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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7点半后,紫樱咖啡馆中。

    从店门往里数,最后排卡座是我完成兼职后歇息和复习功课的地方,而倒数第二排卡座已成为我和戴莎的专座。

    自上周三晚到今晚之前,我们都没有再见面。她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毕竟负责着那样错综复杂的大案,或许还承受着不少压力。

    但此时,坐在对面座位的她,正悠然自得品味着茉莉花茶,抿过一口后,便紧闭双唇,恰好挤出两个小酒窝,“嗯”了一声。

    “怎么样?学姐?”我满怀期待看向她。

    “比平时清淡些,但我更喜欢。”她再喝了小口茶后,才放下水杯,微笑着给出评价。

    她的笑容总是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那些诸如沮丧、愁闷的负面情绪,不知被她深埋在哪个内心角落里,就算是喝醉的时候,似乎也未曾宣泄太多。

    “是吗?那这杯特调花茶,可以拿几个星星呢?”我开玩笑问。这几天晚上兼职后的空闲时间,我也顺便试做一些饮料点心,自我感觉还行。虽然戴莎算是熟客,但我也是得到沃伦的授权才能端上来的。

    “五星吧,半颗星是额外奖励你的努力。”她笑着说:“还有半颗星是贴心的服务。”

    “这么高的评价真是受宠若惊,客人。”我打趣着说:“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都说到这份上,那我可得表现点什么才行呢。”她说完后,想了一会,从外套口袋中摸索出一枚硬币,摆到桌上后,以右食指轻压着它往我这边移去,说:“来,这是小费。”

    啊?

    一枚硬币?

    这不是市面上那种常见的银色流通硬币,而是罕见的金色钱币。面值5元,发行机构是国家中央银行。

    嗯……难道这是什么特殊纪念币吗?

    话说,我曾经见过这种硬币吗?怎么感觉并非特别陌生……?

    “虽然可以直接当5元钱币使用,但建议最好不要哦。”戴莎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1491年发行的建国420年纪念币,算是有一定收藏价值吧。”

    咦?

    1491年的纪念币……?

    也许是我记错了吧,怎么可能似曾相识?

    “如果是这么贵重的纪念币,那……”我注意到戴莎是贴身携带这枚纪念币的,总觉得不太合适拿这样的“小费”,可刚抬起头,便对上戴莎的视线。

    她收回的右手支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微笑着看向我,好像在观察我的反应。

    “不贵重,收下吧。只是恰好早上出门前意外捡到,也许是个幸运币呢。”她换了个姿势,两臂相叠后平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向前一倾,说:“这是你的。嗯……从今天开始。”

    “是,是吗?那太谢谢学姐啦!”我总觉得难以拒绝,只好谢过戴莎,收下这份厚重的小费。

    嗯……莫非这是在她家里发现的钱币?

    这时,我听到吧台那边传来一阵“叮”的声音,便马上站起来,对她说:“对了,学姐!今晚除了茉莉花茶,还有新作品免费招待,稍等一下!”

    话刚说完,我就急急忙忙朝着吧台走去。

    简直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呃,会不会不太礼貌啊?

    吧台虹吸式咖啡机附近,摆放着一台崭新的电烤箱。

    那是沃伦上周五新购置的机器,经他同意后,就成了我闲时练习厨艺的工具。

    老板的要求只有一个:别把这台宝贝弄炸就好。当然,真弄炸也没关系,就在这里工作偿债就行。他这样子说笑过。

    这对我来说可不像是个玩笑,反正我每次操作这台烤箱都有些紧张。

    现在,烤箱作业已经到点完成。我关掉机器,戴好隔热手套,打开箱门,取出装着小饼干的烤盘。

    嗯,香味四溢,应该比前几次有进步啦。于是,我开始将饼干装盘摆好。

    “这是要给那位女士吗?”沃伦问。

    “是的。”我脱掉手套,端起盘子,回头看向沃伦。

    他“哦”过一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黑咖啡,低头继续看起报纸,接着又说:“太好了,今晚不用我来试毒。”

    “什么话呢。您可是我的老师,当然要负责到底,给出专业指导意见呀。”我再抽出一个盘子摆到他面前,分出一半饼干,笑着说:“谢谢老板!”

