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大军已至锦州,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草原上的蒙古人的,更何况就在关外,建奴和蒙古人,很多地盘都是相连的。
这也是为何朱纯臣可以这么快就和蒙古人联系上的原因。
同样的,这山海关外的蒙古部族,其实都是屈服于建奴淫威兵锋之下,甚至多次作为建奴的仆从军和大明掐架。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建奴是倾巢而出,想要重现昔日天命七年(蒙古部以建奴为尊,年号亦然。)趁着辽东经抚不和,临时易帅的机会,再度席卷辽东。
彻底将昔日因为孙承宗坐镇辽东,而不得不放弃的那四十余座辽西城堡吞下。
然而蒙古人当然也不乐意建奴尽收辽西,因为他们很清楚,建奴现在人口不足,是无力挥师破关南下的。
尽收辽西之后,建奴的兵锋所指,除了东边的朝鲜之外,也就只剩下了他们蒙古!
比起朝鲜而言,蒙古的牛羊马匹,对于建奴而言吸引力要大得多!
所以蒙古人,本就做好了暗中帮一手大明的准备。
此次朱纯臣假借大明京师商人的身份,向蒙古泄露了大明和建奴摩拳擦掌准备大战的讯息,则是彻底坐实了蒙古人暗助大明的决心。
毕竟在他们眼中,如果不是明人自己对大明都没信心,那又怎么可能前来蒙古通风报信?
蒙古人曾经短暂的统治过中原,当然清楚这偌大的大明朝中,很多商贾毫无礼义廉耻,只要能卖个好价钱,通敌卖国算什么?亲爹亲妈都可以考虑作为交易!
山西那边,就有着好几家商贾在和他们蒙古人做生意!
下意识的,这些人就觉得朱纯臣前来通风报信,毫无疑问就是为了谋取利益!
而这,也正中了朱纯臣的下怀!
说到底,朱纯臣见到的并不是和他有着友好关系,有可能拨乱反正直接投了大明的那一部。
而是一个受铜臭味洗礼多了,凡事只看利益进行权宜的部落。
这就让朱纯臣完全的放下了底线,本身朱由校还说,如果那支部落对大明有好感,愿意投靠大明,朱由校愿意为他们划分一片牧场,供给他们放牧。
这可是属于战后分蛋糕了!
朱纯臣清楚的很,天启帝就没打算让喀尔喀蒙古参战后能够全须全尾的缩回去!
临近辽东的那几个大部,以前被努尔哈赤欺负,那么等大明揍了努尔哈赤之后,他们要么成为大明养在关外的恶犬,要么,就成为过去式!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这一点,可不仅仅只是宋朝的皇帝,才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远到三皇五帝时期,华夏百姓的诸多部落之间,就因为相邻的领地而产生了无数的争端。
炎帝黄帝之战,黄帝蚩尤之战,商周之战,秦赵之战,汉匈之战。
从古至今,因为土地而产生的战争,就没有缺少过。
然而就在关外烽烟渐起的这些时间里,京师中的风波,也是同样的一天大过一天。
监国王爷朱由检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
因为这些奏折天南地北,上到杀人,下到偷鸡摸狗,啥样的都有!
而这一切,还偏偏就是他朱·不服输·由检一手造就的!
急于向自己老哥证明自己才能出众,可以替老哥分忧的朱由校自作主张,从魏忠贤手中接过了权柄,得到了内阁直接上疏的权利。
而且夸下海口,事无巨细,皆要过目!
结果就是朱由检被砸了个七晕八素,每天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奏疏折子,欲哭无泪。
无他,因为天启帝忙着亲征,魏忠贤也同样忙着保证军资畅通,乐的将重担丢给朱由检,所以朱由检拿到他心心念念的朝政大权,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然而魏忠贤撒开了朝政这一块,东林当然会及时跟上。
于是奏疏奏折日多,比起天启帝在京师的时候,多出十几倍来。
垫着脚在殿中打着转的朱由校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急匆匆走入宫中的张维贤和魏忠贤,朱由检只觉得自己跟遇上了亲人似的,两眼出现了喜色,甚至还带着了一抹泪光。
天可怜见,朱由检这出生到现在十几年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
更别提朱由检本身就是个喜欢多想,喜欢瞎想,甚至有点被迫害妄想症的人。
经过老哥朱由校的一番调教之后,朱由校对东林党人的信任感本身就变得极低,这一封封的奏疏折子,还不得翻来覆去咬文嚼字数十遍才能够确定好如何批示。
这就导致朱由检不仅仅工作效率极慢,甚至还搞的自己精神恍惚了起来。
“魏公公,新城侯!本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您二位盼来了!”
“来来来!快快入座!为本王说说,皇兄如今在辽东如何了,何时才能归京凯旋?”
听着朱由检这急切的话,魏忠贤和张维贤二人相视一眼,朝着朱由检行了个礼,各自坐下。
张维贤轻轻咳嗽一声,双目如炬,看着朱由检道:“信王殿下,万事不可急于求成,如今陛下远征辽东,前方战报未至京师,老臣估计啊,是还没打起来。”
“但是眼下里陛下不在京中,信王殿下既然监国,那么要做好新春之礼,普天同贺新年才是。”
魏忠贤心里偷乐,看着朱由检连连点头道:“新城侯说的没错,前方战事,奴婢也好,新城侯也罢,皆无法插手,如今情报不明,也只能为前线的陛下和将士们祈福,希望他们大胜而归。”
“然则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即将到来的新春,天启五年,马上要到天启六年了,信王殿下坐镇京中,身担监国重任,不可有丝毫松懈才对。”
“今日急召奴婢与新城侯入宫,信王殿下,是有何要事?”
听着魏忠贤和张维贤二人一番话,朱由检心中只觉得不是个滋味,自己殚精竭虑都成什么样了,怎么着自己皇兄给自己留下的两参谋,居然还能说上风凉话呢?
眼巴巴的瞪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检长叹一声道:“魏公公,如今本王才知道,为何皇兄对那些文官清流,有那么强的敌意了。”
“因为读书人,最擅长软刀子磨人,蜜里藏毒!”
“看看这些折子吧!本王,甚至都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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