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要去哪?”成都王宫外,孙勋脸色疑惑,“主公这副模样,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昨夜操劳罢了。”徐牧系好披风,多走几步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赏了孙勋一个爆栗。



    昨夜的时候,这老小子是跑得最快的。



    “长弓,你便随我出一趟峪关。”



    “主公,去峪关作甚。”



    “见小军师一面,他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徐牧叹了口气。东方敬一个跛人残身,要从江南,再入定州,可为是一路颠簸。



    甚至为了走近道,并没有入蜀,而是循着水路,从白鹭郡的方向,再绕到峪关。



    江南之地,现在有了老黄,应当能应付那位羊倌了。对于老黄,徐牧不谈什么忠诚,于这些世家而言,忠诚是很缥缈的东西。



    只谈一点,老黄现在,是把自家的整艘船,都和西蜀的巨船牢牢绑在一起。除非公鸡生蛋,母猪上树,否则在任何情况下,老黄只会拼死护着西蜀的利益。



    在先前的时候,老黄已经把整颗心,都挖给了他看。



    “主公最近好像很高兴。”



    “了却一桩心事,自然高兴。”刚要走出去,徐牧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又顶住了孙勋两句。



    “孙勋,这两日将官堂那边,云城将军马毅,有个族弟要过来,好生安排一下。”



    “主公,他叫什么名儿。”



    “叫马休。”



    只说完,徐牧再无停留,带着弓狗,以及一帮子的护卫,走下了王宫。



    ……



    西蜀,江南陵州。



    黄道充坐在春阳郡的城楼上,抬起了头,看着前方不远的江色。那一大条襄江,便如一条水龙,蜿蜒不休,替西蜀阻挡着北面的敌人。



    “青凤先生,小军师离开了。”



    “知道了。我记得,你是云城将军马毅。”



    “正是。”



    “以后,便有劳马将军,与我一起,共守这江南之地。”



    “先生放心,末将一定尽力。”



    黄道充点头,又侧过了目光,看向更远的江面。隐约之间,他似乎看见了几艘的战船,正循着上游的方向,往白鹭郡赶去。



    “先有毒鹗军师,又有东方小军师,这西蜀,何愁大业不成啊!”



    黄道充仰着头,声音里,一时充满了希望。



    江面之上。



    东方敬静坐在船头,闭目吹风,似是沉思,又似是在小酣。



    这一次,从江南到定州,他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曾经因为米道徒的出现,并没有成功。



    但这一次离开江南,他依然信心满满。



    只要北渝中计,更换大将,那么西蜀,在南北之争时,至少能添两成的胜算。



    原本还想顾及沙戎的事情,但“青凤”老人出世,现在是离开江南的最好时机。



    “三儿,让舟师再快一些。”



    东方敬睁开眼睛,又变得神采奕奕,“我已多日,没有见过主公了。”



    ……



    襄江的另一边,此时,一个拄着木杖的老人,满头银发,裹着一件羊皮氅,同样站在江面,沉默地抬头往前。



    “蒋蒙参见军师。”有一老将走来,急急冲着老人行礼。



    “蒋将军,无需多礼。”



    蒋蒙抱拳而起,打量了一番老人,欲言又止,“军师身上的宽氅,已经有些发旧,我府里刚好有件新的皮氅——”



    “这倒不用。”老人笑了声,“世人称我为羊倌,那我披着一件旧羊氅,又有何妨。”



    蒋蒙沉默了会,点点头。



    “蒋将军,与我同坐,说说江南的局势。”



    蒋蒙让人取了茶汤,亲自给面前老人斟了一盏,才慢慢打开话匣子。



    “如今西蜀的江南数州,以楚州和陵州为最,与我等成为对峙之势。楚州的镇守大将,是被称为西蜀第一将的于文,但我觉得,这人有些名不副实。顶多是因为资质够老,才能坐上首席之位。”



    “而陵州那边,先前是西蜀的跛人……跛人军师镇守。”



    “蒋将军为何声音含糊?”



    “吾先前中了跛人之计,带去的三万水师,近千艘的战船,几乎损失殆尽。”



    “蒋将军,莫不是生了心病?”



    蒋蒙沉默了会,“不瞒军师,若论江上水战,我说句难听的话,我北渝现在还不是蜀人的对手。”



    “北马南船,是古往今来的道理。蒋将军无需自责。”



    “谢过军师开导。”蒋蒙呼了口气,继续开口,“这两日收到消息,陵州的东方小军师,突然离开了江南。”



    “离开江南?”羊倌终于脸色一喜,“那现在,是何人镇守?”



    “从南海五州而来,西蜀的第三席谋者,青凤。我听说,此人是徐布衣从西域带回来,颇有几分本事,举手投足间,便平定了南海五州的大乱。”



    “大谋青凤,其名早已经传出。”羊倌老人沉默了下,“也就是说,吾荀平子要在江南这里,与这位青凤一较高下了。”



    “军师,正是如此。”



    羊倌荀平子皱了皱眉,“我自然明白,主公派我来恪州,是为了稳住操练水军,以及造船入江的大势。”



    蒋蒙点头,“先前主公和小军师的考虑,是想在青州那边,造一大船坞。只可惜,若是放在那边的话,要从海域绕来襄江,不仅路途凶险,而且容易遭到蜀人的堵截。”



    “对了,西蜀现在的水师大都督,叫苗通。先前是东陵副都督,此人深谙水战之法,不可小觑。”



    荀平子站起身子,看着面前的襄江之水,眉头越来越皱。



    “这些蜀人,已经将襄江当成了最后天险,试图以此,拦住我北渝的统一之势。但古往今来,只有北人吞南,又有多少次,是南人吞北的。不过是负隅顽抗,但终究无法逆转大势。”



    “我荀平子既入恪州,第一计,便是凿内河。”



    “军师,凿内河?”



    荀平子沉默点头,“凿内河,建一天下船坞,如此一来,便能远离江岸的凶险。到时候,只要在出河口布下严防,必能使我北渝的造船大业,有条不絮地进行。”



    “军师,这并不容易……调集的民夫,起码要二三十万。”



    “无需,我亦有观察。最多六七万民夫,花费三月时间,便能凿出来了。蒋将军,我北渝水师现在乃是弱势,既如此,便无需争这轮风头,步步为营即可。”



    蒋蒙沉默了下,又考虑了可行性,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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