    “哈哈……”沃伦笑了笑,随手拿起一块饼干吃起来,然后说:“还行,可以上桌。”

    “好的!”我开心地端着盘子走到戴莎所在的卡座。

    “学姐,这是我的试作品,欢迎点评。”我摆好装着饼干的盘子,邀请她试吃。

    “哦?”她微笑着挑起一块小饼干,看了看说:“造型可真别致。”

    “已经升级过,最开始可是惨不忍睹。”我坦白后,扭转话题:“关键是味道啊。”

    “应该说,还挺不错。”她尝过一小口,品味后评价:“真是不可貌相呢……嘿。”

    “谢谢,那我可更有信心啦。”我也拿起一块饼干吃起来。嗯,味道还行,先给自己打个满分。至于那臃肿的造型嘛,以后争取捏好看点吧。

    轻松的聊天过后,不知不觉便聊到案件话题。

    听戴莎说,在重症病房的调查官和那名叫雷诺的司机都顺利度过危险期,已清醒过来。

    按调查官的描述,他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突如其来的大爆炸让他瞬间失去意识。

    雷诺呢?这人好像被炸傻似的,总是只言片语说些不清不楚的话,或者干脆就一言不发地发呆。

    由于被离奇爆炸抹成几近空白的现场,找不到除了晶沙以外的任何关键物证,也难以证明他和这起爆炸案有什么关联。

    某种意义上讲,这真是完美的证据灭失现场。

    话说回来,这个司机不是涉嫌参与超高密黑能晶基础原矿的非法运输及销货吗?

    确实,可以通过那名已被逮捕的渠道商来指认。这个黑心商人坚持对晶石实际来源不知情,一句话就是被上游出货人蒙骗,只要有助于脱罪,他都非常配合。

    但即使如此,也只能指控雷诺参与盗卖商社财产,而且还要根据被盗金额来定罪。

    蹊跷的是,截至目前,聚能联合集团还没有正式报案。难道这个集团内部管理如此混乱,都不在乎高价值晶石可能大批失窃?

    不,集团并非完全没有动作。据戴莎所说,已经有律师团队在跟雷诺接洽。

    这难道意味着有什么内幕,以及私下交易……?

    对此,戴莎持谨慎态度。虽然她也不否定这种可能性。

    “他并非处于被拘押状态,只要健康状况许可,可以随时见任何人。”她说:“当时,爆炸发生的那瞬间,他正在接受我们调查官的询问,并无任何可疑动作,至少表面上看与事件直接关系不大。”

    “而且他也有隐私权。我们自然不可能去监听他在病房里和谁谈了什么事。如果这样做,收集到的证据也属于非法。”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但也不是说他就完全无辜。或许他只是某个网络的小角色,所知有限,但也参与了某些不法活动。当然,目前为止只是基于一些线索的猜测,还不能证明为事实。”

    “网络?难道他只是工蚁之类的角色吗?”我想起雷诺的司机身份,顿时联想到一种可能性,接着就说:“如果这个网络明显危害到集团的利益,为什么集团不报案呢?难道曝光事件后,对集团的伤害更大?”

    “有趣的猜测。”戴莎点了点头,说:“事实上,现在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是信奉邪教的极端工人,引爆的自杀式袭击事件。”

    “说法……?”我听得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有人这么认为,也希望我们往这个方向追查。”她十指交叉,稍待片刻后说:“而且,也并非无凭无据。”

    这事听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戴莎没说是谁人这么认为,但我想也不适合直接问她。

    恐怕,她正承受着莫大压力。我斟酌少刻,问:“学姐,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呵,当然是沿着既有线索继续追查,直至水落石出。”她笑得云淡风轻:“当然,我们也不会忽略任何可能性。就像你刚刚的猜测,说不定也是迷宫网络中的一条支线。至于那是死路还是暗道,就有待时间来验证了。”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肯定我无意中提出的猜测。但她明明是很讲究事实及逻辑的人,不可能对任何异想天开的想法都信以为真。

    所以,难道真有一些线索或证据,指向这个可能性……?

    那就很奇怪了。是什么东西或真相,让集团认为掩盖比曝光更好?

