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兰江大败,湘西大军溃不成军,四散逃逸。
青州营中的楚灵轩接连几日都处在沉默和仿徨之中,魂不守舍。
轧轧的轮椅之声响起。
楚灵轩猛然回过神来,“先生来了!”
“嗯。”一身素色青衫的云少泽瞧了她一会儿,淡声说:“找他。”
楚灵轩愣了一下。
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如今即便是他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自己也能听得懂。
她的表情更加复杂:“真的要去找他吗?可……他一心光复北燕,如今兵败垂成……我不知道找到了他,我又能做什么……”
“而且我如果去找他,我就、我就得走。”
闻言,云少泽冰冷淡漠的眼底闪过一股暖意。
“去找。”云少泽轻轻握住她的手:“陪你。”
“先生……”楚灵轩忽然眼眶一热,“你总对我这么好。”
云少泽微笑:“找吧。”
楚灵轩深吸了口气,半蹲在云少泽面前,仰头看着他说:“我只是找一找他,并不是要怎么样,先生……我……”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见了慕容离能做什么,但心里总是有个疙瘩,想再见他一次。
她又怕云少泽多想。
可是……她和云先生好像也没定下什么关系?
因此楚灵轩才会像刚才那样,说话欲言又止。
这会儿,看着云少泽握住自己的那手大手,她柔柔地说:“先生,我们就出去半年,找不到就算了。”
“嗯。”云少泽点头。
楚灵轩又说:“到时候,咱们回湘西金城去,或者和你去临江,或者,去大兴都城也可以,好多能去的地方,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好。”
云少泽眼神温柔,揉了揉楚灵轩的头发:“睡觉。”
第二日,楚灵轩和云少泽打点行装,离开了军营。
离开之前,楚灵轩去见了沈照麾下的玄青将军,询问慕容离可能逃窜的路线。
玄青倒也没瞒着,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往东边去了,而且他们正在追击。
还询问楚灵轩要不要和他们一路,没准很快就追到了呢?
楚灵轩无法想象那个素来骄傲的男人被人抓到的场景。
她婉拒了玄素的邀请,决定自己去找。
不管找不找得到,就半年。
半年之后,她再也不会花心思在那个人身上了。
云少泽的腿还没有好,他们出行是不太方便的,更何况现在到处是流寇、难民、逃兵。
但好在云少泽的内力是恢复了的。
腿伤了之后,他更加研习暗器、打穴等功夫,莫说是一般的流寇劫匪,就算是遇到逃兵,也不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
只是人海茫茫,东边靠海一大片,找人何其艰难?
眨眼两个月就过去了,他们半点消息都没得到。
楚灵轩反倒因为跋涉赶路,不适应气候给病倒了。
她本来就体弱,这一病,云少泽自然是不许她继续赶路寻找。
他们停在了临江地界一处小县城里。
临江这里在君临风的治下,多年来一直安稳,如今外面动荡,这里却非常的安宁,县城的百姓和客栈掌柜都十分热情和气。
为了照看楚灵轩,云少泽只要了一间房。
楚灵轩喝药睡下之后,云少泽便将轮椅推到床边,打坐养神。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并不安稳,不时翻来翻去,迷糊之间还在呓语,有时含着王爷,有时喊着先生,声音时高时低,扰的云少泽没办法入定。
云少泽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女子。
楚灵轩额头上沁着不少汗珠,眉头紧皱,脸色发白。
云少泽沉吟片刻,手掌一探,将她从被中捞出来抱在自己怀中,又用毯子将她裹紧,手掌贴上她的心口,将内力注入。
她的寒疾还没好利索,要是染这么一场风寒再诱发出来,那她可有的受了。
内力温暖了楚灵轩的身体,她逐渐安静下来,软软地靠在云少泽怀中睡着了,这一晚上,再没出声。
第二日,楚灵轩在云少泽怀中醒来,先是愣了愣,继而想到一些断断续续的事情,连忙起身:“先生!我又让您废内力给我暖身子了?”
“没事。”云少泽伸手。
楚灵轩赶紧把手腕送到他的面前。
云少泽诊脉片刻,皱了皱眉。
楚灵轩低头问:“怎么了?我身体状况很不好吗?”
“不好。”云少泽说:“修养。”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得修养?那我们还能不能赶路找人了。”
“不能。”
楚灵轩默了默:“哎,那好吧,那就在这小客栈住一段时间,修养。”
以前她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老是拿小命闹腾,如今却懂得了,只有活着才能有以后,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还有爹爹,还有先生,可不能丢了命呢。
两人便在客栈住了下来。
为了养病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楚灵轩拿了楚家腰牌取了银子,直接把这小客栈的后院都给包了下来。
两人在此处住了一个月之后,楚灵轩的身体总算大好。
可对找人的事情,却开始兴致缺缺。
当时出发是真的冲动。
三个月过去,自己安静下来的时候,想了许多许多。
找他做什么呢?
为他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如果没有楚家的银子他会不会娶她?
往事已矣,他的答案早已经不重要。
而她现在也有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再见面,无非是相顾无言罢了。
更何况,他如今……怕是处置一生之中最落魄凄惨的时候。
他应该也不愿意熟悉的人看到他的样子。
所以楚灵轩放弃了。
这个小县城很好,她打算停留一段时间,等天气暖一点,然后询问云少泽的意思,看看要不要去别处。
云少泽的话从来很少,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这还是与楚灵轩说话的时候。
若是和不认识的外人,若是和不认识的外人,那是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楚灵轩老是打趣地说他闷葫芦。
每次云少泽都淡淡笑笑,自然不会出言反驳什么。
有一日,楚灵轩趴在云少泽的膝头望着他的眼睛,“先生,你为什么一次说两个字,你这样旁人猜你的心思会很难的。”
“旁人?”云少泽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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