想法。后来回去后也作了一首《丑奴儿》,仔细品鉴却始终觉得差强些人意。
不过也许是因祸得福,他在灵感一动时竟然把这个词牌重新谱了调子,变得激昂慷慨。不知道是不是受王伦所激,而自己心内的那根刺立起来了,郁结不平之气赫然有闻。
这事情难免不会传到王伦耳里----不过王伦确实未有耳闻,他现在全身心的精力都在赚钱上----在阎婆惜想来,王伦在乐理上的造诣肯定比周邦彦低,因为从未看到过他在这方面有所长。
那么,报一的周邦彦的名号,王伦既然无法在曲调上和对方媲美,那只有在新词上面拿出水平了。
这正是她的目的:王伦到丽香院为她(们)写词。
这堪比名人作传容易被人广为流传,也会增加她(们)的影响力和声誉。
只是王伦想的却是:喘不过气,可能是你把身材束得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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