    回想月铃矿区的死难事件,集团的策略似乎就是隔离自身与元凶死灵的关系,而律师的辩护,也有意将这些致命生物与可能有邪教背景的遇难工人进行关联。

    记得后来也没有关于这起诉讼结果的跟踪报道,当时的热点事件是集团总部大楼遇袭案,而月铃矿区事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像是被撕掉的日历纸一样,没人再记得。

    而现在这起旧城区集团仓库爆炸案好像有相似的处理套路,只是难度或许大很多。如果说死灵还可能是“外来”生物袭击,那如此异常的爆炸事件极大可能是人为,甚至涉及某种未知危险物品。

    如果说,集团在月铃矿区事件中试图掩盖的真相可能与死灵有关,那么旧城区仓库事件中的真相,难道是与爆炸有关?

    可是,从诡异的死灵到离奇的爆炸,有什么真相,或是集团内部的什么东西,能一下子跨越传说与科学两个差之甚远的领域……?

    哦,对。诡异,离奇……或许,不合常理,无法解释的原因,就是这两起事件的唯一共同点吧!

    难道集团掌握了某种超现实的真相或东西?呃,这个猜测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怎么了?摇头又点头的。”她像是看透我的想法般,微笑着问:“想到什么可能性了?说来听听。”

    “啊,这个……”我可说不出那些毫无依据的胡思乱想,便顺着戴莎刚刚提到的关键词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就是,“网络”。

    是否可能,存在一个由集团内部人和外部渠道商组成的团伙,暗地里盗卖集团财产?先不讨论集团可能意识到这种情况但低调处理的反常行为,仅就这个团伙向公众输出的东西来看,那真是有着相当大的危险性!

    就像之前以试作品名义非法流通的超高密黑能晶基础原矿,虽然明面技术指标很强大,但也可能存在某种未知的副作用。

    也许,使用过这些晶矿的动力车,如维利的皮卡动力源安全隔板被蚀穿,沃伦朋友的远景c型车动力源自燃等事故,都与这批黑货有关。

    特别是近期报道中出现的多起c型车自燃现象,会不会都是因为车主使用过超高密黑能晶基础原矿?如果询问这批车主,能否顺藤摸瓜,找到其他的团伙成员?

    “完全有可能。实际上,我们最近就是在追查这些线索。”戴莎和她的团队,似乎早就意识到这种情况,并已开展行动。

    不过,与我根据维利和沃伦的信息来猜测不同,戴莎是直接从拘捕的那名渠道商获得下线分销商和零散底层用户名单。

    那个渠道商也只是某个中介渠道而已,这段时间向累计十来个用户高价销售过一批超高密黑能晶矿。据初步统计,凡是使用一个月左右的,绝大部分动力车都会出现动力源损坏乃至自燃的事故。其余使用时间较短的,动力源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现在市场上的流行车型动力源,好像与这些特种黑能晶矿不太兼容。”戴莎没直接说c型车的动力源设计可能有缺陷之类。她引用另一种说法:“我们的技术人员分析,那些低成本车型的动力源安全隔板正常使用是没问题的。但这些超高密黑能晶一旦装载于这类动力源催化槽中,晶矿中超量x物质变得极为活跃,就像洪水决堤,冲破安全堤坝引发事故。”

    这……可真是特殊。

    活跃的大量黑能晶矿x物质,无法在常规动力源的安全通道中有序催化白能晶能量输出,以至于造成燃烧事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学姐,你们已经测试过这些超高密黑能晶基础原矿吗?”我问。难道戴莎的团队已经拿到一批晶矿?

    事实果然如此。

    “没错,那个渠道商还有一些特种黑能晶矿存货。”她点了下头,说:“具体技术细节我不太清楚。做测试的人打了个比方,说那些黑能晶矿与普通能晶不同,里面蕴藏的x物质活跃得像失控乱窜的猛兽。把它们放在那种动力源里,就像把猛兽关于一个纸板笼子,隔壁房的白能晶能量就像是猛兽的猎物一般。”

    于是,这些猛兽般的x物质,就会撕烂脆弱的安全防御,肆意追猎瑟瑟发抖的能量?不对,怎会是追猎呢,我怎么会这么想……?

    “顺着这个特征,我们也关注到其他发生动力源自燃事故的事件。”她接着说:“经查证,有几起类似事故的车主,是从另外一帮分销商买到的晶矿,上游渠道商另有其人,叫斯特。但是,这个人并无固定店面或注册商社,更像是个临时中介,而且已经失踪了,就像那个亨利一样。”

    “这个叫斯特的人……是提前收到风声,跑路了吗?”我有点惊讶。卖货给维利的渠道商,从表现来看似乎还真可能有点不知情。而这个斯特,听起来很像是有某种异常主动性。

    “还不清楚。但是,他嗅觉还挺灵敏的,有点意思。”戴莎笑了一声,神色自若,就像是欣然接受某种挑战似的。

    这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挑战。

    稍微整理下戴莎的思路,不难发现某个地下网络的一角面貌。

    基本上,凡是使用超高密黑能晶基础原矿超过一个月的动力车,都会出现动力源损伤乃至自燃的事故。戴莎的团队调查过近一个月维修过动力源的远景车型,筛查出三十多名使用过特种黑能晶矿的车主,由此追溯到7名中间商。那个被捕的黑心渠道商就是其中之一。

    顺便一提,维利虽然也进了货,但因为还没对外转售,可算是受害车主之一。

    现在,超高密黑能晶基础原矿已经被定性为危险品,通过非正规渠道销售这些东西并造成严重后果,法律责任可不小。维利真是幸运绕过一个大坑……

    然后,通过那7名中间商,分别指向两名上游供货者。其一就是雷诺。但这个司机初审起来所知有限,大部分时间沉默以对,看起来更像是其他人的工具手套。

    比如那个亨利?对,他至今还没被抓获。

    另外一个上游供货者,就是那个叫斯特的人。目前只了解到其为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戴着眼镜,方脸上留有唇须和络腮胡子,看起来颇有故事。

    这人并非集团内部人员,更像是旧城区能晶行业的新来者。所以渠道商们对这人所知不多,按他们说法,若非其手里有超高密黑能晶矿这种特殊资源,谁也不会理这个人。

    但是,一个行业陌生人突然来推销这种特殊晶矿,就没人怀疑过么?难道个个都是利欲熏心?

    很遗憾……就是这样。戴莎说,和斯特有交易的渠道商,当然都怀疑过,但初验货样后,技术指标确实惊人,即使有部分次品又有什么关系?再加上斯特的行业新人身份,难道不是压价赚取更多利润的大好机会?

    当然,有些渠道商后来又说,因为斯特出现的时候总是一身正装,礼貌得体,看起来不像是来路不明来历的偷盗之辈,所以很快就开展合作了。

    还有渠道商注意到,斯特每次上门推销时总会提着一个大包裹,但每次给货都只限一整盒100颗超高密黑能晶矿,也是令人很在意。如果包裹里装着大批晶矿,为何不一次性卖光呢,难道是想多找几个中间商建立销售网么?

    话说“斯特”这个名字,还是某个稍微谨慎些的中年渠道商套出来的,其他人问都不问供货者身份。

    也许那些商人或多或少都猜到“赃物”性质,但了解越少,也就等于自己不知情,这样反而更好。

    当然,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些货靓丽的技术指标之下,竟然还带有未知的危险副作用,而且来源地还可能涉及到神秘命案。

    所以,这些分销商们现在都是表现得后悔不已,愿意全力配合,因为他们确实“都不知情”啊。只不过,他们也提供不了太多情报,除了一些面貌特征,谁也不知道斯特的真正来历。

    因为,平时都是斯特上门来送货。而旧城区集团仓库爆炸案之后,这人就没再出现了。

    说不定,连“斯特”也只是个化名而已。这人可能专挑一些贪心又胆大的渠道商做生意,并达成互不知情的事实,真是妙招。

    “也就是说,关于这个斯特,只有一些简单的相貌特征信息吗?那岂不是很难找到这个人?”我想,这恐怕是个关键人物,留下的痕迹少得异常,明显就不是个想做长久生意的商人。要是像维利那样的创业者,真恨不得从报纸到满大街都贴上自己商社的广告呢。

    “确实如此,目前还在综合各个目击者情报画出这个神秘人的肖像。”戴莎说:“除了刚刚所说的面貌,诸如修得齐整的发型,绿色瞳孔之类。还有就是推开眼镜、揉揉眼眶之类的小动作。”

    “看起来,这人的眼睛可能经常酸痛呢。尽管他出现在各家中间商店铺的时间相当短。”她哼了一声,似乎猜到某种被刻意掩饰的可能性。

    绿瞳?这可真罕见。至于这人偶尔揉眼的动作……又是啥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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